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山羊了，紅星屠宰場收購山羊了，價格從優，敞開收購……”
屠宰場門口掛着一個大喇叭，餘永和拿着喇叭循環用蒙漢語大聲叫喊，那些從梳毛廠領了山羊的牧民都湊過來，看着門口牌子上列出的山羊收購價格，都動了心！
一隻三十斤的成年大山羊，收購價竟然高達八塊錢！
乖乖！
從沒見過這麼高的價錢！
“大叔你們真不會做生意！”餘永和衝牽着羊的牧民們招招手，讓他們坐下，每人倒了杯茶解渴，“這些羊是小鬼子給的吧，你們信我的話，就這麼幹……”
“那不行的，人家又不傻，會把我們認出來的！”
牧民們聽完他的餿主意，連連擺手，於永和把眼一瞪，“他認識個屁！你們信我的就這麼幹，再說了養這玩意幹啥？有句話說得好：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現在羊災多大啊，一場羊瘟，成片成片的死，我們家阿魯科爾沁的，前幾天一場羊瘟，死了上千頭！”
“你家阿魯科爾沁的，你們那草場真好！”牧民們連連豎起大拇指。
“可不是，我阿布叫莫日根，你們都聽過吧！”
“聽過聽過！”
三言兩語，牧民們嘮得心裡熱乎，乾脆把心一橫，這個小夥子說得好，膽小不得將軍做，就幹了咋滴吧！
牧民們把剛領到的山羊送進了屠宰場，不一會每人捏着八九塊錢出來，又跑到梳毛廠那邊去排隊，再領羊，再賣給屠宰場。
就是玩！
這邊全力開動，進來一隻殺一隻，然後扔進提前修好的大冰庫裡，等着往京鋼運送。
齋藤老鬼子一臉好奇的看着又轉回來的牧民，“你們滴剛纔不是領過了？”
牧民們按照餘永和的吩咐，連連搖頭，打死不承認！
“我們剛知道消息，這不騎馬過來的嘛！”牧民們臉都有些紅，他們大多數都篤信黃教，撒謊是教義裡明確禁止的行爲。
不過對小鬼子……撒謊就沒這個心理負擔了！
“喲西呦西，大大滴良民！”齋藤也不深究，誰養還不是養？
他馬上安排人給牧民們送羊！
每人一隻！
天氣很熱，齋藤和徐領導、姜領導等人發了一會羊，拍過照片後，就進廠休息去了，接下來發放羊只的事情就交給了廠子裡的人。
然後……
“一萬隻山羊，已經屠宰掉三分之一了，現在莫日根大叔他們還在加班加點工作。”
劉衛東把賬單遞給老岳父，“爸您幫我把帳報了吧！”
老王爺笑罵一句兔崽子，接過賬單翻看一遍，點點頭，“衛東，你這招釜底抽薪玩得可是夠狠的，他們不是想開梳毛廠嗎？這回我讓他們連毛都梳不着！”
“不玩點狠的，怎麼能顯出咱們爺們的手段！”劉衛東哈哈一笑，老王爺也很滿意，我這個兒的辦事風格，已經頗有我當年的風采了！
盟裡的領導們也很高興，現在一萬隻羊已經發了下去，接下來就等着一萬隻變十萬只，變百萬只！
到時候梳毛廠就有源源不斷的羊絨輸送到海外，賺回大把大把的叨樂！
“爲了我們梳毛廠的未來，爲了牧民們過上富裕生活，我敬齋藤先生和諸位同仁一杯！”
盟招待所宴會大廳內，珍饈美味列滿桌盤，徐領導舉起杯子，一飲而盡，東瀛貿易團的衆人也都在笑，現在山羊發下去了，以後這片草原就將永久成爲歷史了！
到時候黃沙滿天飛，把你們的美麗大草原全都變成大沙漠！
多麼美麗的景象啊！
屠宰場那邊，晝夜加班，終於把這一萬隻羊全都送上了不歸路。
而徐領導他們還矇在鼓裡，做着山羊絨深加工的美夢，殊不知連羊都沒了，還哪來什麼鬼羊絨！
老王爺和劉衛東仍舊每天在這些領導的陪同下四處參觀，再也閉口不談草原保護的問題，直到第十天兩人託詞廠子事情太多，開着車回阿魯科爾沁了。
“總算把這個活爹送走了！”望着遠去的藍色大卡車，徐領導等人都鬆了口氣！
有這老爺子在，辦點事還真費勁！
不過以後就好辦了，等我們的羊絨廠運作起來，財源滾滾，看你老爺子不眼紅！
“老徐，我咋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姜領導走過來，“咱們昨天去圖嘎畜牧點參觀訪問，也沒看到山羊啊！”
“興許都趕到山上放牧去了吧！”
“有可能！”
“行了這些事情咱們就不要去關心了，牧民們領了羊還能殺了吃肉咋的，他們不也想着靠羊絨賺錢嘛！”
“那是，牧民們肯定把羊養得胖胖的，對了咱們再去和齋藤先生聊聊，興許人家一高興，又給咱們投了個大項目也說不定……”
“走走走……”
“領導，我有個事要彙報……”
“小李你真是沒眼色，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是招待外賓，外賓懂嗎？整天不是這事就是那事，你自己處理不了嗎？”
小李剛想把“賣羊事件”向領導們彙報一下，卻被徐領導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只得閉了嘴，悻悻站在一邊。
“還愣着幹啥，準備點咱草原特色菜，招待齋藤先生！”
“是！”小李氣得鼓鼓的。
去你碼的，你們不聽我也不說了！
等到徐領導得知“賣羊事件”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後了，齋藤早領着貿易團就飛走了，這邊一萬隻山羊也已經上了餐桌！
“他嗎的！”徐領導做夢也沒想到，老王爺的這個女婿辦事竟然如此狠辣，直接把羊收購過來，轉手全都給咔嚓了！
這下好了，連山羊都沒了，還產個屁的羊絨！
“要不向牧民們追討山羊，畢竟賣的錢都讓他們揣兜裡了……”
“你怎麼追討，山羊是齋藤是免費贈予的，連個合同都沒有，再說萬一事情鬧大了，咱們幾個都得跟着吃瓜撈！”
姜領導終於領教了劉衛東的厲害，他抽抽着一張老臉，想了好幾個報復的方法，又都被他自己給否了。
誠然劉衛東只是個小小廠長，但是他那個岳父，絕對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萬一齋藤再來，咱們怎麼解釋？”
徐領導望向小李，小李把臉轉過一邊去，裝作沒聽見。
“咳咳！小李，平日裡就你話多，現在說說吧！”徐領導也有些憋氣，你踏馬的不會多提醒我幾次？
要不然事情至於鬧到這個地步！
“就說得羊瘟了！”小李沒好氣嘟囔一句，倒讓在場的幾個領導眼睛一亮！
好主意！
羊瘟……這個流行病防不住啊！
羊得病誰有啥招，我們也不想讓羊得病……
可偏偏就……
嘿嘿，你懂得！
“到時候齋藤肯定還要買羊，至於這買羊的錢款……”
幾位領導心照不宣，都笑起來。
“盟裡的羊肉不如咱本地的好吃。”
品嚐完來自齋藤先生的“重禮”後，小格格搖搖頭，“羶味太重！”
“你也不看看咱們的羊吃的是什麼草，他們的羊吃的又是啥。”劉衛東把羊骨頭劃拉到一個木碗裡，倒在外邊的狗盆中，敖其爾搖着尾巴，領着孩子們顛顛跑過來，叼起一塊大骨頭，兩隻前爪抱着啃。
“那當然，誰不說自己家鄉好。”小格格一挑柳葉眉，“哥，你們真把那一萬隻羊全都給宰了？”
“當然了，一隻都沒剩！”劉衛東哈哈一笑，“都沒夠賣，郎主任昨天還往公社打電話朝我要貨呢！”
“那是不是又賺了一筆？”
“你覺得以你老公的聰明，會做賠本生意嗎？”劉衛東把賬本遞過去，“羊是按照平均八塊錢一隻從牧民手裡收購過來的，轉手按照十五一隻賣給廠子食堂一千隻，賣給供銷社九千隻，一隻羊咱們就賺了七塊錢，扣除運費、人工、下腳料處理、房租賃等等，賺了五萬塊。”
“我老公真厲害！”小格格見孩子們都跑出去玩了，摟着他的脖子親了一口。
“別誇我，我會自豪的！”劉衛東指指左邊的臉，“這邊也來一下！”
“一邊去，蹬鼻子上臉了！”小格格捏了他一下，“那這些錢你準備怎麼辦？”
“好辦，咱們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都用在草原保護上吧！”劉衛東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是這麼想的，咱們拿這五萬塊，辦個培訓班，提升一下牧民對草原的保護意識，再有就是……”
小格格坐在他身邊，靜靜聽着丈夫絮叨，小小的心裡滿是大大的幸福！
我老公真好，腦子裡想的都是保護草原，保護生態，怪不得牧民們都說他是長生天派來的呢！
外邊穿來一片嬉鬧聲，當姑姑的小彩娥被侄子侄女抱着大腿，嗷嗷叫着咕咕揹我們我們走不動了呀，小彩娥一臉無奈的進了屋，指着緊抱自己大腿不放的兩個粘人精，“嫂子，救命！”
“你們倆是不是又欠揍了……”小格格抄起雞毛撣子，嚇得兩個小不點撒腿就跑！
“哈哈！”劉衛東剛笑了兩聲，就被小格格捏住耳朵，“還笑呢，都是你教出來的！”
“冤枉！”
門又開了，小格格還以爲是兩個小調皮又進來作妖，抄起雞毛撣子扔過去，砰的一聲正拍在莫日根大叔的臉上，冒起一股煙。
莫日根被嗆得直咳嗽。
“呀，大叔對不起，我還以爲是那倆崽子，快點屋裡坐吧……”
“老王爺呢？”莫日根坐下，扭頭看了看，問道。
“我阿布去吉日勒圖老爺子那打牌去了，要過幾天才回來，大叔有什麼事嗎？”
“正好衛東在，你也幫我想想招，現在草原上不但挖中草藥的多了，就是偷獵的也多了不少，湖邊的天鵝甚至咱們的羊羣他們都不放過。”
莫日根伸手去逗趴在地炕上的荒漠貓，沒想到荒漠貓十分兇悍，衝他齜牙咧嘴，鋒利的爪子彈出來，嚇得莫日根急忙縮回手。
無端被撓一下可太倒黴了！
“這幫人簡直無法無天！”劉衛東自然知道天鵝在牧民們心中的地位，現在大量盲流進入草原，瘋狂破壞，是時候給他們點教訓了！
“大叔，咱們把牧民召集起來，好好商量出一個對策……”
老王爺不在家，劉衛東這個額駙就成了當之無愧的“話事人”，天剛黑的時候，各個畜牧點大大小小的頭頭都來了，聚在老王爺家的蒙古包裡，嗑着瓜子喝汽水，逗小不點。
“這幫人大部分都是從外地流竄進來的，手裡都有傢伙，前天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一隻羊打死拖走吃肉了，他們還在草原四處點火，真是煩死了！”
衆人議論紛紛，劉衛東咳嗽一聲，“大家都安靜安靜，現在咱們半個阿魯科爾沁的頭人都來了吧，白領導你有什麼話要說？”
“咱們草原形勢一片大好，現在你們看咱們的奶粉廠又擴建了，以後大家要努力養牛，尤其是奶牛，這玩意一本萬利，咱們可不能小富即安，要繼續努力賺大錢！早日奔小康！”
白建功胡吹一通，“我說完了，衛東你說吧！”
劉衛東白了他一眼，一堆廢話！
“接下來我就說說對於這些盜獵者的看法，這幫人大多數都是沒事找事，破壞草原的壞分子，還有許多刑滿釋放人員和所謂的二流子，反正都不是些好東西。”
“我建議咱們的聯防隊要恢復巡邏，一旦發現盜獵者，全部抓獲，移交派出所處理，當然瞭如果咱們受到盜獵者的攻擊，可以進行正當防衛……”
劉衛東簡單講了幾點，衆人連連頷首，不愧是在大企業當領導的，說起事情頭頭是道，條理分明，比白建功強多了！
“那就這麼定了，咱們聯防隊分成三隊，第一隊負責我們巴音陶克公社這邊，第二隊負責吉木倫河下游的一系列水庫，第三隊……”
劉衛東簡單安排了一下，無人不服，他從五萬塊錢裡拿出兩萬塊錢作爲給聯防隊隊員們的補貼和獎勵！
抓到一個盜獵者，獎勵一百塊錢！
抓到一個團伙，獎勵五百！
當天晚上，巴音陶克公社的聯防隊就出動巡邏，由劉衛東和奧登格勒帶隊，騎上馬，從黃草嶺出發，繞過奧魯特，直奔新立和道倫這一圈。
起初路上平安無事，眼瞅着前邊就到了道倫部落，忽然一聲槍響，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前邊有盜獵者！”劉衛東馬上翻身下馬，衝衆人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保持安靜！
不要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