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晨正蹲在院子裡的小菜園裡面選蔥,而就在距她身後不遠的地方,站着一個臉白的如同紙,嘴紅的像塗抹了血,身穿旗袍,盤着頭髮的女人,搖搖晃晃面對着我,嘴角掛着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突如其來的情景,令我眼睛都直了,反應過來時,我急忙大叫了一聲:“晨晨!”,感覺兩眼一花,那女人不見了。
聶晨被我那一聲喊嚇得一哆嗦,她停住手,扭頭衝着我看。我跑出去,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女人,難道說剛纔是我出現幻覺了?
“被你嚇死了…”聶晨輕輕擰了我一下,“幹嘛一驚一乍的?”
想到昨晚那具‘女屍’,我心裡面隱隱約約覺得好像哪裡不妥,朝着整個招待所望了望,我問道:“師父和高大爺呢?”
“出去找車了,怎麼了?”
“沒什麼。”
“好啦。”聶晨晃了晃手裡的蔥,“走,陪我做湯去。”
“我出去買點東西,回來再陪你做。”
“等你回來,我都做好了…”聶晨努了努嘴,隨即一笑:“那你去吧,早點回來喝湯。”
出了招待所,我去了我們昨晚埋‘女屍’的那個地方,綿綿的陰雨中,只見我們用來掩蓋痕跡的枯草,樹葉,一切都完好如初,沒有任何人爲動過的跡象。
我心裡浮想聯翩…如果這具‘女屍’,就是當年韓復榘身邊那個小名叫‘仙兒’的姨太太的話,那麼,‘她’豈不就是那怪物所生的那‘邪胎’的真正母親?如果高涼就是那‘邪胎’,那他實際上是韓復榘和那姨太的孩子,只是發生變異了?這樣一想,我覺得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得知我擁有那麼強的‘神力’以後,高老頭兒沒再催趕我回老家了。下午找來車,我們回了清溪鎮。
回到那鎮上時,天已經黑了。師父爲了引那活煞出來,損耗了不少元氣,晚上需要打坐靜修,不能被打擾,所以我們乾脆一人在旅館裡開了間房。外面還在下雨,商量了一下,我們決定明天一早再過去孫廟村,探探那裡的情況。
躺在牀上,我一直都沒睡着,留神傾聽着外面樓道里的動靜,看晨晨今晚還會不會過去那座老宅。可是,直到將近一點鐘,沒有任何動靜傳來,看來晨晨今晚不會過去了。
之前兩次出現的那個神秘人,到底是不是上次老宅裡的那個年輕人所提到的那個‘先生’?被這個念頭盤繞着,輾轉反側之下,我決定自己過去探一探。
悄悄出了旅館,我來到那座老宅子,只見宅門是鎖着的。翻牆進入院中,繞過‘啪啪’往下掉水的葡萄架,我看到屋門上的鎖好像沒鎖緊,試着用手輕輕一拉,那鎖‘啪’一下就開了。
聽了聽四周的動靜,我的心‘砰砰’亂跳着走進了屋裡。這屋裡的傢俱古色古香的,散發着很好聞的,木料的氣味兒。
我生怕有人回來,很匆忙地挨個看了看那些傢俱,當我拉開一隻抽屜,我看到那裡面躺着兩隻圓圓的石頭膽…這兩隻石頭膽,看起來跟聶天國家裡,他經常把玩的那兩隻,無論大小還有質地都差不多。在石頭膽的底下,壓着幾張顏色發黃的薄薄的紙,抽出來一看,正是當初回老家時,我在聶天國家裡發現,然而後面卻失蹤了的那份‘任命書’…
回到旅館,我躺在牀上胡思亂想,如此看來,那座老宅或許真就是聶天國的?那麼,那個‘先生’就是他嘍?可爲什麼,他口口聲聲說,聶天國在他的手中,並以此要挾晨晨幫他做某種事,然而晨晨卻既沒有瞧破端倪,也絲毫沒對他的話產生懷疑?我想破頭皮也想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外面的雨聲漸漸遠了,我的思緒越來越混沌,迷迷糊糊中,我忽然聽到‘叮叮噹噹’的鎖鏈響。身子一挺,從牀上坐了起來,我看到就在距離我的牀很近的地上,背對着我,弓蜷着一個人…
我周身毛髮皆豎,驚問:“什麼人?”
“是我…”
那人發出一個含含糊糊,像是受了重傷似的,帶着若干顫音的聲音。
“你是誰?”我又問。
“陳俊東…”
我不禁一愣,心說‘陳俊東’是誰?忽然間想了起來,陳俊東就是那陳連長!
“你是…陳連長?”我上下看着他蜷在那裡的背影,感覺不大像。
“沒錯。”那人說。
“你站起來,轉過身讓我看看。”我懷疑道。
“還是別了,我怕嚇到你…”
“爲什麼嚇到我?”我問。
“我被抓去地府,經受酷刑拷打,已經不成樣子了。後面一旦宣判完我的罪行,我就會被關入十八層地獄裡受苦,趁關我之前,我用廟會那晚收集的孫廟村村民的財運,買通了看押我的鬼差,得以返回陽間見你最後一面,之後,我就會被押回地府裡去。”
“這麼說,你真的是陳連長?”我問。
“嗯,好了,時間緊迫,我抓緊把該告訴你的,告訴給你…冷雨你聽着,地府派過來抓我的那些陰間使者,得知了被關在孫廟村村西荒地底下的那口枯井裡的那個東西的事。當‘他們’知道,那東西就是當年被豫西的山神進貢給閻君的貢品以後,爲了邀功,‘他們’擅自把那東西給放了出來,結果卻沒控制住,令它跑掉了。”
“那東西跑了?”我愣道。
“對,跑了。那些陰使見邀功不成反而引出禍事,生怕被閻君責罰丟掉職位,因此嚴令手下的鬼差陰兵不準將這件事上報。所以,一切就要靠你們了…”
“靠我們?我們能做什麼?”我問。
“那東西脫困以後,可能會跑去找當年被太上老君鎮壓,結果卻被王道仁夥同國民黨放出來的那另一個東西匯合,一旦它們匯合,可能會有不可想象的禍患以及災難發生,所以你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
我感覺從心底往外冒涼氣,“可是,我們要如何才能找到它們?”
“你聽着,被太上老君鎮壓的那東西,當年脫困以後,跑進了一個山洞裡,前段時間才從洞裡面出來,它在出來以後,遇到了一個山民,先是把那人吞吃,後面又吐了出來,導致那人的屍體發生了異變…你們要找它吃人的那地方,應該會殘留有一些東西在那裡,如果你們能找到並得到它留在那裡的東西,就相當於得到了尋找它的線索…”
陳連長說完,我已經聽呆了。
“記住我說的這些了嗎?”他問。
“記住了。”
“另外,你們還要謹防那個叫王道仁的,如果他仍然活在這個世上,我想,他應該也會很快得知這一切,並去尋找那兩個東西…好了,我該走了。”
隨着陳連長往窗口一躥,我醒了過來,發現只是做了個夢,可是這個夢卻相當逼真,我清清楚楚的記得陳連長所說的每一句話。
一早吃早飯時,我把那‘怪夢’講給了他們三個,聽完以後,高老頭兒差點把稀飯吃進鼻子裡。
我緩緩的嚼着嘴裡的油條,說:“要是這一切是真的,那陳連長跟我說的,被那另一個怪物吞吃又吐出來的山民,肯定就是那個名叫‘牛三兒’的,我們要怎麼找到那怪物吃他的地方?”
聶晨想了想,說:“沒別的辦法,只有過去我們當初落腳的那個山村裡,找那個牛三兒的家人問一問,他們當初是在哪個地方發現牛三兒屍體的。”
高老頭兒嘴裡的一口飯差點噴出來,我和聶晨也面面相覷。要知道,我們當初在那個村子裡,不僅挖出並燒掉了那個牛三兒的屍體,臨走的時候,高老頭兒還順手牽雞,把人家留我們落腳的那家的老母雞給偷着宰了並帶走了,要是再過去,那村裡的人還不得打死我們?
“具體陳連長是否真的託夢給你,還有待驗證,等下吃完早飯,我們過去孫廟村看一看,就知道一切是真是假了。”師父說。
我們匆匆趕過孫廟村,結果一到那荒地,就看到幾個村民圍着一個大土坑在那裡指指點點,往那坑的底下一看,我們看到一口深不見底的枯井。
人羣散走的時候,我們截住一個老頭兒一問,老頭兒告訴我們說,前天晚上他們睡着睡着覺,就聽村西這裡一聲巨響。早上過來一看,一個大坑在這裡,而村裡多年前就被填埋的這口老井從坑底顯露了出來…這一切果然是真的,那東西真的被陰使給放出來,然後跑掉了!
回到旅館,師父說:“急也沒用,我們現在去籌備進山需要用到的東西,然後今晚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明天一早再出發。”
傍晚的時候,高老頭兒回來了,除了拎着很多吃食,他背上還揹着個袋子,裡面有東西‘撲棱棱’的在動。
“大爺,這是什麼?”聶晨指指那袋子問。
老頭兒臉一紅,說:“那啥,我買嘍個雞,到時還…還給人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