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火車來到最後咿咿呀呀搖搖晃晃,一路晃到青城。青城靠海,火車站剛剛好就在海邊。顧嘉安初來乍到,愣愣的跟着人羣出站走路,轉了幾個彎,就迷迷糊糊的走到沿海的馬路邊上了。

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顧嘉安把地址給司機看,司機說:“一百,走不走?”

“這麼貴?”

司機上下打量一眼顧嘉安,半方言半普通話的說:“就是這麼貴啊。”

她半信半疑,坐上去,只感覺座位都還沒被捂熱就下了車,還要委委屈屈的交一百元鮮紅的大鈔。她順着巷子拐彎處路邊的指引,沿水泥路走啊走,總算看到一家餐館,遠遠的就有個少年蹲在路邊往下水道里倒碗裡的湯。顧嘉安行李也不拎了,朝前蹦幾步,有一種找到歸屬感的喜悅:“廖禮安!”

廖禮安擡起頭,朝她的方向望去,反應卻遠不是她所期待的。他沒有笑,站了片刻,慢慢把碗、準確的說,是面色不善的惡狠狠的把碗放到地上,朝她走過來:“你怎麼來了?”

顧嘉安下意識的往後縮一下,想起自己一路過來的顛簸,有些委屈,所以底氣十足,扯着嗓子道:“你這是什麼反應啊?”

“我的大小姐,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廖禮安覺得自己簡直是無處生氣,憋悶的要命,忍耐的走過她,抓起她身後的行李,問:“你怎麼過來的?”

“我坐了八個小時的硬座呢!”顧嘉安一聽到他的問話,就揚着頭驕傲道。

廖禮安額邊青筋跳兩下,恨鐵不成鋼道:“你爸這麼有錢你不知道坐飛機來啊!”

坐火車這麼累,又這麼吵,你一個嬌貴命,怎麼受得了。他吞回這句稍顯曖昧的話,適可而止,大步走在前面,在餐館門前停下,和店裡的老闆打招呼:“叔叔,我的朋友從白城來了,我能先帶她上去放個東西嗎?”

“你本來就不是這個店裡的員工啊,只是幫你媽媽的忙。去吧去吧,今天一天好好和那個朋友去玩!”

老闆人好,熱情純樸,他們一家在青城的安居落腳多虧了他。

顧嘉安在他身後咋咋呼呼。

“火車車窗外的景色還挺好看的。”

好看個鬼,就是平常的樹而已。

“我對面那個人打呼嚕呢。”

每輛過夜的火車都有無數個打呼嚕的人。

“從火車站打車到這兒好貴啊,要一百呢!”

他們住的地方到了,廖禮安拿鑰匙面無表情的打開門,把行李箱搬進去,最後說:“你被騙了吧。從火車站到這兒最多五十。”

“……”

門被緩緩推開,顧嘉安在廖禮安身後進去,只覺得空氣都變得憋悶起來。這個房子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客廳很小,但廚房、衛生間還有一個臥室全都配備齊整。

雖然……雖然都很小。

客廳裡只在角落擺了一個小小的單人沙發,就幾乎用完了除走道外所有的空間。廖禮安帶她去臥室。臥室稍微大一些,有窗戶,但也只是擺一張單人牀有餘了。

他把行李箱放在牀頭櫃旁,又在牀上整理片刻,拍拍牀墊,示意顧嘉安坐下。

顧嘉安很開心的坐下來。

“你在這兒待幾天啊?”

“三天!”

“那你訂酒店了嗎?”

“沒錢。”顧嘉安抱着一個枕頭,半躺在牀上對廖禮安撒嬌。

廖禮安無可奈何,還要強硬的解釋:“這個房子太小了,沒有你住的地方。”

“我想住這兒。”

“別任性了。”他輕輕嘆一口氣,看此刻已經完全跳到牀上翻來滾去的顧嘉安,說:“住酒店的錢我出。”

“不行!”顧嘉安一下子坐起來,“我忘記了,我又有錢了,晚上的時候你帶我去酒店!”她本意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爭取住在這裡,但是廖禮安態度堅決,顧嘉安終於意識到自己沒有轉還的餘地,只能悻悻作罷。

李媽還在樓下做工,廖禮安陪不了大小姐多長時間,也要下樓去給李媽幫忙。他臨走前再三叮囑,要她不要隨便給別人開門,餓了就吃他剛纔煮的面,有什麼事打電話就好,還是放心不下,最後催促着她進臥室把髒衣服換下來,再換上舒服的睡衣,然後自己親自把衣服泡起來,又把幾本教科書丟給她:“好好學習。”

他千叮萬囑,覺得自己一個腦袋兩個大,簡直是爲別人做牛做馬,偏偏又心甘情願。最後關上門,又不放心,用鑰匙反鎖一圈,隔着門再說:“我反鎖了,你別害怕,我一會兒回來。”

他急匆匆下樓,途徑幾個已經溢出來的垃圾桶,跑到店裡的後廚。李媽正在洗碗。

“媽,嘉安來了。”

李媽手裡的碗一下子墜回到盆裡,“砰”的一聲。沉默片刻,她說:“你自己有考量,好好接待她唄。”

廖禮安就又趕緊上了樓,打開門,首先去瞧臥室,沒有人,心一下直落谷底,喊:“安安?”

“我在衛生間……”衛生間那邊聲音隔着門傳來。

“你餓了嗎?”他鬆一口氣,“晚上帶你去附近逛逛?”

“好,”顧嘉安有氣無力的迴應他,“哎呀!你別說了,讓我安靜的解手不行嗎!”

隔着門都能想象出她抓狂的神態,廖禮安自顧自的“嗯”一聲,在逼仄的房間打開她的大行李箱,把亂成一團塞進去的衣服又規規整整的疊好,把自己家裡還剩下的幾袋零嘴放進去,想了想,又把一瓶水放進去。這樣一番整理下來,顧嘉安已經出來了,蹲在他的旁邊,問:“你幹什麼呢?”

“給你整理行李。”最後拉鍊拉上,廖禮安提起它,“我們先去酒店辦理住宿,晚上再帶你出來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