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是王家的少主,但以王家主現在對已經外嫁的長女王霏謹的態度來看,將來王家的家產也不見得會掌握在王齊平的手中,這就是一個現實的圈子,你沒有足夠匹配高出他們的地位與資產想與他們把酒言歡一醉解千愁是根本不可能的。
王齊平叫了三壇酒,最後也是他一個人喝了大半。
喝得爛醉如泥的他離開景泰樓的時候太已經大黑,好在外頭萬家燈火明亮白雪皚皚,到也與傍晚黎明之時沒多大區別。
被好友鄙棄,被父親責罵,甚至連家中的奴僕也在私底下對他說三道四,想到這段時日自己受的苦受的委屈,壓抑的王齊平晃晃蕩蕩的走在絲大街上,看着空蕩蕩的前路與身後,感受着刺骨的風與酒精升溫的衝蕩,哈哈大笑着倚着牆角坐了下來。
他或許能明白父親對自己的寄望,但這種寄望爲什麼要來得這麼遲,若是在他年幼時就能被父親這麼對待,或許他今日的表現不會比李庸蔣浩然差,他能明白父親責罵下的用心良苦,但是他不能理解當初爲何他一直被無視而被重視的人卻是王霏謹。
在他看來,父親對他的教導,不過是因爲王霏謹的出嫁家業無人繼承罷了。
“罵吧!罵吧!我就是不爭氣,你罵也沒用,早不知道約束管教我,現在卻要這麼蠻橫的來控制我的生活!呵呵……”王齊平嗤笑着咕嚕咕嚕灌了一口酒。
一行人從他面前走過,他認出了其中那一襲冰藍色衣衫的主人,那正是他先前讓人去請的朋友之一,他正與一羣人勾肩搭背的歡聲笑語,根本就沒有看到正在牆角狼狽坐着的自己。
原先他一句話,這些人哪個不是早早的趕來生怕遲到讓自己多等?現在,現在倒好,一個個都是避之不及了。
“呵呵…………”王齊平訕笑的舉起了酒壺,酒壺裡卻已經沒有了酒,將早被凍得冰涼的酒壺貼着臉頰,王齊平苦澀嘲諷的笑着,自己還是王家少主這些人就唯恐避之不及,將來若是真的王家交到了王霏謹的手上,自己又會活得多悲慘?
………
空蕩長街,萬家燈火在白雪月光之中倍顯溫馨,溫馨這兩個字對王齊平來說太奢侈,他已經記不起自己有多久沒有得到父親一句誇獎了。
人跡稀少的長街,他摸着已經被自己抱得溫熱的酒壺,感受着屁股底下的雪水慢慢融化一點點滲入自己衣衫的冰涼,譏誚的仰頭看着飄雪的天。
一人,站到了他面前。
現在離着子時還早,巡邏的五城兵馬司官兵不會驅趕百姓回家,王齊平有些無法理解這個身着盔甲的士兵爲何要站在自己的面前。
若是在往日,他會意氣風發的指着這個士兵說出自己的名字來換得士兵的恐懼與恭維,但今日爛醉如泥的他卻已經不想再提到自己的名字。
“王少主,可願意跟我走一趟?”士兵認得他,洛陽裡沒幾個人不認得他,王齊平一點也不意外。
“去哪裡?”他眯着眼打看了一眼揹着光的士兵,士兵穿着的不過普通的盔甲,腰間也只是繫着一條普普通通的腰帶,腰間佩着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劍,這只不過是五城兵馬司裡最低等級的士兵,他怎麼會讓自己與他走一趟?難不成他是窮瘋了還想綁架自己不成?
“王少主來就知道了,有位大人想見見你!”士兵恭謹的彎腰行了一個禮。
“哪位大人,讓他親自來見我!”王齊平身爲王家少主,雖說諸事不順,但在一些人面前他還是能夠說上話的,就這位士兵的軍階來看,他口中這位大人的身份肯定也高不到哪裡去了。
“那小人只能得罪了!”士兵再躬身行了一禮,然後向前一步伸出了手,在王齊平的驚呼還未脫口而出之時,士兵的手就重重的擊打在了王齊平的脖子上,王齊平兩眼一翻白,歪歪的向着雪地栽倒,士兵神速的伸出了手將王齊平扶住,然後揹着他走向了長街的另一頭。
王齊平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幽幽醒來的他下意識的摸了摸疼痛的脖子,發覺自己雙手並沒有被捆綁之後他驚慌的掃看起了屋子。
屋子的桌上有一盞油燈,在桌子的後頭有一張黑色的簾子,從簾子尾頭的空蕩來看後頭應該還有空間,他躺在火坑上,火坑裡還燒着炭發着熱,屋門反鎖,窗戶緊閉,屋子裡雖沒有燒火爐,但卻一點也不覺寒冷。
“開門!開門!”醉意全無的他捶打着反鎖的門,朝着外頭大聲的喊叫了起來。
外頭沒有人給他回答,他遍尋屋子,在沒找到打開這扇門的斧子錘子等東西后他將目光看向了那張簾子。
門窗緊閉的簾子無風自動了起來。
“到底是誰!不要裝神弄鬼!快給我滾出來!”獨身一人聲出險境,王齊平壯膽的朝着簾子大喊了兩聲。
簾子裡頭並沒有奇奇怪怪的東西冒出來,也沒有聲音來回答。
王齊平咕嚕嚥了咽口水,操起了一條板凳緩步走向了簾子。
就在他快要接近簾子的時候,簾子又再次動了起來。
“王少主還是站着吧!”一把劍掀開了簾子一角,劍尖不偏不倚不前不後就正好對準了王齊平脖子前一尺之地。
王齊平嚇得雙腿打顫慌忙退後,就在簾子的後頭,就坐着一個身着黑衣帶着面具的人,
“你到底是誰?”
洛陽治安一向不錯,綁架之類的案子很少發生,王齊平沒想到這種事情居然也會出現在自己身上,自己現在到底還在洛陽城還是在哪裡?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麼?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是我能讓你一改王家主對你的看法,這段時日想來對你絲來說是度日如年吧!”長劍慢慢收回了簾子裡頭,黑簾子落了下來,簾子並不厚實,通過這昏暗的燈光還能看到後頭坐在是椅子上男人的身形,王齊平恐懼藏身在桌子旁再一次又一次的掃看四周,現在的他已經是籠中鳥根本插翅難飛。
他很懊悔,自己爲什麼就要喝那麼多酒呢,不然現在何至於落到這個境地,但有一點他也不必太過擔憂,這人既然費盡心思的將自己綁了來,肯定不會是爲了要自己的性命,這個人既然提到了自己的父親,難不成這是與王家做對的人所爲?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太子。
“你到底是誰?”他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惶恐喊道。
“我是帶你走出目前困境的人,這是一本賬冊,你因爲明白!”長劍再次挑開了簾子,這次不同的是劍身上多了一本賬冊。
“你將我帶到這裡來到底是要做什麼,你若是想綁架勒索我,那你真是找錯人了,王家的錢是多,但你沒那個命去花!”王齊平不敢貿然上前,蹲着身子躲在桌子之後的他藉着微暗的燈光與被挑起的簾子那條縫打看着裡頭的人,這人整個身體都籠罩在一件黑色的寬大袍子裡頭,面色帶着猙獰可怖的面具,從其聲音王齊平也聽不出蹊蹺,反正都已經到了這個關頭,他也就只能爲己抗爭了。
“王家主對你恨鐵不成鋼,你卻恨他早年對你的忽視現在的眼裡苛責,你雖說王家少主,但你同父異母的姐姐現在卻牢牢的把持着王家的產業,其丈夫沈客更是如日中天,難道你就不想爲自己的將來做些什麼?”簾子後坐着的黑衣人聲音低沉有些沙啞,因爲面具的限制,聽着的聲音還有幾分甕聲。
“你到底是誰,你要做什麼?”在不確定這人的身份之前,王齊平當然不敢去承認這些讓別人去鑽了空子。
“難怪王家主這麼看不起你,以你現在的處境,我不想告訴你我的身份你問上百遍也是沒用的,與其說些沒用的廢話,你到不如積極的配合我,至少我的提議對你來說會有用。”黑衣人抖手用力,劍上的賬冊就掉落在地,長劍再收回簾子後,簾子垂落恢復平靜。
“誰說的!不要妄圖來挑撥我們父子之間的關係!”沒有了這兩道目光注射,王齊平頓覺呼吸順暢得多,他將頭伸出了桌子,慢慢站起了身。
“是還是不是,王少主心中自有分辨判斷,既然王家主看不起你,那你就做幾件漂漂亮亮的事情讓他對你刮目相看,男子漢大丈夫,畏畏縮縮窩窩囊囊只會被人瞧不起!”黑衣人訕笑的聲音就像是不停戳着王齊平心坎的尖刺,確實黑衣人所說不假。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煩躁不安的吼叫道。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幫你讓你父親對你改觀,我並不是要害你!”
“我怎麼知道你安的什麼好心!”王齊平怎能相信一個將他綁到了這裡的幕後主使人的話,這樣明顯的離間計實在是太容易看破了。
“這本賬冊,你看看就知道了!若我是要加害你,若我是想綁架你勒索王家,你還能站在這裡?”
王齊平順着這個聲音看了一眼地上的賬冊,但先前那把劍突然伸出來實在讓他太恐懼,他根本就沒膽子再靠近那簾子一次,而且,他十分想知道坐在椅子上的那個人的身份。
“你踢過來!”他對着簾子喊道。
“這點膽子都沒有,還如何擔起王家的重擔?”簾子後的人反激。
“既然是你求我與你合作,你當然要拿出態度來讓我相信你,將我綁到了這裡限制我的只有,我可看不到你們半點誠意是!”
“你要搞清楚兩點,現在你是在誰的地盤!現在你的處境!等你搞清了這兩點再這麼大吼大叫與我說話不遲!”簾子後的黑衣人的聲音一如之前的平靜,王齊平的話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威脅,甚至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笑話。
王齊平嚥了咽口水,心裡已經在緊張抓狂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簾子後的這人已經充分的佔據了主動權,而現在連身處何處都不知道的他除了順服就只能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