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片質疑聲中走上場,的確我的穿着沒有艾薇那樣張揚華麗渾身上下都是肆意飛揚的驚豔感。我就像是素年錦時裡開出的一朵花,整個都是簡單的,我不適合被關注,這是我很早就明白的,可是後來我遇到古年,他卻說你是一個生來就該被仰視的人,那個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的心裡波濤盪漾的震驚鋪天蓋地的來,因爲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對我說,你是很美的。
藍白色的牛仔上衣裡是打底的雪紡衫,深藍色的直筒牛仔褲包裹着修長筆直的雙腿,那是厚重堅韌的顏色,即使是這些天穿山越嶺風塵僕僕也無所謂。它在燈光下變成一種歲月感。
古年看着那個徐徐上場的女孩眼中閃過一絲讚揚,她是一個搭配服裝的高手,也許這是她自己也沒有料到的,黑灰拼接中筒靴將她的上身無形之中變得更加高挑,這是一種簡單的搭配卻足夠令他的眼球一陣驚豔。
漆黑的長髮垂過了腰,我竟不知道頭髮何時長的這麼長了,它安靜的垂在那裡,眼眸是漆黑的帶着天生的傲氣和淡漠,偶爾劃過的光也是滿帶薄涼。緋色的嘴脣輕輕地抿着,古年發現女孩抿嘴的時候帶着與生俱來的性感,銀色的圓圈大耳環掛在耳垂上,周身散發着濃重的神秘感和高貴感,那種感覺不同於一般的上流社會名媛,而是骨子裡帶來的尊貴,來自血脈的神秘,古年在這一刻險些站起來。
這是上天賜予他的機會,絕對的尊貴和神秘,是絕對的無人可以超越,古年相信這一刻也許已經有很多人注意到了,那個女孩的不同尋常,再好的禮儀學習都是外在的,而她則是天生。
金銀銜接,兩色對立。一邊光澤耀眼,一邊伶仃孑立。金銀色的指環項鍊穿過我烏黑的雲發靜靜地掛在優美的頸項上,古年在這個時候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他要捧紅這個女孩作爲他演藝界的終結,他一定要讓這個女孩成爲讓整個演藝界爲之轟動的絕唱!
我選了秦嵐的《一肩之隔》,我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想法,大概是在這個時候我又想起了許幕,想起他在歲月中美好的模樣。
“只不過一肩之隔那麼遠
就連誰寂寞也看不見
兩個人背對在一個房間孤獨涌現
努力試着靠近你一些
可惜愛走過某一點
就成了回不去的昨天
大雪天繁星夜相擁走過多少紀念
歲月一吹怎麼就飄成落葉
不過一肩之隔那麼遠
就連誰嘆息也聽不見
閃着淚懷念愛蒼老以前那種體貼
最殘酷的情敵是時間
讓愛剩下一種無言
手牽手卻沒熾熱感覺
讓從前美得像個謊言。”
很久之前就有人告訴過我,我的嗓音有一種穿透力適合唱情歌。我知道那是因爲我是一個用生命中所有情感和信仰唱歌的人,成爲一個
歌手那是我少時的夢想。
現在我就站在這個臺上,這個曾經承載着我少時夢想的地方,我的聲音突然多了些哽咽,那些情感來的突兀來的莫名,我能感受到眼裡瀰漫的潮溼,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淚滴落下來,帶滿了沉重的金屬感。
我在一片安靜聲中退場,整個場面裡沒有一點聲音,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表情,或者懷念或者難過或者孤獨,眼睛裡彷彿升起一片濃厚的霧遮蓋住那些曾經。有一個女人捂住胸口突然哭出來,聲音裡有些竭斯底裡,這一刻也許她不再是名門淑女只是記憶裡錯過愛情的孤單人。
我們曾經愛過多少人,也許來來去去都不會駐足,我們只能守着那些回憶嫁給陌生的人,他或許沒有溫柔的眉眼,沒有浪漫的語言,但是他卻有着寬厚的肩膀,我們尋尋覓覓這麼久才發現,自始至終我只是想要一個擁抱的溫暖,免我驚慌免我流離。
許久之後一陣單薄的掌聲傳來,手的主人有着漆黑的碎髮,深邃的鳳目裡帶着瀲灩的媚意,精緻的五官在迷離炫目的燈光下朦朧不清。
“這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情歌。”卡陌站在臺下向我看來,微張的嘴脣帶着笑容,彷彿融化了冰雪。
附和聲一陣一陣的傳過來,不管怎麼樣他們大多數人還是給足了卡陌的面子,艾薇站在不遠的地方,嫵媚的雙眼裡升起一簇火焰,那裡面濃濃的嫉怨似乎要將她自己焚燒殆盡。
評審席上,李蘊面含驚訝的看着那個臺上的女孩,心底有些微的心動,他沒有看錯這是一個適合演繹的人,只是當他的目光掃過艾薇的時候這個想法便放棄了,再好的璞玉也需要雕琢,只是爲了這個沒有背景的女孩而得罪艾薇的家族顯然是不理智的,當然他自信在場的人中除了他再沒有人看出這個女孩的不尋常,只是李蘊不知道的是,艾薇早已通過美國電臺將這場比賽撥到了全世界,如果他知道的話,他一定會想辦法讓那個女孩在他的手上紅起來。
世事通常都是無常的,就像李蘊錯過了這一刻便錯過了永遠,而古年卻抓住了這個機會,上帝是很公平的。
他非常淡定的說着自己的看法:“艾薇是演藝界的寵兒,她的各個方面拿捏都是很到位的,而顧淺顏畢竟有些生疏,但是她確實有個好嗓子,在我看來我給艾薇的分數是十分,顧淺顏九分。”
我站在這個男人的面前,眼中是平淡的,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無論如何艾薇都是輸不起的,而我只想在這個舞臺上完成我少時的夢想,所以無論怎樣的評價我都毫不在意,隨你們好了。只是心底還是希望有人可以給我支持,告訴我,你唱的很棒,而不是你有一個好嗓子。
心底輕微一動似乎有人在注視着我,我倏爾回頭便看見觀衆席上有一個穿着怪異的老人,他帶着一副寬大的黑色墨鏡,我看不見他眼裡的神情。只能看見他向我豎起一個大拇指,我的心裡流過一陣
暖意,還是有人喜歡的,就像這位與我陌生的人,他會向我表達出他的善意和讚賞。
我勾起嘴角腳步突然變得輕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艾薇帶着一個男伴登上了T臺,那個人正是卡陌,他有着萬衆矚目的精緻容顏和深邃的雙眼,他們相對而望,眼睛裡彷彿生出了絲絲縷縷的情意將對方纏繞至緊。
那是極度自然和熟練地相處方式,艾薇輕輕踮起腳尖擁抱住卡陌,鮮豔的紅脣貼近卡陌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很想你。”
艾薇的劇本是一對相戀數年的愛人,女生因工作的原因遠赴加拿大,男友在內地數年如一日的等着她,他們之間的愛情隔過了太平洋開出了一朵天荒地老的花。女孩終於迴歸,卻發現男孩得了白血病,她陪着男孩一日一日的過着最後的生命,直到男孩死去。
我看着他們在臺上演繹着生命中的悲歡離合,看着卡陌躺在病牀上將死的蒼白容顏,看着艾薇匍匐在他的胸前泣不成聲,我便想,假如我即將死去我一定會離開我的愛人告訴他我在另一邊很好的生活,所以你一定也要好好地,好好地吃飯睡覺,好好地結婚生子,好好的過一輩子。
當臺上的表演以掌聲結束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小聲抽泣的聲音,而我還在看着我的劇本,這是一個難題,問題在於艾薇剛剛將這個劇本給我,昨天艾薇告訴我這是一個人的表演會比較有難度,我沒有想到,像她這樣的天之驕女也會對我耍小手段,白紙黑字明明白白是男女對演,但是現在的我沒有男伴。卡陌不能再當一次男伴,我就這樣硬着頭皮走上T臺,淡淡的說着:“抱歉,我沒有男伴。”
底下突兀的傳來一句話,我沒有看見開口的人卻能夠輕易地分辨出他帶着幸災樂禍的聲音:“真是丟臉!不會是演不了故意不找男伴的吧。”
我就這樣孤零零的站在臺上,背影被燈光拉的很長。四下裡嘲諷的聲音響起,此起彼伏,背後出刀落井下石的人從來都不是少數,咔嚓咔嚓的閃光燈從我的四面八方閃爍着,我甚至能預想到幾天後的報紙上會怎麼寫。
古年坐在觀衆席上,雙眉緊緊地皺起來。
卡陌握着雙拳似乎一個控制不住就會衝上去,在他的身邊正是古年,這個時候的卡陌已經來不及去想爲什麼老師會出現在這裡,他只是心疼那個千夫所指的女孩,他心疼她這種感覺來的迅疾,讓他無法控制。古年按住他的手,語氣裡很沉重:“再等一會,如果不行的話我出手,李蘊會給我面子的。”
同一時間裡,某個小島上層出不窮的先進醫學設備,和入目盡是梨花的空曠的院子,四層樓上是一片雪白如同下了一場雪,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窗簾白色的牀單白色的地毯,在室內泛出一抹淺淺的藍,屋裡的少年雙手緊緊地握,着看着電視裡似乎茫然無措的女孩,低垂的墨發遮蓋住那張美貌清貴的臉,他站了片刻,拿起牀上的外套轉身就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