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雪已經變得很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飄了下來,走廊邊緣、臺階上、廊下花池裡、庭院花木的枝葉上、東西廂房的屋頂上都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外面大雪紛飛,屋子裡溫暖如春。
蜀葵坐在錦榻上,端着一盞碧螺春慢慢品着,心裡思索着對策。
快滿兩歲的趙杉跑了過來,仰着小臉一臉興奮:“娘,雪!”
蜀葵把趙杉抱了起來,在趙杉劉海上親了一下,道:“想出去玩雪麼?”
趙杉鳳眼亮晶晶,用力點了點頭。
蜀葵狡黠一笑,吩咐素蘭:“把世子送到明親王那裡去吧!”
趙旭賴在平親王府不走了,了一個大院子不說,還把他的好多家當都搬了過來,連他那些親信也都逐漸跟了過來——這可是要在平親王府長期作戰的模樣啊!
既然如此,她就不用白不用,讓趙旭哄着趙杉玩吧!
趙杉過去的時候,趙旭正拿着私章蘸了印泥,在新得的唐代名畫《千山飛雪圖》上蓋章。
他最喜歡收集名人字畫,也最喜歡在收集的字畫上蓋章。
趙杉一衝進來,趙旭反應極快,飛快地把畫卷了起來,放在了背後多寶閣的最上面——趙杉剛剛撕毀了他最喜歡的一幅古畫——然後一把抱起了趙杉:“阿杉,伯父帶你去玩雪!”
趙杉最喜歡和伯父一起玩了,當即開心地笑了起來。
到了白日宴那日,大雪卻停了下來,整個京城成了雪的世界。
宮裡傳出旨意,百日宴繼續舉行。
蜀葵只得按品級大妝,帶着穿着紅色錦袍的趙杉和趙棠小兄弟倆,坐了大轎出了西城門,往金明池行宮而去。
柳杞騎着馬,與趙旭並轡而行,一邊走一邊低聲商議着。
他們都覺得今日宴無好宴,一定要保護好蜀葵和趙杉。
到了金明池行宮大門口,蜀葵的大轎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在趙旭和柳杞的護送下穿過人流,直接進了金明池行宮。
金明池行宮所有甬道上的雪都被清掃得乾乾淨淨,露出了白石雕就的路面。
蜀葵的大轎直接擡入了今日作爲她的休息室的景雅樓。
在粉櫻和薄荷的侍候下換過衣服,蜀葵這才帶着兩個孩子又從景雅樓出來,在衆丫鬟的簇擁下帶着兩個兒子坐了小轎往正安帝居住的清頌樓走去。
正安帝端坐在寶椅上,傅淑妃、蔡貴妃、徐令妃和李麗嬪坐在他的左右,看上去煞是熱鬧。
蜀葵抱着趙棠,帶着趙杉上前行禮。
正安帝看見趙杉就開心,擺手示意趙杉過去。
趙杉跑到正安帝懷裡,喁喁與正安帝說着話。
正安帝又看了趙棠,發現趙棠與蜀葵生得很像,心道:老二生得也好,將來必是一位俊美的小皇孫!
想到自己原來一個孫子都沒有,頗爲擔心皇位的傳承,如今一下子有了兩個,正安帝心情好得很,含笑吩咐安初原:“安初原,傳朕旨意,皇孫趙棠,晉封郡王,封號讓禮部擬好,讓朕看罷再定!”
阿杉已經是世子了,得給阿棠一個爵位啊,免得將來兄弟間有紛爭。
蜀葵聞言,心中歡喜,忙道了謝。
傅淑妃和蔡貴妃聽了,臉都隱隱有些僵硬,卻依舊保持着笑意。
徐翠枝拿着手裡的絲帕,想到了自己的靜宜公主還是託了白蜀葵才得了封號,而白蜀葵的兒子才百日就有了爵位,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麗嬪見蔡貴妃表情不對,卻也知道正安帝金口玉言,自己不能說什麼,便笑着道:“陛下,宴會該開始了吧!”
正安帝笑吟吟看着自己的愛妃,道:“麗嬪說得是!”
他吩咐了一聲,擺駕臨水殿。
冬日的臨水殿與夏日不同,到處都是冰雪的世界,就連湖面上也結了厚厚一層冰。
達官貴人們陪着正安帝坐在臨水殿內,而大殿中間鋪設了一個臺子,歌舞伎正在輕歌曼舞。
宴會很快開始了。
蜀葵早命素蘭和樑女醫帶着趙杉和趙棠去景雅樓了。
她沒有坐下參加飲宴,而是帶着粉櫻前去給諸位妃嬪敬酒。
給蔡貴妃敬酒的時候,蜀葵發現蔡貴妃臉上笑意,可是視線卻似淬了毒的箭一般射向自己。
她微微一笑,迎着蔡貴妃的視線,含笑把酒奉給了蔡貴妃:“娘娘,請!”
蔡貴妃冷冷一笑,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蜀葵走到麗嬪身前,正要奉酒給麗嬪,麗嬪嫣然一笑,道:“王妃今日辛苦了!”
她吩咐自己的女官於明月:“明月,給王妃也斟一盞酒!”
於明月含笑答了聲“是”,拿起麗嬪面上紫檀案上的赤金酒壺,斟了一杯酒奉給了蜀葵。
蜀葵笑盈盈接過酒盞,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這位新晉寵妃,發現麗嬪生得白皙美麗,與徐翠枝生得有幾分相像,卻比徐翠枝更美更有氣質,正是正安帝一向喜歡的那種身材嬌小玲瓏扇墜型的美人。
她作勢飲酒,誰知還沒等蜀葵把酒“不小心”潑出去,一個宮女卻擠了過去,一下子碰着了蜀葵。
蜀葵手裡的酒盞一歪,酒水全灑在她的衣襟上,身上大紅的禮服頓時被浸一大片。
麗嬪看着這一幕,眼神閃爍,吩咐女官於明月:“明月,王妃住的景雅樓甚是偏遠,你帶王妃去我住的聽風樓換衣服吧!”
於明月答了聲“是”,含笑走到蜀葵面前:“王妃,請!”
蜀葵只得跟着她出了大殿。
一直貼身服侍的粉櫻自然也跟了上去。
到了大殿外面,候在殿外的薄荷和一個陌生的清秀丫鬟也迎了上來。
蜀葵看了看這個丫鬟,眼睛亮了一下,笑意盈盈。
那清秀丫鬟對着蜀葵微微一笑,跟着薄荷一起行了個禮,跟着往旁邊的聽風樓去了。
她們剛趕到聽風樓,便聽到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蜀葵往後一看,見是麗嬪在幾位宮女的簇擁下過來了,便立在那裡等着,與麗嬪一起進了聽風樓。
粉櫻、薄荷和那個清秀丫鬟正要跟着蜀葵一起進聽風樓二樓換衣服,卻被麗嬪攔住了。
麗嬪笑吟:“我陪王妃換衣服,有我侍候王妃,你們不必跟着!”
蜀葵給粉櫻薄荷她們使了個眼色,自己陪着麗嬪上了硃紅樓梯。
那個清秀丫鬟趁人不注意悄悄走了出去。
蜀葵和麗嬪到了二樓屏風後,發現是一個極華麗的大臥室,拔步牀和大紅的衾枕一應俱全。
房間裡暖和得很,旁邊的赤金香爐焚着香料,氤氳着一種陌生的異香。
見蜀葵看向香爐,麗嬪笑盈盈道:“這是西域的奇香,陛下只賞給本宮一個人呢!”
蜀葵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覺得有些頭暈目眩,身子,一下子歪在了。
麗嬪嬉笑着拍了拍手,道:“哈哈!這香和你身上的酒味混合在一起,可就合成了烈女醉呢!”
這時候兩個宮女扶着一個喝醉酒的青年男子從牀後走了出來。
她們把青年男子剝得乾乾淨淨,正要來脫蜀葵的衣服,忽然一陣冷風襲來,她們幾乎是同時倒了下去。
麗嬪目瞪口呆看着從窗戶竄進來的陌生丫鬟,正要尖叫,可是那人快如閃電衝了過來,伸手砍向她的脖子。
麗嬪只覺得頸後一麻,整個人下去。
蜀葵此時身酥體軟,可是什麼都知道,她眼睜睜看着柳杞扮成的丫鬟飛快地把麗嬪扔到了,又麗嬪的衣服一件件仍在了地板上。
把的麗嬪和那的青年男子放在被窩裡後,柳杞又把兩個丫鬟搬到了牀後,這才抱起蜀葵,輕輕道:“王妃,閉上眼睛!”
說罷,他抱起蜀葵從後窗跳了下去。
蜀葵被柳杞抱在懷裡,只覺得騰雲駕霧一般,瞬間就落到了地上。
柳杞腳不沾地,飛快地抱着蜀葵奔向景雅樓。
他曾經和趙旭一起帶着趙杉在金明池住了好幾日,非常熟悉這裡的地形,走的全是偏僻之處,又是天寒地凍時分,一路一個人都沒遇到。
蜀葵雖然身子軟綿綿的無法動彈,可是嗅覺卻敏感得很,她能夠聞到柳杞身上特有的氣息——是一種很清新的氣息,像雨後松林的氣息,又像是清晨青草的氣息,很好聞。
柳杞把她抱在懷裡一路狂奔,錦衣下他身子似乎很瘦,硬硬的,似乎全是骨頭一般……
想到柳杞救了自己那麼多次,蜀葵心中滿是感激。
她也會保護柳杞的!
到了景雅樓後樓,柳杞推開後窗,抱着蜀葵跳了進去——這裡正是蜀葵的臥室。
他小心翼翼把蜀葵放在了,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瓷瓶——這還是趙旭給他的——拔開塞子送到了蜀葵鼻端。
蜀葵只覺得一股清涼氣息沁了進來,身子似乎也沒那麼無法控制了。
片刻後,見蜀葵的手動了動,柳杞這才把小瓷瓶拿開,輕輕道:“王妃,我先出去了!”
柳杞到了房間外面,見粉櫻和薄荷氣喘吁吁跑了回來,便含笑道:“王妃在裡面呢!”
粉櫻和薄荷跑得太急,臉上額頭上全是晶瑩的汗滴,她們點了點頭,進了臥室。
過了一會兒,粉櫻和薄荷陪着已經換了件玫瑰紅錦袍的蜀葵出了臥室。
柳杞笑吟吟迎上,和粉櫻薄荷一起陪着蜀葵往聽風樓去了。
臨水殿內歌舞正盛,正安帝看得很是專注。
一邊的蔡貴妃見到一個小宮女走了進來,向她做了個手勢,便含笑道:“陛下,妾身有些悶,想出去看看麗嬪!”
傅淑妃當即也道:“陛下,妾身也陪着貴妃去吧!”
徐翠枝憑直覺覺得有些不對,便含笑道:“妾身也跟着兩位姐姐好了!”
出了大殿之後,由於蔡二夫人的慫恿,好幾位貴婦也加入了進來,衆人浩浩蕩蕩往聽風樓看麗嬪娘娘去了。
到了聽風樓,蔡貴妃看着留在樓下的女官於明月:“麗嬪娘娘呢?”
於明月含笑道:“稟貴妃娘娘,我們麗嬪娘娘和白王妃正在樓上呢!”
蔡貴妃一臉嬌俏調皮:“我們上去擾她們去!”
衆貴婦應和着,隨着蔡貴妃、傅淑妃和徐令妃上了硃紅樓梯。
蔡貴妃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帶着衆人繞過屏風,進了大臥室。
她用力掀開拔步的紗帳。
在看到相擁的那對男女的瞬間,蔡貴妃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衆人圍攏過來,呆呆看着和一個陌生裸男相擁的麗嬪娘娘,所有人都石化了。
徐令妃率先尖叫了一聲,捂着臉跑下了硃紅樓梯。
蔡貴妃和傅淑妃面面相覷——事情這下子捂不住了!
徐令妃剛衝到樓下,就看到蜀葵帶着幾個丫鬟走了過來,一臉好奇:“令妃娘娘,發生了什麼事?”
徐令妃伸手指了指上面,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蜀葵微微一笑,走到徐令妃身側,輕輕道:“這可是個好機會,令妃娘娘何不去稟報陛下?”
徐翠枝徹底清醒了過來,當即帶着自己的人去臨水殿見正安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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