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奸與忠

李萬金,苦竹鎮唯一財主。

平日,苦竹鎮上他老人家一手遮天,爲所欲爲,可現在,他和他的七個妻妾,十三個兒子,六個女兒一起,呆在李家後院的柴房裡一動也不敢動。

他的柴房很大。大到人數再加三倍,也仍然顯得寬敞。

但他們卻寧可全擠在一起簌簌發抖,也不肯各自找個寬敞地方好好休息。

那位文先生的目光實在太嚇人了。他們雖然都不是什麼聰明能幹的人,但只一看他的眼睛,就很清楚地知道,這人如果想殺掉他們,事後保證只當一腳踏破了一隻螞蟻窩而決不會多看一眼。

所以他們只好擠在一起互相取暖。

苦竹鎮很小,鎮上的人也都很窮。李萬金雖名萬金,但他斂錢聚財的本事到底有沒有那麼高,能從這些吃野菜喝涼水的窮鬼身上刮出萬金來,卻幾乎沒有一個人知道。

樑吞金也不知道,這件事他交給文先生去辦了。他只關心李財主的房子有多大,夠不夠這許多人住。

他很滿意。

李萬金很會造房。大院的東西廂房各有八間,供他的妻妾和丫環奴僕居住。隔着一道牆,東、南、西三面又各蓋有六間房,共計十八間,供他的兒女居住。

房子很不錯。

但是十八間房怎麼夠十三個兒子,六個女兒住呢?七個妻妾爲什麼卻佔了十六間?樑吞金開始見到這家人時,的確想過這個問題,可現在他已顧不上想這些了。

那麼,他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呢?

嶽霖坐在牀邊,暗暗反覆思索這個問題。樑大王神色很嚴峻,從來沒笑過,在和自己、楊大俠、方炯等相會時,臉上時時顯出一種若有所思的樣子,似是心不在焉,在想什麼重要事情似的。自己要求見見孟柳,也給他婉拒了。

嶽霖皺皺眉。他看得出,樑吞金是個性格堅定,很有自制力的人物。是什麼事情令他如此失態呢?此次三雄聚會,又是爲了什麼事呢?爲什麼只有樑大王一人到了,郜銀兒和鍾子云卻遲遲不見蹤影?

他幼時起便迭經磨難,心智增長比一般少年快了許多。這幾日更置身險惡,命在旦夕。所以他現在對一件事情的看法和以前已大不相同。

房中的蠟燭已被他吹滅,周圍一片寂靜,隔壁的方炯、嚴嚴可能早已睡熟了。嶽霖脫了衣服,躺在牀上,腦中不住迴盪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他發現自從自己爲孟柳所擒後,似乎步步落入別人算中,縛手縛腳,全無半分施展餘地。他暗暗想到;“難道這一切都是所謂的‘九頭鳥’在幕後操縱?姜玄,劉良他們個個奸詐狡猾,但劉良卻道他們只是九頭鳥中很一般的角色,對付金獅、銀龍和鐵象的另有其人。那麼,樑吞金是否已清楚此事,抑或,他這次來此就是爲了解決九頭鳥?”想到這兒,他的心中突然怦怦亂跳。如果真是如此,那此刻這大院中必然已混有九頭鳥中人,而雙方的決戰也極可能就在今宵。

他輕輕坐起,悄悄穿好衣服,慢慢下牀,憑着靈敏的嗅覺默無聲息地轉到窗前,將窗打開一條縫,仔細聞了聞,外面無人。他又想了想,重新退回牀邊,把枕頭塞入被中,再脫下上衣,搭在牀頭。這樣有人進來,就會以爲他仍在酣睡。

作完手腳,他回到窗前,一個“狸貓捕鼠”,從窗上翻了出去,隨手關上窗扇。他進屋前已經看過,這兒是李家的側院,和最後面的柴房只隔一道七尺高的土牆,很容易過去。他斷定,柴房是個很值得懷疑的地方。

他矮着身子,仔細對着那土牆方向用心聞嗅,希望有所發現。便在此時,鼻中忽傳出淡淡的異味,尚未辨明,後腰一酸,已中了別人的突襲,身子立時側側軟倒,再難動彈。

嶽霖心中暗道:“唉,果然是他。”聞到那人在自己身後蹲下,便輕聲道:“爲什麼會是你?”

那人低低道:“你知道我是誰?”

嶽霖道:“你練的內功很特別,我一聞就知道了。”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道:“什麼?我還以爲自己早已練到‘潛蹤斂跡’的地步,想不到你竟然能聞出來。你嗅覺一定比常人靈敏百倍,真令人難以相信。”

嶽霖道:“你深夜潛伏此地,到底想幹什麼?”

那人不答,卻道:“你既以爲我是敵人,爲什麼不大聲呼叫,招人來此?”

嶽霖道:“我快得過你麼?”

那人嘿嘿一笑,道:“看來你倒知趣,我也不想爲難你,只要你在這兒躺一夜就行了。”

嶽霖忽覺眼前微花,對面又多了個黑衣人,只是他躺在地上,只看得見這人的兩腿,不知他高矮胖瘦。鼻中所聞,滿是血腥之氣,更將他本身體味遮蓋得嚴嚴實實,絲毫不現。

身後那人道;“這麼快?好,走罷。”嶽霖只覺身體一震,頓時昏暈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嶽霖忽然被一種奇怪的聲音驚醒,睜眼一瞧,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躺回自己的牀上。側臉向發出聲響的地方看去,不由大吃一驚。桌上蠟燭晃晃閃閃的光焰下,方炯和孟柳隔桌而站,相互盯着對方的眼睛,小心地移動着身體,便如兩頭伺機出擊的虎豹,各自選擇計算着最佳的時機和角度。有時孟柳一拳擊出半寸,有時方炯彈出一指,雙方拳來指往,燭光倒來晃去。燭芯不斷髮出闢啪的爆裂響聲,但蠟燭始終不滅。

嶽霖知道他們此刻正以上乘武功試探對方功力,一旦蠟燭熄滅,立刻便有一場生死搏殺。心想:“這兩位非但都武功精強,而且智慧也相差無幾。看情景他們已生誤會,卻又不欲他人知道。我縱是出聲勸阻,他們也決不肯聽,只會招致旁人知曉。”他心中視孟柳、方炯並無親疏遠近,見此光景,暗暗只叫苦,卻又忍不住奇怪,他們怎會在自己房中相遇。

方炯、孟柳心下也都是叫苦不迭。他二人心中有事,想和嶽霖聊聊,誰料卻和對方不期而遇。偏生對方武功心計不在自己之下,時間長了,難免被忠義社高手發現,那就收不了場了。

忽然間二人一怔,同時覺察牀上有響動,接着又聽到嶽霖漸粗的呼吸聲,心中均是一喜。方炯當即退開一步,道:“孟女俠,嶽公子既然無恙,你我便該是友非敵,不用打了。”

孟柳道:“不打就不打。我有話要問嶽霖,你先出去。”

方炯:“正巧,我有話也想和嶽公子談談,不如一齊聊罷?”

孟柳雙眉一豎。嶽霖見他們口齒輕動,想是以傳音入密交談,雖不知說些什麼,但孟柳突現怒意的神色他卻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一急,也顧不得聲音大小了,挺身坐起道:“孟女俠,你知道我剛纔遇到誰了麼?”

孟柳、方炯一齊閃至牀前,做了個相同的手勢,示意他小聲些。然後兩人互看一眼,孟柳坐牀頭,方炯坐尾,和嶽霖正好呈鼎足形狀。

嶽霖道:“大家是自己人,現今形勢兇險,萬萬不可自相殘殺,以免予人可趁之機。”

方炯、孟柳何等人物,知他必有所見。孟柳道:“不錯,這些人邪裡邪氣,還挑撥我和四老動手。”瞪了方炯一眼,“還有你那個副手,也不是好人。”

方炯皺皺眉,道:“依小將看,樑大王已受人脅持,此次隨他而來的屬下,十之八九不再忠心於他。”他說得更直截了當。嶽霖目瞪口呆,心想:“原來還有這樣的大陰謀。想是他們兩位早已起疑,但周邊並無可信之人,所以不約而同找到我這裡。”受寵若驚之下,忍不住加額稱慶。若非隨口一言,引發他們的感慨,只怕各人相互提防,要誤了大事。

三人心意一通,敵意頓時大減,方炯問嶽霖:“公子剛纔去了何處?”

嶽霖道;“適才我從窗中出去,想去探探後面柴房,誰知剛一落腳,便被人制住,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方炯道:“難怪小將第一次進來,你不在牀上。那制住你的人當真了得。小將只是去喚醒了……手下,轉身回來你已在牀上,小將耳目失聰,竟沒聽到半點聲息,真是慚愧。”

孟柳忽道:“嶽霖,你剛纔碰到誰?時不順?連成山?還是──朱希?”

嶽霖苦笑一聲,遲疑不答。

孟柳盯着他:“時不順的輕功和指法都是一流的,連成山點穴打穴十分了得,三十年前已聞名河北。至於朱希──他手法之快,你也是見過的。這兒只有他們三個人能在你全神防備下一出手就制住你,說罷,是哪一個?”

方炯詫道:“朱先生也到了這裡麼,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孟柳沉聲定氣,一字一句道:“他來了!我感覺得出,他一定來了。”目光如刀,向門外掃了一眼,道:“我知你立刻便能聞出他是誰。快說,不然就來及了。”

忽然噪聲大起,似是許多人奔進這院中。一個蒼老強橫的聲音穿透門板,傳入幾人耳中:“什麼事來不及了,方世侄,孟女俠,你們脅持嶽四公子,意欲何爲?”

方炯冷笑一聲。孟柳咬牙道:“連成山,想不到是你?”心頭卻突然鬆了口氣,擡手一拳,那緊閉的房門微微一震,“喀喇”一響,門閂已裂,方炯突一提氣,食指探出,左右一搖,“嗤嗤”聲雜着“吱吱”聲,兩扇門板緩緩向內一分,現出院中白晝般的空地上傲立着的黑衣老者和高舉火把的紅衣戰士。

方炯低聲道:“四公子,你留在這兒不要跟我們出去,他們現在還不敢殺你。”

孟柳只道:“小心。”二人說完,便閃身出房。

連成山滿是皺紋的臉上佈滿了悲怒,他厲聲喝道:“方炯,果然是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違背師命,投降金狗。”

方炯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連嶽元帥那等人物都被‘莫須有’害死,方炯又算得了什麼?”

連成山怒道:“你還要和嶽元帥相比?真是放屁!也不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可惜你師父一世英名,竟被你這狗賊毀了。”

方炯勃然大怒,喝道:“赫連成山,你想託辭殺我,儘管來好了,爲何辱及我師父?我師當年三度相饒,有何虧負於你? 你這無恥金狗!”揚手一指斜劈。

連成山面上金光一閃,脖頸向後一縮,喝道:“死到臨頭,還要巧言掩飾。嚴將軍,你說給他聽,讓他死心塌地。”

他身後閃出一人,瘦身長刀,正是嚴嚴。只見他掃了方炯一眼,朗聲道:“奉樑大將軍密令,方炯私通金邦,泄我軍機,叛逆事實俱已查明,着令嚴嚴就地軍法處置,不得遲緩。”說完,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枝鐵令,高高舉起。

方炯一瞧,認得果是樑興的令箭,心中倒吸一口冷氣,忽然嘎聲道:“好,好,好兄弟!嚴嚴,我和你這麼多年交情,想不到你……你也是……”

嚴嚴不待他說完,便大聲道:“軍令如山,執法無情。八驃騎,還不把叛賊拿下!”他身後八名軍校面面相覷,此行是方炯主將,但嚴嚴手中所握,卻確是樑將軍的令箭。遲遲疑疑應了一聲,一時無所適從,並無一人上去。

連成山邁上一步,道:“老夫最恨叛國奸賊,讓我來。”瞪眼向方炯道:“你在房中,以指力開門,用的是食天指的‘食指大動’,劈我一指,‘食肉寢皮’的半招,是不是?難道你師父的‘五峰競秀’,你只會這一種麼?”

方炯忽然鎮定下來,冷冷道:“恩師絕學,何止萬千。我方炯天資愚笨,怎敢學得太多?不過,對付你想必夠了。”

連成山怒極而笑,道:“你師父當年以‘五峰競秀’連敗我三次,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用什麼本領打敗我?”雙拳慢慢握緊,渾身骨節忽然一陣劈哩叭拉亂響。

便在這一觸將發之際,前院中忽然“嗖”地竄過一人,高聲叫道:“連長老休要動手,我有話說。”連成山轉頭看,卻是時不順,便道:“哦,你要說什麼?”

時不順道:“郜盟主和鍾小爺的使者已到,樑大王應他兩位之請,要連長老暫緩動手,後院一干人等齊到前院大亭聽候吩咐。”

連成山懷疑道:“這麼巧,老夫剛離開一會兒,郜盟主和鍾小爺的使者就到了?”

時不順恭恭敬敬道;“是,聽說兩位使者昨天就到了,只是一直隱而未出,現在已查清內奸和混入李家大院的金人,故請連長老過去。”

連成山將信將疑,但不能再說什麼,時不順又向方、孟道:“方將軍,孟女俠,樑大王請二位和四公子一起同去。”

方炯看看孟柳,孟柳點點頭:“是非曲直,總須見樑大王之後再說。”

方炯心想:“連成山、時不順、嚴嚴這些人十九是金國奸細,縱然見了樑大王,只怕也不易辯清,何況他們已控制局勢,辯明又有什麼用?”但見孟柳坦然不懼,心中豪氣大盛,道:“好,正該如此。”揚聲道:“四公子,你也跟我們同去麼?”

“吱呀”一聲,房門一開,嶽霖竟從方炯房中走了出來,笑嘻嘻道:“怎麼不去?只不過現在人心難測,敵我不分,大家混在一起,可須得防着點。”左手把旗槍拋給他,又遞給孟柳一柄連鞘長劍,道:“李財主的兒子中居然還有愛練武的,這柄劍倒還不壞。”

連成山怒哼兩聲,轉身便走。嚴嚴和八名軍校以及隨行忠義社屬下緊隨而去。方炯道:“公子自己不用兵器?”

嶽霖兩手一攤:“我武功太差,無論誰要殺我,我就算用什麼兵器也擋不了三招,乾脆不用,免得麻煩。”

方炯還待勸幾句,時不順忽道:“四公子不攜兵器,說明他心懷坦蕩,在樑大王面前,決不會有人敢出手傷他。

大亭。

所謂大亭,就是飯堂,李家數十口人吃飯的地方。

這地方大是很大,可李財主過於吝嗇,原來是露天的。後來連下了幾天雨,人人叫苦。李財主只得忍痛加蓋了些草頂,置放幾張木桌,雅稱“大亭”,供妻兒享用。

樑吞金就坐在大亭正中央,身後站着一箇中年書生,是忠義社掌理機要的文先生。他左右各坐一人,左首是位方面大耳的老僧,雙目微合,狀若入定。右邊坐的是位面目和善,三十不到的青年。這兩位自是郜、鍾派來的使者了。

孟柳一見那青年使者,心口劇震,幾乎站都站不穩了。這人赫然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朱希。嶽霖站在她身旁,輕輕一扶。孟柳立時驚覺,甩開他手。向前看去,文先生正指着老僧微笑道:“這位是七色盟郜盟主的特使刑大師。諸位之中,可能認識他老人家的已經沒有幾個了。但他老人家原來俗家有個外號,叫作‘鬼谷刀工’。大家是否曾聽長輩提過?”

那老僧雙手合十,微微低頭施禮。

嗡地一聲,羣雄譁然。

孟柳低聲道:“原來是他。”

嶽霖道:“他是誰?”

時不順在側接口道:“二十年前,武林有‘七大名刀’。刑大師便是七刀之首。他出道甚晚,但此人驚才絕豔,一年之內已博得兩個外號。一個叫‘天刀’;另一個叫‘鬼谷刀王’。‘天刀’是說他爲人慈和,出手必定爲人留下分寸。‘鬼谷刀王’卻是因爲他來自武林中最神秘的‘鬼谷’。但他認爲自己離刀王的境界還差一點兒,後來就自行改了綽號,把那王字去了一橫,稱爲‘鬼谷刀工’。其實他刀法在當時實可算得數一數二。他在江湖上只闖蕩了大約三年,不知何故就突然消失不見了。但他當時的聲名卻已與重建七色盟的郜盟主不相上下。想不到,他竟已投身七色盟。”

嶽霖雖然知道是時不順救了孟柳,但心中一直覺得這人討厭。聽他插話,本來還想多問一些,卻不再說話了。

孟柳心中卻想:“有他在此,大事也許尚有可爲。”

文先生轉手一指朱希:“這位是鍾小爺的使者朱希朱先生。朱先生近年來名震江湖,就不用我多介紹了罷?”

朱希站起身,向羣雄抱抱拳,復又坐下,舉止甚是瀟灑。

文先生低聲向樑吞金請示幾句,擡起頭,道:“各位,此次‘金銀鐵’三方聚會,本是我三大義軍頭等機密大事。不料竟爲金人偵知,派出大批高手,意欲一舉殲滅各路義軍首領。此事已是我三家共同面臨的大事。而今這李家院中,敵我混雜,樑大王不願草率行事,以免誤枉好人,故請兩位使者從旁協助,共查此泄密內奸。”他這麼說,乃是向忠義社的屬下說明讓七色盟、大聖軍代表參與其中的原因。

樑吞金道:“刑大師,朱先生,二位有何意見?”

老僧聲如金鐵相擊:“請問樑大王,適才後面熙熙攘攘,不知發生何事?”

樑吞金微覺不快,他剛纔已向他二人說明,不料這老和尚偏偏明知故問。

連成山在側大聲道:“我等查得內奸兩名。”

老僧道:“哦,是誰?”

連成山橫目一掃:“就是方炯、孟柳。”

老僧看了朱希一眼,道:“閣下有什麼證據?”

文先生忙介紹:“這位是本社連長老。”

老僧點點頭:“連長老怎知他二人乃是奸細?”

連成山道:“他們意欲脅持嶽公子潛往金邦請功,不是奸細是什麼?”

老僧道:“可是長老親睹?”

連成山道:“這許多人親眼所見,還會有錯?”

忠義社自樑吞金以下,無不暗暗搖頭,均想:“你爲何不問問嶽霖本人?”

老僧道:“嶽公子可在此處?”

嶽霖走出,道:“我是嶽霖,大師有何指教?”

老僧道:“嶽公子,有老僧在此,你不必隱瞞,連長老所言,可是真的?”

嶽霖搖頭道:“並無此事。方將軍和孟女俠夜來無事,想跟我聊聊天,何言脅持?”

連成山怒衝衝道:“你……你也是奸細!”

嶽霖咧咧嘴,臉上似笑非笑,看着正中端坐三人,並不分辯。

一直緘默的朱希忽道:“連長老此言差矣!四公子乃嶽元帥嫡子,如何會是奸細?”

連成山臉一紅,自知說錯了話。嚴嚴見勢不對,挺身道;“龍生九子,種各不同。嶽元帥精忠赤膽,那是不假,他兒子如何,卻無人能夠逆料。”

文先生道:“這位是鄂州樑大將軍手下副將嚴嚴。”

朱希道;“嚴將軍的意見是嶽公子是奸細?”

嚴嚴躬身道:“末將沒有證據,不敢妄言。末將的意思是看一個人是忠是奸,不能單從外表判定。”

朱希道:“這話倒也不錯。那,嚴將軍的真正想說的是……”

嚴嚴道:“末將認爲,方炯必是金人奸細。”

朱希目中精光一閃:“證據呢?”

嚴嚴道:“末將截得方炯和金人通信之信鴿,已呈給連長老。”

朱、僧二人互望一眼,老僧道:“請樑大王裁決。”

樑吞金微微一笑,慢慢站起身,凝視方炯片刻,忽一指連、嚴二人:“此二人乃是奸細,給我拿下。”

忠義社衆高手聽到這道命令,都愣住了。連成山和嚴嚴臉色大變,齊道:“冤枉!”

樑吞金冷冷道:“假造證據,誣陷方炯,不是奸細是什麼?還不拿下!”

方炯閃身而出,徑拿嚴嚴。連成山大喝:“你敢?”手腕一翻,一枝黑黝黝的判官筆疾揮而出,這一筆奇奧無比,看似簡簡單單的一筆,方炯雖一身功夫,竟然無法抵擋。“鐺”的一響,正中前心。

連成山手上一頓,未及變招,方炯左手三指已搭住他手腕,內力一吐,連成山立時全身無力,跟着胸前‘膻中穴’一麻,被方炯點中。

老僧和朱希暗暗喝采,均想:“方炯這一下雖然使詐在先,但浪子燕青傳下的神拿卻不愧第一之稱,一沾上身便脫不掉。”

驀地一聲大喝,連成山右掌閃電般擊出,“啪”地擊在方炯心口上。方炯悶哼一聲,身子被打得飛出丈外。

嶽霖急搶上接住,只見他胸前外衣一片稀爛,裡面暗襯的青銅護心鏡晶亮的鏡面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一個手掌印,掌印血紅,宛如金鑲火烙一般。

孟柳怒喝一聲,衝上前去。卻見連成山軟軟倒地,昏厥過去。原來他強施“筆中夾掌”絕技,但方炯點穴術非同小可,他一掌拍出,內息大半受阻於膻中穴,震盪之下,五臟六腑頓時離位。這一掌只發出三成威力,他本人也被自己的內力激得暈倒在地。

嚴嚴乘各人注目方、連二人,身形一晃,便向院門外逃去。他身法也真快,轉眼便已出了李家大院。

衆人正要去追,忽聽“嘭”地一聲巨響,似是雙掌相擊,接着只見嚴嚴一步步倒退,從外面又退回院內。他身前一名大漢亦步亦趨,一步一步和他的步伐節奏配合無間,絲絲入扣。

不一會兒,嚴嚴退回原地。他向四周看看,冷笑一聲,低下頭去。

那大漢虎目一翻,一眼看到孟柳,便大聲道:“柳兒,都解決了麼?”

孟柳驚訝道:“五叔,你怎麼來了?”

樑吞金道:“孟女俠,這位是誰?”敢情他沒見過楊欽。

孟柳道:“回樑大王,他是……”

大漢忽然接道:“我就是楊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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