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相

在菩提院廣場中心位置,一羣身披月白袈裟的和尚,衆星拱月地圍着數名百年老僧,所誦唸佛經化作漫天佛力經文法咒,隨着大陣沖天匯聚到金頂,與其它三院所結法力集合到一起,共同抵擋龍脈邪力。

不斷有支撐不住的僧人被替換出陣,眼看陣外的候補僧人已經告竭,而大地的震動卻越來越頻繁,一次比一次爆發更猛烈。

“普濟大師,普濟大師……”聽到楊真陣外召喚,不多時,一名年輕和尚躍出陣來。

“楊施主別來無恙。”已經初具寶相的靈寶和尚,有些赧然地對楊真笑了笑,對面前出現的巨大玄武絲毫沒有驚容。

楊真笑言道:“百里外就瞧見雲頂山魔煞沖天,楊某人是來湊熱鬧的,靈寶不會不歡迎吧?”

靈寶濃眉揚了揚,豎掌道:“楊施主修爲臻入絕頂,天佛寺鎮壓妖魔出世,若是鄙寺抵擋不住,再請大巫出手。”

就在靈寶與楊真說話間,雲頂山猛震了一下,四面八方房屋寺廟崩塌聲不斷響起,驚呼慘叫連綿,山間迸裂出一條條地縫,煞氣沖霄,地面天空電蛇飛竄,金頂外的煞氣更濃郁了。

廣場上坐鎮法陣中的僧人紛紛噴血重挫,個個神色萎頓不堪,佛力梵音氣勢陷入了低谷。

楊真對蚩越點了點頭,蚩越領頭祭出巫幡,大聲令下,百名巫門精英就地圍繞玄武,就布起了“天巫引神陣”。

此陣乃楊真七年前從天巫道中取精華所傳,引大地煞氣召神雷降世,萬物生靈辟易,且佈陣人數越多,威力越大,無有窮盡。

靈寶和尚見楊真不經天佛寺允許就擅自動手,卻無力阻止,最後對楊真苦笑一下,退回了本陣。

百幡盤旋飛舞,巫力結陣,引動此時大地源源不絕鑽出的地煞,在天空迅速凝結出漩渦狀的、黑白相間的煞雲,粗大的青綠妖電密集如萬蛇聚集,在百幡之間來回流竄,形成越來越龐大的電蛇洪流。

菩提院距離雲頂山半里開外的金頂,蛋殼狀的佛光越來越弱,四面天際匯入的佛力也越來越難以維持。

原本濃厚金光如水流一般,如今僅僅剩下薄薄一層金紅佛光,內裡一團漆黑無盡瘋狂涌動的魔氣不斷掙扎,眼看就要從地裂的穴口衝出。

“這地煞得天時順地利,天巫引神陣威力恐怕比預計的要強上幾倍。”楊真面上綻出一絲笑意,見到法陣如此威力,心中也有了底氣。

轟!

三人團抱一般粗大的雷電閃電從天空劈下,直轟擊在佛力壓制最薄弱的所在方位,幾乎無視佛陣法罩,直擊在魔氣團上。

剎那間,彷佛億萬厲鬼鬼哭狼嚎,魔音灌腦,那魔氣團大大地縮入了地穴許多。

受到激勵,天佛寺四相伏魔陣也士氣大振,梵音高亢起來,佛力大漲。

楊真摸着下巴尋思:這太古天魔怎麼也是遠古神人等級,就算尋常仙人都不給他放在眼裡,絕不會是區區凡間法陣就能壓制的。

只有兩個可能,在長期封印中實力大爲下降,或者穿越三界間隙耗費法力過大。

只是不管哪個可能,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傳說中太古天魔元神不滅,若重新在人間界聚集魔相真身,凡間修真界手段如何抵擋?

他身兼崑崙玄門道法、巫門古傳天巫術兩門修真界絕頂法門,若修到極致,雖不敢說稱雄修真界,但足以列入絕頂高手之列,即使面對魔尊向隱,又或龍胤這樣的怪胎也能不相上下。

或許也只有通過乾坤印所悟空間之力,才能對那天魔有所威脅?

如此想着,天巫引神陣又降下幾道神威,在佛陣的包夾下,魔氣團全面被壓制到了地穴中,鬼哭狼嚎聲也漸漸收斂。

就在天佛寺跟楊真一方大鬆一口氣時,一陣幾乎讓人心臟停頓的壓力橫空出世,天地陡然一暗。

不好!楊真福至心靈,巫力運轉,空間之力在他身外構築了一層前所未有的結界,頓時那無所不至的壓力潮水般消退。

然而,天佛寺數千僧人,以及百名巫師,彷佛剎那間都被抽空了力氣,明明體內法力尚有盈餘,卻無法發揮,時間似乎已經停頓了。

這一念之間,近乎過了千百年,所有人眼前一盲,火山噴發一般,一團比墨水還深的猙獰魔氣從金頂噴發了出來。

天地衝撞,四相伏魔陣瞬間毀於一旦,於斯迴應,數千僧人內腑皆彷佛被巨石拍了一記,成團萎頓歪倒。

百名巫師在無以爲繼之時,玄武悄無聲息地發動神獸護體神通,將所有人護持起來。

那團魔氣,一朝脫困,彷佛一滴墨汁入了清水,極速在空氣中膨脹起來,張牙舞爪,似有千百頭洪荒怪獸在其中搏鬥狂呼,要將千萬年來在封印中的苦悶、憤怒、仇恨發泄出來,比之前強烈了千百倍的鬼哭狼嚎,呼嘯在雲頂山,方圓百里的萬物生靈都在其覆蓋下,發自心靈的戰慄、恐懼。

“繼續攻擊,攻擊!”蚩越緩過氣來,對麾下狂呼猛喝。

也許是巨大的危機感觸發了潛力,天巫引神陣降下的神威再次加強了許多,天空青熾的光芒劈過,彷若重拳轟在了水面上,將魔氣攪亂成了一團,那懾人的黑色瞬間黯淡了不少。

楊真心中那一絲僥倖尚未生根,那團魔氣幾個呼吸間就重新收縮,凝聚成一團深黑無垠的存在,四面八方的光熱似乎都給它吞噬掉了。

又一道神威降下,一隻漆黑如墨的大手從魔團中伸出,單手託天之勢,魔手被擊散,那道神威也給化解了個乾淨。

就在這時,雲頂山四方,七八個巨大的金身法相,放射着萬丈光芒升空而起,天佛寺要拼命了。

天佛寺珈藍院、菩提院、伏魔院、大日院的四大院主普難、普濟、普淨、普性,主持大言,還有三名長老,個個積聚數百年法力,祭出了佛門至高神通——羅漢金身法相。

一個個卐字經文凝成無邊佛門神通,飛向那團漸漸凝聚成人形怪物的魔頭,形成圍剿。

同時,菩提院普濟大師的壓箱法寶,地藏鉢“嗡嗡”飛撞而去,熾熱的佛力照射上了魔頭本相。

極是令其厭惡的佛力讓魔頭一聲厲嚎,他已經生出三頭六臂,高有十丈,比起那些丈許的天佛寺法相雄偉許多。

積聚着佛門純陽至高法力的卐字咒文,佛寶梵力,擊入魔頭體內,彷佛沸水入了積雪,僅僅融了一個魔力空洞,很快魔頭就重新將空洞填補如初。

這時巫門又準備好了一道神威降下,這次魔頭主動反擊了。

只見一團魔氣在魔頭手上變幻形態,先是斧子,後是戰戟,電光石火間最後變成了一劍,黑芒破空一閃,巨大的神雷已經被漆黑的劍氣吞噬湮滅,只剩下少許電光纏繞劍身。

接下來,四面飛來的卐字咒,被似緩實快的黑劍一劍一個撲滅,道道劍光殘痕所經之處虛空破碎,充滿強大的吞噬力,地藏鉢被擊得漫天亂飛,根本無法罩定魔頭本體。

起初劍訣鬥轉還有些彆扭笨拙,隨着時間推移,劍訣開始流暢甚至圓轉起來。

楊真神念小心翼翼地捕捉着每一瞬息的變化,發現這一幕完全震驚了,那劍訣手法,真的,真的很眼熟,任憑他百般想象,怎麼也想不到魔頭會他崑崙無上劍訣。

“看箭!”盧麒彈離玄武背殼,神弓力挽,太陽般的刺目銳芒在他手中一閃。

下一刻,魔頭身上的變化,讓楊真完全陷入了癡呆狀態。

只見那魔頭一手持劍,劍訣馳騁四周,抵擋天佛寺衆僧的攻擊,身前兩臂卻間不容髮團團一圈,冰與火兩種極端的五行力量,在魔頭手中憑空而生。

一個赤白相間的漩渦,剛好將盧麒射出的一箭抵禦在冰火之力當中,最後將極陽之力構成的神箭,粉碎成萬千精芒散落虛空。

天佛寺衆僧雖然發覺有異,卻不如楊真這般震撼,他知道,若是樂天在此,看到方纔一幕定然會大叫,那是已經從原始殿破空飛昇的一陽上人獨門絕技“水火同極道”。

“那個魔頭出手,靈兒好像、好像在哪裡見過。對!靈兒一定見過。”巫靈兒縮在楊真身後嘰嘰咕咕,在她臉上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緊張,彷佛衆人是出行遊玩一般。

“住手,住手!”楊真喝住了巫門精英的徒勞進攻。

蚩越雖然不若楊真一般清楚原因,但也知這樣硬拼毫無用處,只是神威最新一擊已經凝成,無法散去。正要轟下,魔頭四臂揮舞,兩道冰風和火柱糾纏着沖天而起,一舉將天巫引神陣擊破。

瞬間百名巫師心神受了不小的內創,若非玄武神獸護着,只怕就要受到更可怕的反噬。

巫門一方退下,只剩下天佛寺一方在主攻,八名羅漢法相金身光芒越來越貧弱,他們幾乎是憑藉苦修數百年的本命元氣在拼命了。

白纖情瞧着眉頭糾結的楊真,着意提醒道:“爲什麼不用不死神樹試上一試?”

楊真點了點頭,純淨無比的生機從他體內瀰漫了出來,白皙的點點光珠揮灑虛空,一株青枝散發着五彩光芒出現在他手中。

同一時刻,意識仍舊有些混沌的魔頭,正面那個最大的頭顱雙眼洞射出懾人黑芒,朝楊真望來。

玄武背上光波扭曲一閃,楊真下一刻已經出現在金頂上空,幾乎與魔頭平視,相距十丈,不死樹揮舞間,一道乳汁般的光芒似流水一樣從長空散落,星星點點墜落在魔頭周身。

在魔頭由靜轉動,揮動一劍橫斬楊真腰部,將接近的剎那,整個劍光所及虛空都碎裂成了無數塊,這種唯有修真界散仙才有能力的洞虛神通,竟讓魔頭隨手拈來。

楊真周身波紋律動,就消失在碎裂空間的黑色劍氣中,出現在魔頭另一側。

一陣奪人心魄的慘叫從魔頭喉嚨中噴出,魔頭本相魔體彷佛高山化雪一般在溶解,點點墨汁從他身上流淌灑落虛空,體型轉瞬縮小了一成。

更古怪的是,他那種吞噬光芒的黑色淡了不少,隱約有些灰質光芒在體表涌動,不時閃現一點明亮的銳芒,似乎要衝撞出體表,轉瞬又給湮沒掉。

不經意間,那魔頭最大一顆頭顱面目漸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張讓楊真觸目驚心的面孔,那面目雖然因魔化改變了許多,但仍舊足以讓楊真作出判別。

一陣強大的壓迫感襲來,楊真全力發動身法,在空中帶出一道道波紋殘痕,背後一柄黑劍總是能破開層層虛空,斬向他的本體所在方位。

魔頭閃爍不定的魔瞳漸漸有了焦點,口中驚心動魄的嘶吼不斷,強橫的魔相讓天佛寺的圍攻跟撓癢癢一般,唯有楊真利用不死樹不時發動的反擊,才讓魔頭戒懼不已。

魔頭越追越緊,楊真連續發動破虛之法、蒼茫萬象法兩大絕技,儘管每次都能分秒不差、生死瞬間地避開魔頭奪命斬殺,但法力消耗卻是相當大,每次撕裂空間發動遁法都要損失掉將近半成的法力,若非領悟漸深,根本無力連續使用空間之力。

這時,他想到了體內所擁有的、唯一一件可超脫五行之外的天魄神兵。

他張口一吐,一道黑色閃電幾乎沒有時間間隙就刺穿了魔頭,一聲慘嚎讓楊真頓時振奮起來,看來這天魔分身並非無懈可擊。

天魄神兵化作一道道黑色閃電,來回穿刺魔頭,一點點磨掉他無上魔力本源。

“嗷嗷——”魔頭被徹底激怒了,他體內彷佛萬獸奔騰,外相不斷變化,三個頭顱中比較小的兩個竟縮回脖子,只留下一頭;六臂也變成了兩臂,軀體縮小到了三丈,顯得更趨凝實,黑得像個無底洞。

與此同時,一直苦忍的天佛寺終於祭出了壓箱底的佛寶,一隻散發着青銅色光芒的古銅鐘,光芒萬丈的升至雲頂山金頂,祭出神器的人是天佛寺主持大言。

楊真發現變化,下意識的退出裡許之外,趁機脫離變化中的魔頭,天魄神兵也回到了他身邊,他瞧着原本琥珀色的劍身變黑了許多,黑色閃電威力更大,似乎是吸收了魔頭體內的精純魔力。

“那是東皇鍾!”半山此時已無力應戰的僧人紛紛引頸仰望。

這件傳說中的神器,威名甚至在崑崙昊天寶鏡、打神鞭、太一九龍神火罩等神器之上。

楊真自然也從衆僧的反應中得知了真相,心中暗罵這些和尚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到這關頭才肯用神器。

他自然不知道天佛寺主持的苦衷。

東皇鍾天佛寺得到以後,歷代無人能完全參透掌握其神力,能發揮其威力十之一二就不錯了,數年前上京城面世,也是事關重大才請出神器,若非絕境,天佛寺根本不會考慮動用它。

一聲沉悶的金鐘聲響徹方圓百里,清淡而悠遠,不論是喜是怒是悲還是傷,所有聽到那聲音的人,幾乎情緒都變得古井不波,靜若止水。

不過其真正的威力,卻在它的攻擊目標身上。

剛剛再一次變身完成的魔頭,身外方圓數十丈天地彷佛水波盪漾,完全扭曲起來,青銅色的光芒平平淡淡,卻無形中鎮壓了魔頭本相。

一直在巨大壓力中的雲頂山上下,頓時傳來一陣壓抑的歡呼聲,四相伏魔陣運轉了數日,衆僧縱是輪換也疲憊不堪,此時一鬆懈,一些年輕僧人當頭就倒下呼呼熟睡起來。

楊真卻沒有這麼樂觀,他心中的危機感在天魔分身出世後,一直有增無減。

那種來自心靈深處的危機感,出現在四面八方,不僅僅是眼前。

不過他現在最想知道,這個神似一陽師伯祖,且會水火同極道的魔頭,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然,神智一直不甚清楚的魔頭,自然不會告訴他。

“轟!”就在這時,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在東皇鍾籠罩的空間中炸開了,瞬間猛烈的衝擊,在方圓百里瞬間掀起了狂猛無比的罡風。

楊真六感甚至失去了片刻,回過神來的時候,東皇鍾已被彈飛到高空。

天魔分身脫困了。

連神器的空間禁制封鎖都無法壓制的魔頭,不愧是太古天魔。

楊真只見一團浮游不定的魔氣從金頂衝了下去,在雲頂山滿山肆虐,狂舞的魔焰不斷吞噬湮沒一些腳步慢些的僧人。

精血、舍利子被吞噬一空,連皮囊都化作了飛灰;更有一些遠處沾染了魔氣的僧人,當場魔化,有的發狂對同門發動瘋狂攻擊,有的乾脆就瘋掉,完全失去了意識。

大言率領四大院主和衆長老追擊在後,不斷髮動本相進行襲擊,卻不敢靠近幾分,東皇鐘慢悠悠地重新受到控制,也開始飛回繼續壓制魔頭。

那些魔化的僧人,在衆多高僧一再挽救無效後,予以了滅絕處理。

不過就這短短半炷香火之間,已經有數百名天佛寺弟子遭了毒手,方纔發動禁法自爆的魔頭,損失的元氣很快補充了回來。

楊真慌忙招呼玄武波若將巫門精英帶得遠遠的,脫離雲頂山。

東皇鍾再次開啓了神音界,魔頭本相這次雖然沒有被鎖定,但卻從狂暴中擺脫出來。

魔頭對天佛寺和尚下手前一念之間的搖擺和猶豫,被早有定見的楊真再次窺探到了,若這個魔頭真是一陽師伯祖魔化所變,那麼之前的三頭六臂又說明什麼,他不是飛昇了麼,爲什麼會重新在這裡出現?

無數疑問一個扣上一個,讓楊真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這裡,他破空一閃,出現在漫天佛寶飛舞的魔頭外圈,對爲首的天佛寺主持道:“大言主持,這魔頭乃太古天魔分身,從三界間隙破界沿龍脈而來,尋常手段無法消滅他,只能先行將他引離雲頂山,否則他會越來越強。”

剛收回東皇鍾正在調息的大言主持聞言:“楊施主不遠萬里助我天佛寺於水火,老衲代鄙寺感激不盡,只是若楊施主引走這天魔分身,恐怕受難的就是九州島黎民,我等如何安心坐視?”

楊真聽得一陣胸悶,險些沒把鼻子氣歪,這些迂腐的老和尚倒是悲天憐人,只是卻沒有想過任由這魔頭肆虐,只怕天佛寺滿門上下都保不住幾個。

那魔頭吞噬這偌大一寺的無數高手本命精元后,只怕會成長到一個更可怕的境地。

“這天魔既是分身,就不只一個,他們最終必定會融合爲一體,在這之前,找到他們的弱點,纔有機會消滅他們,不過眼下貴寺東皇鍾也僅僅是勉強能壓制一二,大言主持不心疼門中弟子性命,楊某人可看着於心不忍呢。”

楊真誅心之言,給大言主持血淋淋的傷口上再撒了一把鹽,佛門一向以斬妖除魔爲己任,若輕易任這魔頭從天佛寺脫困離去,將來在修真界他們如何自處?

兩人說話間,魔頭再次突破了衆僧的圍攻,一名奮勇阻擊的老僧避之不及給魔焰沾了上身,他在張望了四周一眼後,一掌拍在腦門上,頹然橫屍廣場,化作一灘黑色膿液。

霎時,師兄、師叔……四周傳來一陣悲憤的嘶喊。

普濟大師法相再次破體而出,同時再度祭出地藏鉢。

鉢體轉動,法相結印虛化數尊,死死將行動快逾閃電的魔頭鎖纏在一定範圍內,阻止他屠掠。

此時普濟的法相呈現白熾狀態,已經在透支本命元氣。

以一串羅漢珠護體的靈寶和尚,不知從哪裡飄了出來,萬分焦急地對大言主持道:“師伯祖,既然楊施主有把握,何妨一試,師父他快支撐不住了。”

話音剛落,猙獰發狂的魔頭渾身魔氣大漲,手中黑劍再出,緩緩撕開虛空,“鐺!”正面斬上地藏鉢,一道白亮的光線在鉢體上閃過,地藏鉢已分裂成兩塊。

普濟大師法相劇烈震盪了一下,虛化的法相紛紛破碎,只剩下本相,但光芒已黯淡了許多。

“老衲與你拼了!”普濟無路可退;一退,將有更多的同門受劫,他的法相彷佛金湯般融化,凝成一道金光萬丈的卐字咒,徐徐旋轉。

“枯心伏魔咒!”大日院主驚呼,幾乎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師父——”

守護在普濟本體旁的靈寶痛哭出聲,一直在他頭頂轉動的六道伏魔珠轉動着,法力隨之急劇波動。

以本命元氣燃燒的伏魔真雷化作一片豔紅的梵火,印入了魔頭胸膛正中,瞬間就將魔頭小半個身軀汽化一空。

佈陣在四周數十名天佛寺高手齊聲誦佛,一股深切悲壯之音已然瀰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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