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五 冒險和預知的時代，結束了
北京，國防部。
總參會議室內，不時傳來爽朗的笑聲，無論是誰都已經感受不到剛開戰時那種緊張和焦慮，尤其是隨着託木斯克要塞到手，近三百萬俄軍被包圍在西西伯利亞已成定局，而且昨天那裡還首次下起了大雪，這種情況下俄軍連最後的逃生希望也已經消失。
張作霖拿着指揮棒，指着地圖爲李默和唐紹儀等人做例行彙報。
“西北目前已經基本穩定了下來，56步兵師昨天已經抵達了託木斯克，和他們一起抵達的還有第四批卡車隊，已經將23、24兩個步兵師丟下的重裝備都運到了那裡，另外託木斯克彙報說，他們已經讓俄軍俘虜基本修繕了要塞，並且利用最近的寒冷天氣，在要塞東西兩端各鑄起了一道約六公里長的冰牆。
“目前儲備在要塞內的糧食和物資，基本滿足了十萬人越冬的需要，唯一缺少的是燃料，不過空二師正在利用所有手段搶運，預計將在十天繼續向那裡提供500噸汽油。”
“那些俄軍戰俘怎麼辦？多了十萬張嘴巴，那糧食豈不是又要短缺？”容揆插嘴問道。
“呵呵，老容你就放心吧，永山那個機靈鬼今天早上已經下令所有俄軍戰俘全部離開要塞向東，所以糧食不會有大問題。”龍國章翹着嘴角，彷彿永山是他海軍的人一樣。
“這個傢伙，大雪天的向東，虧他想得出來。”容揆一樂，示意張作霖繼續介紹。
“西西伯利亞第一次戰役目前已經基本接近尾聲，除了兩個俄軍哥薩克騎兵師外，其餘步兵已經不可能在離開了，根據目前的統計，這階段的戰鬥中，西北軍共打死和俘虜超過一個集團軍約五十萬人，空二師也摧毀了俄軍約三成物資和後勤基地，接下來的嚴冬，俄軍恐怕會很難熬。”
“難熬就投降，省的咱們到了春天在動手，瞎耽誤事，大家說對吧？”
“得了，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陳平瞪了眼龍國章，問道：“介紹一下得失吧。”
“是。”張作霖一點頭，指着託木斯克要塞說道：“戰前我們採用了突襲加空軍轟炸的辦法，的確是達到了預期效果，但面對城市和要塞內部的巷戰時，部隊還是出現了一些無謂的傷亡，這其中大部分原因是缺乏重火力，尤其是決定性的火力支援。”
“我們陸軍列裝的60毫米迫擊炮、80毫米無後座力炮和105毫米、152毫米牽引榴彈炮，面對要塞級別的防禦都比較困難，考慮到接下來的行動中會遇到大量此類問題，我們希望能夠多增加些重型火炮，或者增加轟炸機數量。”
“重型火炮恐怕拿不出很多，而且就算裝備部拿出來了，後勤和運輸都有困難，不過轟炸機和攻擊機可以放心，過年前我這裡還至少可以交付一百架轟炸機和三百架攻擊機，再多就不行了。”唐曉立刻接口道。
“除了重型火力投送外，託木斯克報告的那種俄國重型坦克也要引起注意，而且根據情報，歐洲和美國最近都研製了重型或者超大型坦克戰車，雖然這種東西速度緩慢，而且頂部非常薄弱，易於從空中摧毀，但如果一時得不到空軍在支援的話，目前的M3獵豹恐怕應付起來會很吃力。”
張作霖剛說完，李默也吸了口氣，他也沒想到門捷列夫那種變態的東西真會出現，所以立刻看向了唐曉：“M4東北虎坦克弄得怎麼樣了？”
“皇上放心，第一批十二輛已經快結束測試了，我們最近採用了定型生產的辦法，所以只要等測試全部結束，第一批就可以立刻交付。”唐曉最近是滿面春風，充沛的資金保障，和提前進行的研製都進入了收獲期，所以最近軍方甚至給他送了個外號，送子菩薩
‘什麼叫定型生產？”唐紹儀好奇的問道。
“是這樣的。”唐曉連忙解釋起來，原來爲了縮短時間，裝備採用了哪個部件先定型，就預先生產的辦法，就比如目前的東北虎坦克，炮塔和大炮都提前通過了測試，發動機也完成了，所以這幾種部件就預先生產出來，等到底盤最後定型，就可以集中大部分力量製造底盤，最後在裝配起來就行了。
這是戰時的生產方法，也是標準化的雛形之一，這樣可以大大節約和簡化流程，縮短裝備時間。
“美國和歐洲最近有什麼動向嗎？”李默轉移了話題。
“英國的第一艘君主級戰列艦與昨日下水進入舾裝階段，預計將會在明年六月前交付，陸軍方面，協約還在繼續增兵西線，但由於西西伯利亞被包圍，俄國必須加強烏拉爾山一線的防禦強度，所以德國和奧匈的壓力未來會小很多，這樣就可以繼續抽調兵力穩固西線，根據我們的估計，至少在年底前，雙方誰也沒有能力打破僵局。
值得注意的是，英法兩國再次增加了波斯的駐軍，還向霍爾木茲海峽增加了幾艘巡洋艦，據我們推測，這可能是他們即將要開始攻打美索不達米亞的前兆。”
“這麼說，陸戰二師又要有一番苦戰了。”
“是的。”陳平朝唐紹儀點點頭：“我們目前還沒辦法實施那麼長距離的登陸戰，而且英法連續在印度洋增加海軍力量，除非打掉他們不然不可能行動。”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年底吧。”龍國章咂咂嘴吧：“要打印度洋，就要先拔掉新加坡和馬六甲，但現在海軍主要精力是保護陸軍八個師登陸澳大利亞，先把北澳和西澳穩住，所以還要再等等，另外暹羅也答應了我們會派出至少兩萬軍隊協助，初步預計大概1月初就要動手了。”
“嗯。”唐紹儀點點頭，雖然他不懂軍事，但也知道一場戰役需要多少物資，這不是說打就可以打得，所以需要足夠的時間。
“那日本和朝鮮呢？”
“日本和朝鮮的軍隊都在訓練中，目前只有四個師分別在越南和哥倫比亞，剩餘將暫時作爲預備，其中一部分將在明年開春後投入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羣島。”張作霖回答道。
“這麼快就攻打美國和加拿大，會不會太冒險了？”
“不會。”陳平搖搖頭：“美國目前最重要的是恢復海軍，集中力量確保歐洲和澳大利亞兩面，所以哪怕是失去了阿留申羣島和阿拉斯加對他們的影響也幾乎沒有，而且美國距離那裡遙遠，我們尚且補給困難，他們更是嚴重，所以我估計不會投入太多重兵進入。”
西面，北面，東南再加澳大利亞，以及哥倫比亞和大科威特，戰線可以說已經全線鋪開，望着這麼多線頭，別說唐紹儀、李恩富這些文官了，就連李默也是頭皮發麻。
李默剛想問問美國海軍怎麼樣了，大門卻陡然被撞開，段飛在衆人的詫異中衝了進來，氣喘吁吁的喊道：“皇上，剛剛得到消息，31艦隊炮擊了紐約，摧毀了自由女神像，還炮轟了華爾街，基本摧毀了布魯克林工業區”
“真的”
消息，讓會議室內如同炸開了一般，雖然大家都已經隱隱猜到成敗就在這幾天內了，但突然聽到後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過還不等大家興奮太久，緊接着跑進來的江天秀就給所有人潑了盆冰水：“皇上，收到了31艦隊的電報，他們正在快速南下加勒比海，但。”
“但什麼？”
李默猛地站了起來，心頭突然升起了一絲陰霾。
江天秀咬着牙，深吸了幾口氣才說道：“31艦隊在離開紐約港時，遭遇了一艘郵輪，但那艘郵輪其實是英國襲擊船，艦隊在近距離遭到了襲擊，大皇子，受傷”
“什麼”
“這個李秀巖，搞什麼鬼”最激動的龍國章猛地拍起了桌子怒斥起來，就連一項最沉穩的陳平也是臉色大變，猛地衝到江天秀面前，一把搶過電報仔細的看了起來。
電報最終被遞到了李默面前，當他看到最下方那句“我沒事，不要爲我冒險。”的話後，整個人都有些僵硬了，緩緩坐在了椅子上。
剛纔還喧囂無比的會議室內頓時鴉雀無聲，大家都目光都集中在了攤開的電報上，良久後李默才揮了揮手：“元壽、少川、李先生和容揆你們留下吧。”
當會議室內只剩下了四位新華目前最重要的人物，李默才擡起頭，這時大家才發現他的臉色有些慘白，剛想安慰兩聲卻被他伸手阻止了。
“振兒是對的。”
李默抓着電報的手微微顫抖着，用力吸了幾口氣後才按在了桌子上：“我之前的確是太冒險了，現在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局部戰爭了，我們面臨的是一場從未有過的戰爭，所以我錯了”
這番無頭無腦近乎自言自語的話，聽在旁人耳朵裡或許很奇怪，但面前幾位卻都很清楚，從始至終李默的戰略就非常冒險，尤其是派遣31艦隊進入大西洋，根本就是拿幾千將士的命在賭博，雖然有裝備優勢，雖然成功後會得到很大的好處，但這種激進的手段如果再繼續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出大問題。
之前他們雖然也有擔心和疑慮，但出於對李默的信任才咬着牙同意了計劃，而大皇子的意外受傷卻無疑在告訴所有人，如果繼續採用這種奇兵式的冒險手段，反而會讓新華處於雙刃劍的威脅下。
從開戰之初的放縱敵人先動手，到派31艦隊進入大西洋，再到最近兩個裝甲團就突擊一座要塞，雖然每一次偷襲都取得了成功，但每一次卻都贏得太險，太過困難
如果不是英美艦隊缺乏偵查力量，如果不是31艦隊擁有雷達和速度優勢，如果不是俄國不明白空軍轟炸機，那麼全部都會輸掉
當技術逐漸的暴露在世界面前後，如果在要走鋼絲，那麼傷害的就不僅僅是敵人了
說到底，越是巨大的戰爭，需要的越是陽謀和堂堂正正
這是個血淋淋代價，讓李默發現自己明白的有些太晚了，如果不是李振的意外受傷，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在冒險向大科威特增兵，甚至提前發動對美國本土的進攻，而這個消息，卻如同一盆冷水讓他醒悟過來，如果他繼續冒險，那麼將最終會鑄成大錯。
靠在椅背上，李默彷彿被抽乾了所有力氣，此時他才明白，自己從來不是一個戰略家，也不是軍事家，當一切後世帶來的東西消失後，他要面對的是前所未有，也不知道走向的未來。
“冒險和預知的時代，結束了。”李默說了句誰也聽不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