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守昌一怔,馬上點了點頭,“今天的事我聽下面的人說了,如果洪家班不走,那女孩必定要遭毒手。趙家老二是個色中餓鬼,彭城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遭受過他的迫害。四殿下放心,小的會花重金把洪家班留住的。只是……!”說到這,餘守昌看了朱天降一眼。
“怎麼,有難度?”朱天降眉頭一皺。
“銀樓中真正咱們自己的人,總共不到五十人。趙家豢養的家奴不少,我怕衝突起來保護不住洪家班。”餘守昌擔心的說道。
“沒關係,我這邊的人手隨時支援你。朱記銀樓既然在彭城開了分號,也該讓這些人知道後臺夠硬才行。記住,洪班主的女兒一定要保護好,那女子沒準以後會成爲大豐的皇后,因爲四殿下看上了她。”朱天降笑着說道。
四皇子玄珠面色一紅,“你小子亂說什麼,別狗嘴裡吐不出像牙。”
朱天降大嘴一撇,“麻痹的,你那點心思還能滿的過我?別忘了老子可是在青樓裡當過龜奴,像你這樣的小菜鳥老子一看就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你別臭不要臉,當龜奴你覺得光彩了是不是,還好意思說。”
“操!龜奴怎麼了,龜奴也是靠自己勤勞的雙腿爲廣大人民服務,這可是體力加技術活。”朱天降不在乎的說道。
玄珠無奈的搖了搖頭,人至賤則無敵,碰上朱大官人這樣的,誰也拿他沒辦法。
彭城東牆一角,在一處破布搭起的棚子裡,洪家班班主洪柏超唉聲嘆氣的看着被砸壞的傢什。一想到洪家班老少爺們幾十口都靠這些東西吃飯呢,洪柏超滄桑的眼睛裡不禁噙着淚花。
“洪伯,咱們趕緊收拾東西吧,我看那些惡霸不會放過咱們的。今天要不是碰上路途贈糧的貴人,您和青兒可就被抓進衙門了。”洪家班管賬先生阿成嘆息的說道。
洪柏超深皺着眉頭,“阿成,咱們已經繳納了官府的稅銀,這樣走的話可就虧大了。這一路沒黑沒夜的趕到彭城,我就想趁着給咱糧食的貴人沒來之前多掙點銀子,好等人家到了後把糧食還給人家。沒成想……唉……!”
“洪伯,別說了,此地不是咱們呆的地方,趕緊走吧。山不轉水轉,他日如果再碰上那幾位貴人,咱好好感謝就是。”阿成勸說着。
洪柏超擡頭看了一眼洪家班的老少爺們,從他們的眼神中,洪柏超看出了不甘心的一面。特別是自己的女兒洪小青,委屈的直要掉淚。
洪柏超苦笑了一下,“大家不要這樣,在江湖上混飯吃,首先要學會忍耐。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咱們沒見過,惹不起咱就躲的起。阿成,收拾東西,上路。”
洪柏超終於下了決心,爲了自己的女兒,還是趕緊離開的好。他們這次從大北方一路向南,是準備去富裕的蜀天和中都賣藝。彭城本來就是路過,既然有豺狼當道,只能放棄了這一城池。
衆人開始收拾行禮,對那些被砸壞的傢什行頭,他們也沒捨得扔,路上縫縫補補或許還能用。不然全部購置的話,估計阿成手裡也沒這麼多銀子了。
眼看着洪家班把行禮裝上了大車,一頂小轎忽然來到了馬車前。餘守昌走下轎子,上前客氣的問道。
“請問,哪位是洪家班的班主?”
洪柏超看到餘守昌紳士的打扮,趕緊走了過來。
“這位爺,在下就是。”
“哦,洪班主有禮。”餘守昌拱了拱手接着說道,“在下是朱記銀樓的掌櫃餘守昌,我想請你們去我銀樓唱幾天堂會,不知道洪班主意下如何?”
洪柏超一愣,臉上頓時露出喜色,像他們這樣的草臺班子,很少有人請去唱堂會,那可是掙大錢的臺子。洪家班的一干老少聽說要唱堂會,嘰嘰喳喳興奮的議論起來。
“餘掌櫃,這可多謝了,可是……!”洪柏超說着,露出了爲難之色。
“洪伯,這活咱不能接。”阿成走過來說道。
“怎麼,怕我給的少?洪班主,一天管吃管住,要多少您開個價,我絕不還價。到時候客人聽的高興,賞錢另算。”餘守昌趕緊說道。
“不是這事,餘掌櫃有所不知,我們的行頭和傢什……。”洪柏超說着,苦悶的搖了搖頭。
沒有傢什拿什麼唱堂會,就算現買,手頭上也沒這麼多銀子。按照堂會的規矩,都是唱完後結賬,洪柏超也不好張這個口。再說人家非親非故,憑什麼先給你錢。萬一唱的不好,沒準就會被趕出來。
餘守昌一聽,呵呵笑了笑,從衣袖裡拿出一張銀票,“洪班主,這是我朱記銀樓的銀票,金字招牌,大豐朝任何朱記銀樓都可兌換。你們先去我銀樓院子住下,然後購置傢什,缺什麼您儘管買。”餘守昌說着把銀票遞了過去。
洪柏超茫然的接過一看,好傢伙,居然是二百兩紋銀。阿成卻是一臉的警覺,看着洪柏超依然說道,“洪伯,這活咱不能接。”
餘守昌一愣,“爲什麼?”
阿成冷冷的看着餘守昌,“餘掌櫃恐怕與趙家關係不淺吧,這麼大方的安排,估計不是爲了聽戲這麼簡單。”
餘守昌一聽,苦笑了一下,“你們別誤會,趙家那幾個狗賊還不配和我做朋友。實話告訴你們,因爲有幾位外地商家朋友來到彭城,是他們想聽你洪家班的戲。而且,那幾位朋友你們也熟悉,他們說在路上還送了三袋子米給你們。”
洪柏超驚訝的看着餘守昌,“你是說……是那幾位貴人要聽戲?”
阿成也愣愣的看着餘守昌,路途贈米的事情,趙家根本不可能知道。看樣子,真是那幾位貴人要幫他們一把。
“餘爺,剛纔多有冒犯,還請您不要介意。”阿成歉意的說道,“不過,我聽說彭城趙家是很有名的地頭蛇,我怕……給那幾位貴人添什麼麻煩。”阿成擔心的看着餘守昌。
阿成一說,洪柏超也忙着點頭,“對對,那幾位貴人的恩德我洪家班永世不忘,即便是還不起這個人情,也會天天上香保佑貴人平安。大家都是出門在外,咱不能給人家添麻煩。”
餘守昌呵呵一笑,“放心吧洪班主,我那幾位朋友不會怕趙家的。”看到洪柏超露出疑惑的眼神,餘守昌趕緊解釋道,“那幾位朋友是京城裡的大商家,朝中也有關係,不會怕什麼趙家。”
洪柏超露出了驚喜之色,回頭看了看一干老少爺們,發現每個人眼神裡都充滿了期待。
“那好,就這麼定了。阿成,住進銀樓後,馬上去置辦傢什。大家都精神着點,這堂會咱們就當報恩了,只管飯就行,不收銀子。”洪柏超高興的說道。
餘守昌也沒多說什麼,就算洪柏超不收銀子,到時候四殿下一高興,還不得賞賜個千八百的。
洪家班住進了朱記銀樓,這消息馬上傳到趙家兄弟耳朵裡。趙家老二正準備在城外埋伏,等洪家班一出城就動手搶人。一聽洪家班不知死活敢留下來唱堂會,正中他的下懷。
對於朱記銀樓這個外來戶,趙家一開始還覺得他們財大氣粗,頗有交結之意。但後來看到銀樓乖乖的上月供,也就沒再把他們當回事。
既然朱記唱堂會,趙家正好借這個機會連朱記一起敲打一下,讓他們把月供提高兩成。不然的話,銀樓就別想在彭城的地面上開下去。
在通往定遠府的路上,提督府千總王義滿面愁容。出城的時候只有兩輛車,現在倒好,已經成了六輛大車的車隊。不論走到哪裡,當地府衙鄉紳必定前來拜見。所送的東西,足足裝滿了四大車。
一開始王義還有點惶惶不安,但幾天之後,他也習以爲常了。不管是誰來拜見,王義只有一句話,‘朱大人與四殿下身體有恙,任何人不接見,爾等退下’。
王義走的非常緩慢,因爲兩日前有個神秘人持安察院腰牌前來通知他,讓王義這支‘空心’隊伍走的慢一些。不然他們提前到了河都府,那可就露餡了。
王義這邊一路風光大肆斂財,所到之處無不好酒好肉的奉上。而朱大官人在彭城,不但沒人送禮,自己還搭進去不少銀子。
洪家班在朱記銀樓後院安頓了下來,餘守昌吃住安排的非常周到。洪柏超感動的要命,這一路上他們缺吃少喝,搭個臺子也掙不到幾個錢。周延天上次兵變,北方都城遭了不少破壞,百姓們哪有餘錢來看戲。洪柏超本以爲過了京城往南或許會好一些,誰知道也好不到哪去。來到彭城總算相對繁華了一些,怎奈又碰上了惡霸。要不是碰上這波貴人,洪柏超都想把珍藏的幾件留給女兒當嫁妝的首飾賣掉,換點銀子置辦行頭。
阿成帶着人買來了嶄新的傢什行頭,洪家班男女老少興奮的圍了過來。
“都小心點,誰弄壞了就不許吃飯。”阿成心疼的喊道。
洪柏超撫摸着嶄新的鑼鼓傢什,心中不禁一陣感概,“我說老少爺們,這兩天咱們都賣賣力氣,把最好的本事給咱們恩人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