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想着,出神的盯着那骨灰盒,不由自主的就把手伸了過去,就快碰到骨灰盒的時候,聶晨碰了我一下。
“冷雨你幹嘛”
“嗯”我一下清醒過來,“不幹嘛。”
“怎麼拜完我奶奶之後,我就感覺你怪怪的”聶晨說。
“我”我猶豫了一下說,“晨晨”
“你想說什麼”
我打算把我的發現告訴她,然後徵詢她的同意,打開骨灰盒看看。
用手指了一圈,我說:“你奶奶這間靈堂”
突然間,身後一個低啞的聲音喝道:“你們在幹嘛”
我跟聶晨都嚇一跳,回身一看,聶天國正在門口那裡站着,滿臉怒氣,眼睛紅紅的。
“爺爺”聶晨說。
聶天國打斷她,“出來說”
從這靈堂裡出來,聶天國砰的一下帶住了門,劈頭蓋臉衝聶晨道:“誰讓你帶外人進這屋裡的”
“別人就是跟我一起,拜了拜我奶奶而已,你這麼兇幹什麼嘛”聶晨撅着嘴說。
“有經過我同意嗎”聶天國說。
“拜我奶奶,還用經過你同意嗎再說,是你說的,你要睡覺,不讓我們打擾,怎麼敢去問你”聶晨說。
“少跟我強詞奪理”聶天國臉都青了。
我盯着聶天國,心說,這人藏這麼深,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老宅的風水線到底是不是他挪的,這間靈堂的骨灰盒裡裝的是不是邪靈,我也只是猜現在,我不能揭穿他
“我哪有強詞奪理”聶晨倔倔的說,“是你讓我過來吃飯的,我來了,你又這樣那樣,那你就別讓我來啊”
“還敢跟我頂嘴反了你了”
聶天國暴跳起來,擡手朝聶晨打過來,我急忙上前一擋,再一推,猝不及防之下,老頭兒被我推的一個趔趄,反手給了我一巴掌。
我沒來得及躲開,啪,臉上火辣辣的。
“你幹嘛打別人”聶晨怒問。
“他不推我我怎麼會打他”
“那你也不能打人”
“行啊晨晨,現在你長大了,翅膀硬了,胳膊肘就往外拐,幫起別人教訓起爺爺來了,是吧”
聶晨沒吭氣,給他來個默認。
老頭兒暴跳着說:“滾以後別叫我爺爺,我沒你這孫女都給我滾”
從小院兒出來,聶晨抹着眼淚。
“晨晨”
“哎沒事,不要緊”聶晨忍住眼淚,朝我臉上看了看,帶着鼻音問,“疼不疼”
我搖搖頭。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帶你來吃飯,就不會害你捱打了。你要是心裡有氣,就出在我頭上,別怪我爺爺,好麼他一個人住在那院子裡,挺可憐的,年紀越來越大,所以就越來越古怪孤僻”
看着聶晨被淚水洗滌過的潔白的臉,我的心像是被什麼給紮了一下,扭頭盯着前方說:“不生氣,我誰的氣也不生,高大爺動不動就打我,早習慣了對了,你知道麼”
“什麼”
我看她一眼,“剛纔從你爺爺家剛出來的時候,我用手往臉上摸了一把,你猜我摸到了什麼”
“摸到什麼”聶晨好奇的眨着眼問。
“是繭子,哎呦,我用手一揭,揭下一層來。還真得謝謝你爺爺的,一巴掌把我臉上的老繭給打下來了”
聶晨破涕爲笑,推了我一把:“你這傻冒兒。”
“呵呵。”
“對了,在我奶奶靈堂裡的時候,你想跟我說什麼是不是那靈堂有什麼問題”聶晨問。
我心說,這事兒太離奇,真相沒查明之前,還是不能讓聶晨知道。從聶晨先前所說的話來看,她對聶天國感情很深的,如果她知道她爺爺是個兩面的人,不知會怎麼樣我胡亂編了個由頭,把聶晨給搪塞了過去。
這天晚上半夜的時候,我悄悄的從聶晨家溜出來,去了聶天國居住的那小院兒。壯着膽子翻牆過去,我順着水管爬上二樓一看,那靈堂的門被一把大鎖給鎖住了我只得頹然而返。
第二天,我藉故說想一個人在這縣城裡逛逛,再次去了那裡。在距那院門不遠的一座樓後面潛伏了一天,我也沒見聶天國出來,反而把自己凍了個半死。
傍晚回到聶晨家,聶晨說,中午時高涼給我打電話來了,說就快過年了,他和高老頭子兩個要回老家掃墓,要年後才能回來,問我去不去。聶晨替我做主說讓他們放心去,我就不去了,就在她家過年
我有點哭笑不得,半天玩笑說,怎麼,你這是捨不得我走啦聶晨踩了我一下,臭美吧你,你不是答應那朱常發,要跟他往那縣跑一趟麼總不能放他鴿子吧
“對對。”我摳摳後腦勺,“你不說我都差點給忘了哎好像就是明天吧,當初跟他約好的”
“對呀,笨傢伙。”
在聶晨家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起來,聶晨母親說她要去置辦年貨,走的時候,囑咐聶晨出門多穿兩件衣服。
我眼睛半睜半閉的蹲在陽臺上刷牙,聶晨走過來,推了推我。
“喂。”
“幹痕什麼”我眯着眼問。
“快看,等下你把我爸這身西裝穿了”
我差點被牙膏沫子給嗆到。
聶晨說,我穿了西裝,別人就不會把我當小破孩兒了。
我漱了漱口說:“你當我是豬哥呀不穿。”
“哎呀你穿嘛,好不好”
耐不住聶晨的纏磨,我最終還是穿了起來,要多彆扭有多彆扭。聶晨把摩絲噴在我頭上,給我梳了個趴趴的漢奸頭。看着我的樣子,笑的前仰後跌的。
我臉一板,學高老頭子說:“這小妮兒,笑個啥哩再笑就給我家小涼那啥,做媳婦”
聶晨踩了我一下。
收拾東西,兩人來到這縣城的汽車站。朱常發早就等了多時了,由於我換了造型,他冷不丁居然沒認出我。
“供品什麼的,準備好沒”我問。
朱常髮指指臺階上的一個袋子,“都在這裡頭。”
等車的過程中,我問他那六個人具體是怎麼出車禍死的。朱常發說,他只知道,擺五七酒席那家死的那男的,是車禍的始作俑者。那人是個跑麪包車的,那天是他過生日,邀了五個朋友在家喝酒,從下午一直喝到晚上將近十點。
那人雖然喝了不少酒,但仗着酒量好,硬是要送那五個人回家,結果,半道上出事了。
“又是酒駕。”聶晨說,“那人死了也就死了,還帶別人跟他一起死,他那五個朋友可真夠倒黴的。”
“可不是麼。”朱常發說。
我搖搖頭說:“這生日過的,主客都死了。對了”我問朱常發,“你是怎麼跑去那人家吃酒席的”
朱常發說,他上班的那飼料廠,在那縣城有一個挺大的客戶,那是一個位於縣城邊上的養豬場。那天,他們跟車往那養豬場送飼料,養豬場的負責人,和擺五七酒席的那家有點關係,所以就帶着他們去蹭了頓酒席。
“你還是想不起來,你吃酒席的時候,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或者犯忌的事麼”我問。
“我真想不起來”
我嘟囔說:“過去再想想吧,看能不能想起來。”
“行哎,車來了”
出了縣城,車窗外望去,大片大片的田野。不久前剛下過大雪,還沒怎麼融化,白茫茫的。望着這壯闊的自然景象,人的胸懷也舒展的很大。不時便路過一片墳地,一座座墳包被雪裹着,像是一個個白饅頭。
將近中午時,我們來到那縣城。朱常發捨不得打的士,從車站出來,僱了一輛人力三輪車,把我們送到他當初吃酒席的那地方。
那裡以前是一處國營食堂,後來被私人給承包了,賣快餐,炒菜什麼的,附近的學生,工人,常去那裡吃飯。承包人把食堂的大廳用牆隔成了兩半,每有婚喪嫁娶的人家擺酒席,就在裡面那廳裡擺。如果廳不夠用,還可以擺在食堂後面的空場地上。
我們趕到時,正逢飯時,快過年了,沒什麼食客,也沒有擺酒席的,裡面那整個廳裡,只有我們三個人吃飯。
朱常發說,當初擺酒席時,是把這些小桌子撤了,擺的大圓桌子,他當時就坐在我們吃飯的這裡大體的位置。
就算在這食堂裡坐到天黑也不會有人攆,吃過午飯,朱常發買來兩瓶水。我和聶晨喝着水,聽朱常發細細回憶,講述他那天從過來這裡吃酒席,一直到離開的全部過程。講着講着,朱常發講到了一件事
朱常發說,他當時餓壞了,菜一上來,悶着頭便吃。吃着吃着,他用餘光看到有人走了進來。他便擡頭看了一眼,那是幾個男的,高矮胖瘦不等,年級卻差不多,都是三十左右的樣子。
由於來的晚,已經沒有空桌子供那些人坐了,他們只能分散,各自找位置。由於朱常發旁邊的位置空着,其中一個便走過來坐下了。那人剛一落座,朱常發便聞到一股煙熏火燎的氣味兒。
他便側頭看了那人一眼,只見那人手上黑黑的,全是火灰,似乎剛在哪裡燒過什麼東西,衣袖上也是黑黑的。由於離的近,那人一拿筷子,胳膊在朱常發身上蹭了一下。被他那髒袖子一蹭,朱常發有點膈應,再聞他身上的味兒,就更不舒服了。
他擡眼一看,發現對面有個位置空着,於是便走過去,坐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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