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悔自己不該爲貪利,而開了勞什子狀元店,更不該編出那兩個故事,更不該把那龍形圖印在狀元紙的紙頭上。
總之,不該的事情太多,現在已然無法回頭。
史恆說,自己的兒子冤。
那是因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發生了何事。而史英傑只喊救命,是因爲他知道自己進入了一個要命的恐怖旋渦,這不是冤不冤的問題,而是如何從這個旋渦裡走出來保命覽。
安歌忽然道:“那位狀元郎代弘文,相貌倒是很英俊,的確也如你形容的那樣,很瘦,但是他是充滿力量,很務實真正能做事,並且很陽光的男子,卻不似史公子所說的陰冷,那人說不定只是冒充而已,抓你卻是爲了別的目的。”
史英傑自己更是一頭霧水,此時只是絕望地看着安歌和曹炟說不出話。
曹炟似笑非笑地道:“安姑娘,似乎你對這位代弘文很瞭解?你見過他嗎?”
要知道代弘文失蹤的時候,安歌還在安平郡,是個到處替人做小工賺錢的小丫頭,別說她沒有能力到安陽來,就算真的來了安陽,以她的身份,也難以見到代弘文櫓。
安歌眯着眼睛向他一笑,“我算出來的。”
曹炟又道:“那你算算,史公子這次能躲過這一劫嗎?”
“他必須躲過這一劫。”
曹炟卻只是哦了聲,不置可否。
史英傑被帶回他的牢房,安歌才道:“王爺,只怕史英傑這件事上,藏着很深的玄機。我雖然是遠在安平郡,但是早就聽說過有關代大人的一些事,他中狀元那一年纔剛剛二十一歲,可謂年輕有爲,甚得先皇喜歡,最後還將司空一職交付於他,據說他最後一個任務,是去君山一帶修墓,此墓爲誰而修至今沒有定論,而先皇去世後,似乎也並未葬在君山吧?代大人卻在那次的任務中失蹤。”
曹炟沒想到安歌瞭解的這樣深,點點頭道:“的確是這樣,本王以爲這件事很秘密,整個朝廷知道代弘文失蹤始末的人不會超過十個,沒想到卻是瞞不過安姑娘的耳目。”
安歌忽然一笑,“那也沒有什麼奇怪,假如沈婥在世,她也會知道這件事。既然她能知道,我爲何不能知道?”
若是以前,曹炟肯定會說,“你怎能和沈婥比?”
但這次,他想到的卻是夏炚此人,這樣的秘密若是夏炚知道,那麼安歌自然也會知道,倒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曹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只道:“那麼,你爲何算定史英傑必能躲過這一劫?”
“因爲齊王爺您會救他。”
“笑話,我爲何要救他。”
“齊王爺難道不覺得,朝廷裡忽然多了一位官員,並且依舊可以用令牌調動任何一個衙門的官兵抓人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嗎?但是這位官員,除了這位史公子,似乎還沒有別人真正的見過,若這人不是代大人,只怕朝廷裡混進了膽大妄爲的奸人。若真的是代大人,他身懷秘密而來,齊王爺難道不想搞清楚這件事嗎?說不定,與沈婥所尋真龍有關哦。”
曹炟的脣角微浮一抹微笑,連他自己都沒查覺。
“安姑娘,你說服本王了。”
其實當曹炟聽說“尋龍圖”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決定救下史英傑,但是看到安歌這麼認真的分析,不自禁地感到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胸間溫柔迴轉,最後決定順了安歌的意,可以讓她小得瑟一下。
果然安歌眯着眼睛笑起來。
其實想救一個人,實在太簡單。
曹炟用一個死刑犯代替了史英傑,史英傑則被秘密帶出牢房,送到安全所在。
在離開牢房之前,曹炟詢問了官兵他們遭遇到代弘文大人的事情,而官兵卻只道,他們並不知道那位大人是代弘文,只是他拿出了特製龍行令,因此他們纔跟隨他們到史英傑的店內抓人,至於爲什麼抓,還有逼問龍行圖下落之事,都是那位大人安排的,他們只是照做罷了。
龍行令。
曹炟心裡默唸這三個字,走了出來,心想這安歌說的對,朝裡莫名多了一位權大濤天的人物,不知道到底會攪合出什麼事兒。
安歌在外面等得有點急了,見他出來忙問,“他們說了什麼?”
曹炟猶豫了下,還是告訴了安歌,道:“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代弘文,但他持有龍行令。”
反正他不說,夏炚也會打聽到,所以他決定大方點。
雖然安歌已經儘量掩飾了,還是不由自主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龍行令?這,這是什麼?”
曹炟再次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你都知道了,還裝什麼?這樣吧,罰你把龍行令的來歷說清楚,本王就不追究你爲何予欺騙本王了。”
安歌也知道自己的“演技”可能太差了,只好哂笑了下,道:“我知道的並不是十分清楚,只是聽說過而已。似乎這龍行令自鄭國開國後,只有開國元老燕行雲持有過,燕行雲當年被開國皇帝元帝封爲一字並肩王,宣告天下人,曹燕二族共擁江山,爲表其對其地位的肯定,還特發龍行令,見了此令者,如見皇帝親臨,邾國諸人必都遵從。”
說到這裡,安歌的眉頭微皺,“但是後來,此令被元帝親自收回,而燕行雲一門悉數被誅殺。”
這又涉及到先祖們的權鬥,安歌用這句短短的話,結束了對龍行令來歷的解釋。
二人默默地往前走着,各自都懷着不同的心事。
後來還是曹炟打破了沉悶的氣氛,“是以,從那以後,雖龍行令依舊存在,卻再沒有真正的頒下。沒想到,代弘文居然得到此令。”
安歌想的是,若龍行令的權力真的如此強大,那麼真正受到挑戰的是曹煜,只不知,接下來那龍行令還會再出現嗎?又會帶出怎樣的事情。
這時候,已是傍晚。
二人不知不覺走到一條小河邊,夕陽西下,水面泛着波光,一切都被染上銅紅色。
輕柔的風颳過來,令人感到異常舒服。
曹炟在樹下頓住了腳步,身子不動聲色地靠在樹上。
安歌見狀,也退了回來,看看四周,“呵呵,這風景確實挺好的啊,我陪你看看風景吧。”
曹炟只笑不語,目光卻是盯在安歌的臉上。
安歌避過他的目光,看着遠處,“齊王爺,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曹炟乾脆靠着樹坐了下來,聲音略微輕緩無力,“安姑娘,我就快要死了,其實你及你周邊所有人,都不必再將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我即不會跟任何人搶奪江山,亦不會誤了你們什麼事,我只是,只是想要完成沈婥未完成之事,只是想,能夠與玉兒好好的過一段日子……”
聽他如此說,安歌只覺得自己的心狠狠往下一沉,看了眼曹炟,發現他似乎說得很認真,卻並沒有細想他這麼說到底什麼意思,只忙問,“你怎麼了?是先前受的傷沒有好嗎?還是又受傷了?病了?”她這時再也顧不得男女之節,伸手探探他的額頭,又抓着他的手替他把脈,發現他的確脈絡沉細無力,額頭卻是異常冰冷。
這的確是一個病體沉重的模樣。
安歌只覺得眼睛一紅,“不舒服就早點說啊!城裡那麼多的神醫,肯定都能救你啊,我們現在就走,去找大夫!”
說着她站起來,就要把曹炟扯起來。
從她探他的額頭起,他便靜靜地看着她。
到這時,卻依舊看着她,卻似被風吹得很舒服,一點兒都不想起來。安歌終於止不住自己的淚水了,“曹炟!我不許你死!”
“你不可以死!走,我帶你去看大夫!”
不知道爲什麼,曹炟的心忽然很痛很暖,他反而將她扯到自己的懷中,緊緊地擁住。
安歌的身體驀然僵住,卻也不掙扎,只是控制不住地抽泣。
二人就這樣在樹下擁了好一會兒,安歌終於問道:“有找秦神醫嗎?當初夏爵爺都快要死了,是你讓我去找的秦越人,他把夏爵爺救活了。既然你有這樣一個神醫朋友,爲何不讓他替你調理身體呢?”
曹炟喃喃道:“若不是他,一年前,我已然死去了。”
“一年前……”安歌想着這個時間,那時候自己應該還在曹煜的冷宮,原來曹炟大病過嗎?
“是,是爲她嗎?”安歌顫聲問。
然而曹炟卻不再多說什麼了。
安歌不安份地扭動自己的身體,使自己面對曹炟,看到他也看着她,想必剛纔流過淚,睫毛在夕陽下有些許的溼。
面色卻異常蒼白,她本來想說些什麼的,但見他眸光茫然,不解,還有很多很多的痛。想必那個潘玉兒,並未讓他感到任何的幸福吧?
她再也忍耐不住,驀然吻上他的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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