衆人都向後看去,葉繁錦心裡咯噔一聲,剛剛的喜悅,頓時涼了半截。
一名女子,穿得十分樸素,清秀的面龐顯得她很小,那巴掌大的臉,再加上十分瘦弱的身子,看起來難免讓人憐惜。總會叫人想起當初還在丞相府時的那個庶女四娘。
那名女子被扶着,顯然對這種衆人注視的目光十分的不習慣,慌亂地垂下頭斂了眸,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
葉繁錦絕不相信,封玄離會在外面納妾。
代桃的表情帶着氣憤,王爺走時是什麼樣的?小姐在王府勞心勞力,他倒好,帶回來一個女人?簡直就是辜負了小姐的一片真心。艾草臉上露出緊張的表情,生怕這件事是真的。
封玄離看向葉繁錦,在這裡他沒辦法解釋這名女子是怎麼回事。因爲這牽涉到機密的事情,所以他只能說道:“先回府!”
封玄奕一聽,趕緊攔他,說道:“皇兄,我可是來城門口接你了,把我晾這兒多不好?再說你納了妾是喜事,怎麼也要一起慶祝一下吧,請我吃幾杯酒總是不會捨不得吧!”
封玄離看向他,沉聲道:“我沒有納妾!”
封玄奕笑道:“行了皇兄,你是怕回去葉側妃生氣吧!男人納幾個妾不是常有的事?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不是妾,那你說是什麼?總不至於從外面買倆丫環,還一個扶着另一個吧!”
封玄離知道他這是故意來攪局的,所以不想和他在這兒浪費口舌,只是說道:“好了,我府裡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明天我再去找你喝一杯!”
封玄奕今天就不打算讓他順利回府了。四娘不是說離王只有她一個女人嗎?現在就讓她看看,離王是不是隻有她一個女人?她是不是跟錯人了?
他擋在封玄離的身前,擡手就去拽他,笑着說:“皇兄,你還真不打算給面子啊?不行,不去可就不行了啊!”
封玄離難免有些惱怒,他強行地壓制着自己的火氣。
就在這僵持之時,一個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喲,離王爺、奕王爺,怎麼都在城門口站着呢?”
這聲音,只有宮裡的太監有。
封玄離與封玄奕立刻回身。
“郭公公,你怎麼來了?”封玄奕心想,多半是讓皇兄進宮的,這倒是個機會。
封玄離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難道今天他就不能跟四娘好好說說話嗎?
郭公公笑道:“奴才是皇上派來請離王爺進宮的!”他說完,向後看了一眼,說道:“還有那位姑娘!”
衆人心中皆是一驚,離王爺帶回來的這位姑娘,究竟是什麼來頭?怎麼皇上還要召見的?
封玄奕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位姑娘,不管是什麼來歷,他都要攪和攪和,於是又開口說:“皇兄恭喜啊!看樣子父皇是又要爲你指婚了!到時候直接去吃喜酒了!”
封玄離的表情有些嚴肅,看向他說:“你不要亂說,我和她什麼關係都沒有!”
“哈哈,以前可能沒關係,可以後就有了!”封玄奕說罷,又說:“皇兄還是趕緊進宮見父皇吧!”
封玄離轉過頭,看向葉繁錦,他目光幽深,裡面有千言萬語想說,偏偏現在什麼都不能說,最終濃濃的情緒只化成了一句話,“先回王府等本王!”
他的目光,她像是看懂了,她輕輕一笑,充滿清明的目光望着他,微微頷首說道:“是!王爺!”
封玄離點了點頭,轉身上馬車直接進宮。
葉繁錦看着那馬車成了小小的一點,方轉身由代桃扶着,上自己的馬車。
封玄奕漫不經心地走到她的身邊,輕聲道:“這就是你堅持的?”然後馬緩步踱了過去。
葉繁錦身形一頓,沒有回頭,進了馬車。
馬車向回駛去,一如來時那般,她一個人端坐其中,只聽到軲轆的車輪聲。
代桃小聲叫:“小姐,王爺他……怎麼能這樣?”
葉繁錦看向她,輕聲道:“什麼都不要說!”
代桃欲言又止,最後只好閉了嘴。艾草更是不敢說話,在一旁沉默着。
馬車裡,比來時沉寂了很多。代桃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怎麼想的,她覺得王爺怎麼能負了自家小姐呢?爲什麼會這樣?
葉繁錦回了王府,徑自走進她的院子,她在進門的時候,說道:“你們在外面等着,讓我靜一靜!”然後便進了屋。
今日爲了見封玄離,她真是盛裝打扮自己,此時這頭上就不知道有多重,壓得她脖子發酸,她擡手想拿下一支簮,手放在上面許久,才又落下,終是沒將那簪拔下。女爲悅已者容,她還是想等他回來。
“都這樣了,你還不肯清醒?”封玄奕的聲音響了起來。
葉繁錦聽到這個聲音,臉色大變,驚見封玄奕竟然站在自己內室的門口,也就是說他從內室出來的。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葉繁錦驚問,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封玄奕先警告她說:“你出去叫人,很好,恐怕你就再也說不清了,我從你的屋子裡出來?哈哈!”
“你趕緊出去!”葉繁錦怒道,聲音還是壓低了下來。
的確,她不能冒這個險。
“放心,我沒打算對你怎麼樣,問完話我就走!”封玄奕說罷,先說道:“你的屋子很整齊,可是你的衣裳也太少了些,離王都不給你做衣裳的嗎?”
“你還看我櫃子了?你到底怎麼進來的?”葉繁錦羞憤地問。
“你們都不在府中,這守衛就差了很多,能攔住我麼?”封玄奕說完,又閒閒地說:“你的首飾,也太少了些!看樣子離王對你真的不怎麼樣!”
“你不要亂說,他對我很好!”葉繁錦否定道。
“很好?他帶着一個女人回來,這叫很好?你沒發現那女子和你以前很像?他分明就是喜歡你這一類型的,而不是就只喜歡你。這也叫很好?他帶着那個女人進宮,馬上就有了名分,這還叫很好?”封玄奕咄咄逼人,每問一個很好,就向前一步,此時已經逼到了她的面前。
“他說了,那不是他的妾!進宮就能證明會成爲他的妾嗎?”葉繁錦微微揚着下巴,對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絲毫不畏懼。
“哼!”封玄奕冷笑一聲,反問她:“我算是知道了,你對我說的那些要求,在他身上都不存在是不是?只是針對我一個人對嗎?”
他的表情,開始冷戾起來。
葉繁錦沒有說話,她並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封玄奕又走進一步,盯着她的眼睛,重重地說:“咱們打個賭,你不是篤定他只會有你一個女人是不是?如果這個女人,是他帶回來的妾,你就接受我,如何?”
葉繁錦嗤道:“我爲什麼要接受你?就算我和你打賭,萬一輸了,也不會跟你!”
“那你的選擇呢?難道還要跟着封玄離?”封玄奕有些不明白了。
“我就算去出家當了姑子,也不跟你!”葉繁錦斬釘截鐵地說。
“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這次輪到葉繁錦咄咄逼人了,她擡頭看着他,聲勢凌厲地說:“奕王,我記得我從未對你表示過什麼,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你錯覺了,我對你有情?事實上以前在丞相府,都是你闖進我的院子,是你硬逼着我,讓我不敢反抗。我現在嫁了人,你還不肯放過我,依然糾纏不休!”
他的臉,已經由冷變成僵,然後變成鐵了。
葉繁錦接着說道:“我現在正式對你說,我剛纔說的是真的,哪怕封玄離真的納了妾,我就算出家,也不會接受你。你徹底死了這份心吧!”
“葉繁錦!”封玄奕的臉,難得得要命,他那捏緊的拳,似乎一不受控制,就會砸到她臉上去。
她絲毫不畏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以前總是在怕,怕我會失去這一切,現在我不怕了,你想毀就毀,如果他未負我,我卻負了他,我將以此命抵他對我的一份真情!”
“你……”這是今天他第二次只說了這個字,讓她堵的說不出話來。
葉繁錦盯着他,目光帶着侵略性,帶着絲毫不妥協的堅定。
封玄奕怒視她半晌,突然笑了,他點着頭說:“好、好!你就等着看吧,你的離王,到底會不會負你!我現在告訴你,想讓一個王只有你一個女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談,好自爲之吧!”
說完,他轉身大步走向她的內室。
葉繁錦一驚,以爲他要賴着不走,或是做出什麼更過分的事來,於是便跟了進去,進去後看到,他竟然從她內室的窗子跳了出去。她立刻走到窗邊去看,外面已經不見他的蹤影。
她心中暗驚,離王府的防衛真的疏漏到如此地步了?讓奕王竟然來去自如的?
可是她又不想在這一刻聽到他被發現的消息,剛纔說什麼不怕失去一切,那是假的。她怎麼可能不怕失去封玄離?她還想和他廝守一生。她只是在詐奕王,還好他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