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公子與小蠻(三)

玄空連殺四個仇敵,剛吐出一口氣,忽覺身後一陣涼意,一道細微的劍鳴聲飄入耳中。他暗叫一聲:“不好!”敵方攻勢已逼近身後兩尺之內,來不及回頭察看。他餘光隱約瞥見一道劍影,當下只有用後肩膀硬接此招。

隨即一道青芒閃過,玄空只感身後隱隱作痛,隨手一摸,發覺肩膀有鮮血滲出。這可是他自神功練成之後首次被人所傷,心中頗爲驚異,暗讚一聲道:“好厲害!”既是感嘆那寶劍鋒利無比,也是稱讚對方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低頭一瞧,只見地上的石板被劍氣劈出一道深深的痕跡,其中威力可見一斑。

那人偷襲成功,身形立刻遠遁,已站到了七八丈之外。玄空轉過身凝目瞧去,見一位白衣公子提劍而立。

兩人四目相視,玄空道:“縹緲無痕劍!”那人則道:“果然是金鐘不滅身”小蠻在一旁觀戰,見那偷襲之人現身,又激動又緊張,忍不住叫道:“公子!”

玄空登時瞭然,此人就是趙公子,而他手中兩把短劍便是十大神器之一“雲娥”。玄空向趙公子打量,只見此人雖是男兒,樣貌卻比女子還要精緻,五官好似刀刻一般英挺,一張瓜子臉,鳳目龍睛,眉鋒似劍,薄脣粉面,齒如瓠犀。說是貌比潘安,絲毫不爲過。他又覺得此人相貌有些眼熟,可想不起從哪裡見過。他暗暗稱奇:“此人究竟是什麼來路?剛剛那一招縹緲無痕劍,正是當年‘魅鬼’的獨門絕技。此人又怎麼會使?”

他目光流轉,又瞧向那公子手中兵刃。但見兩把劍二尺長短,劍身薄如紙片,刃如秋霜,發出青白色的光芒。玄空暗暗點頭,心道:“原來這就是‘雲娥雙刺’,的確是世間罕見的寶劍。傳聞雲娥雙刺破風無聲,果真不假。”

那趙公子亦打量着玄空,心道:“我這雲娥雙刺乃是世間最鋒利的兵刃,區區肉身能擋之一劍,不得了!不得了!金鐘不滅身號稱天下第一護體神功,當之無愧。”

兩人這一碰面,均以爲碰上了的罕有一遇的勁敵,一時都未想輕易出手。

那趙公子先開口道:“你是誰?”

玄空道:“你既然認出金鐘不滅身,怎能不識得老夫!”

趙公子淡淡一笑,搖搖頭道:“你絕不是當年的鐵佛爺,莫要故弄玄虛了!”

玄空沒答話,反而問道:“那你又是誰?”

趙公子道:“我就是我!哪怕我說出名諱,你也不識得。所以我又何必要說?”

玄空不願和人鬥嘴,冷笑道:“好,那我就捉住你,逼着你說出來。”

一番對話之後,兩人同時出手攻向對方。趙公子雙劍齊出,又是那一路縹緲無痕劍,劍出無聲,劍快似流光。玄空鑌鐵杖揮動,直挺挺點向對方,招式古拙,卻是大巧不工。

兩把兵刃相碰,玄空的鐵杖瞬間斷成三截。兩人一觸便即分開,又隔着七八丈遠相對而立。

玄空心道:“雲娥雙刺果然厲害!”面色不由得更凝重了一些。

趙公子看似神色自若,其實卻在暗暗忍受手臂上的痛感。方纔的交手中,他已領略到金鐘不滅身的霸道。他雖憑藉寶劍之利斷去對方兵刃,卻無法消去那股狠猛異常的反震之力。

趙公子呼出一口濁氣,說道:“倘若你身無殘疾,我也難勝你。可世上從無公平可言,今日我也只得勝之不武了。”

玄空聽着對方的口吻,由心底感覺厭惡,嗤笑一聲。但見趙公子的身影忽然變虛,幻化出數道人影持劍攻來。

玄空心頭一凜:“這不是魅鬼的‘幻舞六重身’,怎麼這姓趙的也會?這人究竟與二十四鬼是何關係?”當此之時,他也來不及細想,思緒一轉,只得凝神應付對方的攻勢。

幻舞六重身是一門極爲高深的輕功,一經使動,身法奇快,更有虛影相隨,讓人捉摸不透。趙公子年紀輕輕,修爲比之魅鬼還要高出一籌,此功由他施展,竟然更加高明瞭不少。

玄空凝目望去,見那趙公子身形連動。忽然間,他身影凝實,已出現在左側近處。雲娥雙刺同時攻向自己脖頸與小腹。玄空後撤半步,抽出魚鱗刃,刀鋒上挑斜刺。那趙公子連忙收招,手背上仍是劃出一道血痕。

玄空清喝一聲,緊跟着身形前探,第二刀直刺對方胸口。趙公子心感對手的刀法實在太過詭異,雙目暴睜,瞧見玄空手腕晃動之時,他已向後連撤兩步,堪堪避過。

玄空趁勢緊追,連出三刀,可他邁出一步,趙公子就後撤兩步,是以三刀全都劈空。他暗暗嘆息道:“倘若我身體無疾,使動凌虛御風,豈容得你在我面前進退自如?”

趙公子自闖蕩江湖未曾有過一敗,今日被人連攻五招,已讓他大爲惱火。兩人拉開一丈之遠,趙公子雙劍握在左手,右手揚起一掌拍出。掌風未至,一股腥風已撲面而來。

玄空側身避過,心中更爲驚奇,對方這毒掌功夫喚名“銀波旬掌”,卻是“魍魎”二鬼的傍身絕技。心想:“世上絕無這般巧合。此人既通魅鬼的武藝,又懂得魍魎二鬼的絕招,想來必與二十四鬼關係不淺。”正思慮之時,對方掌力又至。他舉掌迎擊,將那排山倒海的掌力消弭於無形之中。

趙公子兩擊不見成效,更加出手如風,忽而力勁剛猛,忽而綿柔陰狠,連運出數道掌力。只見他使出衡山派的“祝融神掌”,九華山玉真觀 “大九陽手”,白鶴派“太陰綿掌”,俱是當世一等一的掌法。招式繁複錯雜,令人眼花繚亂。而玄空以不變應萬變,只單手拂擋,無論對方使什麼掌法,總是一擊化解。趙公子掌勢一收,拇指向前點去,指尖嗤嗤作響。玄空心中又是一驚,暗道:“這不是金剛指力,這姓趙的又是從何處尋來?”轉念又想到:“是了,這狗賊攻陷了少林,七十二絕技怕是都落在了他的手裡。”

金剛指力剛猛雄強,指力未至,風勢已及。玄空前胸籠罩於對方指勁之下,不避不擋,手握魚鱗刃,向前飛撲猛砍。

趙公子見對手如此應對,心中不以爲然:“難道金鐘不滅身真如鐵打銅鑄?連我金剛指力也敢無視?”瞬息間又連補數道指力。

但見玄空胸前衣衫抖了數下,指力正中他膻中、鷹窗、氣戶幾大穴位。他身子只微微一滯,仍猛衝過來。

趙公見勢子緊忙腳尖點地,向後飄出三丈。玄空刀法雖快,奈何腳下比人慢出太多,又劈了個空。趙公子瞧準他收招之際,連環腿朝他腳下攻去。玄空心下冷笑:“我這腿哪怕動不了,你也未必能絆倒!”任着對手踢將過來。

趙公子腿出如風,左腿未收回,右腿又踢出,連着九腳全中玄空小腿之上。他哪知對手渾然不覺,而自己腿上似火燒、似針刺劇痛難忍。

不遠處,小蠻見二人大戰不休,心中說不出的擔憂。可她在趙公子面前向來卑微,根本不敢勸阻。此時只能目不轉睛地看着,時而驚呼一聲,時而捂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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