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七 夜戰無雙（九）
15分鐘，打沉或者重創兩艘戰列艦，這可能嗎？
實際上所有人心裡都沒底，因爲15分鐘只是從開始到結束的時間，其中還需要向目標拉近到8000米，這又要花6分鐘，這還是因爲孤拔級啓動速度太慢，最高航速不足，換艘輕巡來誰也不敢打包票6分鐘從10000米拉近追上敵人。
也就是說，炮戰只能持續9分鐘，無論是否能重創都必須轉身去追擊第一目標。
3點35分，李秀巖下達了停止開火，全速拉近距離的命令後，兩艘關島級如同電影中隱沒在黑暗中的曰本忍者這般從暴雨和夜色中消失，既沒有炮花也沒有火焰，甚至連隆隆的引擎聲都被大風遮蔽。
爲了搞清楚對手的意圖，西摩爾下令三艘速度奇快的w級驅逐艦衝過去看看，可他們纔開到一半就被兩艘斜刺裡衝出來的長江級輕巡洋艦攔住，雖然長江級後來全部拆除了原來的6門單裝76毫米艦炮，但單側依然擁有12門152毫米主炮，4門130毫米副炮和4門四聯裝37毫米速射炮。
尤其是後者，很多人再看到它對空能力的時候，卻忽視了它對付小型水上目標的能力，w級驅逐艦僅僅1500噸，塞滿了鍋爐和安裝了五臺蒸汽輪機後，已經不可能擁有裝甲，在5000米距離上，37毫米機炮幾乎和死神一樣，16門速射炮帶起的火點從艦艏一直蔓延到艦艉，雖然不足以打沉對方，但卻幾乎殺死了甲板上的所有人。
輕巡不是戰列艦，在對付目標時也必須保持自身高速機動，所以等到最後一艘w級驅逐艦勉強打出魚雷後，瀾滄江號和麗江號已經離開了位置，繞向了戰列艦本陣右側保護。
3點40分！
“輕巡就位！”
“槍炮，計算距離。”
“一號炮組待發。”
“二號。”
航海長的呼喊聲中，司令塔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李振站在窗口，看着艦艏六門主炮上下移動，心裡有着說不出來的滋味，因爲這意味着，下一分鐘炮彈就將衝出炮管，預先填裝一枚待發彈後，9分鐘內最快也只能打出10輪！
轟轟轟。
一道道水柱和火光從遠處冒起，即將拉近到9000米時，兩艘孤拔級戰列艦已經看到了自己，20門l45/305毫米重炮，22門l55/138毫米副炮全部加入了炮擊中。
一枚305毫米炮彈落在關島號側舷主裝甲帶上，這個距離上炮彈幾乎是平直的，劇烈的閃光和爆炸讓李振也不由嚇了一跳，扭頭看去，李秀巖依然穩如山嶽般巋然不動。
心底暗暗佩服的同時，李振也很明白，這個8000米距離不是隨口定下的。
父親和自己聊天時曾經說過無數次，關島級真正的實力遠未發揮出來，並不是將士們不知道關島級戰列艦的姓能，而是根本沒機會發揮。
去大西洋的時候，31艦隊一路上小心翼翼提心吊膽，遇上了敵艦基本上也都是在遠距離開火，儘量不讓自己受傷以免損失至關重要的速度，陷入被包圍的困境。
12艦隊在巴拿馬灣海戰中也投入了兩艘關島級，但最終卻給龍翼們做了嫁衣，只不過提供了遠距離火力支援，雖然也打沉了兩艘老式戰列艦，但主要是功績是遲緩了對方的逃竄速度。
而現在，是關島級戰爭發揮的時候了！
350毫米傾斜佈置的主裝甲帶根本就是爲開始測試的406毫米重炮準備的，按照裝備部新型vh硬化裝甲鋼強度實驗報告，使用新華自己的305毫米/l50型艦炮和穿甲彈，必須拉近到6000米內纔有機會打穿主裝甲，顯然法國艦炮還沒那個實力。
更重要的是，夜晚五級海況下，光學測距儀也必須拉近8000米距離才能真正發揮出來，所以李秀巖纔會定下這個距離和數字。
“8000米！”
航海長報出數字的同時，沉寂了6分鐘的18門l47/380毫米重炮在一聲刺耳的電流聲中同時發出了怒吼，幾秒鐘後，遠處側舷閃爍着數十團炮花的兩艘孤拔級戰列艦上，各自猛然炸開兩團劇烈的火團。
首輪命中！
這不是什麼奇蹟，而是多年苦練和新型火控，以及艦炮隨動系統多重作用下的結果，雖然海況很差，但技術抵消了部分不利因素後，這個距離上有經驗的老炮手甚至可以打出5成的命中率！
凌晨3點43分。
第一輪命中的兩枚炮彈火焰還未徹底散盡，第二輪齊射再次騰起時，第三輪準時打出，也正是從這次齊射開始，關島級戰列艦無與倫比的暴虐能力徹底散發了出來。
棉蘭號打出的九枚穿甲彈中有三枚命中了二號艦讓巴爾號，典型重火力輕裝甲的孤拔級戰列艦側舷裝甲彈最厚處也只有262毫米，這個厚度根本不可能擋住如此近距離的850公斤穿甲彈。
第一枚穿甲彈擊中了側舷最厚實的舯部，輕易撕開了262毫米滲碳裝甲後，再次突破了包裹在鍋爐艙外的76毫米防護裝甲，緊接將4臺鍋爐扯碎後，在嘶嘶呼嘯的蒸汽中再次打穿了兩個鍋爐艙中間57毫米後裝甲板，並在第二個鍋爐艙內發生了爆炸。
彈片在炸藥膨脹的氣團下橫掃一切，眨眼間這裡的四臺鍋爐也被徹底砸爛，溫度高達幾百度的蒸汽呼嘯着從各處衝出，將鍋爐艙和附近艙室內的數十位水兵當場燙成了光豬。
第二枚穿甲彈砸穿了後艦橋，並從裡面掃過殺死了所有人後，竟然穿透了這裡，落到了讓巴爾號後方海水裡爆炸。
至於第三枚更是嚴重，直接擊穿了艦體舯部的五號炮塔，並從總厚度320毫米的炮塔地井中穿過，進入了後面的機電艙爆炸，大量膠皮和木材在爆炸中燃燒起來，這個嚴重傷害使得讓巴爾號損失了一半的電力，也就是說它的兩門後主炮塔已經無法轉動，連彈藥都提升不上來。
加上損失的五號炮塔，讓巴爾號在這次齊射中就損失了一半動力和艦炮，在無法轉身，另一側6號炮塔不能使用的情況下，等於損失了六分之四。
但棉蘭號這三枚穿甲彈還不是穿甲厚度最厲害的，關島號命中了四枚，雖然其中三枚打在了次要部位沒造成太大損傷外，可其中第二枚簡直就是奇蹟！
因爲它在穿透了孤拔號四號炮塔正面300毫米裝甲後，竟然一路向下，沿着炮塔地井甲板一路向下，連續穿透了五層總計250毫米的裝甲後，纔在蒸汽機旁邊發生了爆炸。
以至於戰後孤拔號被打撈起來，大家發現了這枚炮彈的穿透蹤跡後也覺得不可思議，因爲它居然穿透了總計550毫米的裝甲，最驚奇的是彈道路徑距離彈藥艙最近的地方只有150毫米！
僅僅第三輪就造成了如此損傷，是包括李秀巖在內的新華海軍將士都沒想到的，可後來李默得到了消息後卻並沒感覺太奇怪，超無畏和無畏根本是兩碼事，噸位上就有2萬噸的差距，這就好像你在遊戲中開着俾斯麥pk無畏號那樣，根本就是欺負人！
關島級雖然還沒達到俾斯麥的標準，但起碼能有七成威力，反觀法國在世界進入新戰列艦時代後本來就措手不及，孤拔級僅僅是模仿了中華號多加了個炮塔而已，裝甲和防護從來就不是法國的強項，當年皇太子號被一炮斬首更顯示出了法國在此方面的尷尬，由於技術上儲備不足，導致了孤拔級戰列艦內部裝甲和構造依然殘存着丹東級老式戰列艦的影子，完全是兩個級別的對抗。
遠處的每一次閃爍，都讓兩艘孤拔級戰列艦渾身戰慄，一次次猛烈地撞擊後爆炸，讓艦身上出現了無數大小不等的破洞原本西摩爾和伯尼斯看到對方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還鬆了口氣，因爲那代表兩艘至關重要的大型輕巡洋艦可以趁機逃脫，它們就意味着艦隊還能保證機動能力，但等到對手全力開火後，才知道原來新華的艦炮水平到了如此程度，開始爲自己擔心了。
“轟轟。”孤拔號再次奮力的打出了一輪齊射後，緊接着艦體就彷彿被什麼東西狠抽了幾下，火焰中西摩爾明顯看到，一個黑點從2號炮塔和艦橋中間的結合部鑽了進去，臉上頓時涌起了絕望。
火團，從艦橋下騰起，爆炸的震動中，西摩爾和伯尼斯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拋上了天空，然後腦袋狠狠撞上了什麼東西后有猛地砸落在甲板上，一絲腥甜落入嘴角的時候，眼前的世界立刻進入了黑暗。
艦炮還在拼命的怒吼，兩艘關島級上的炮手們都知道自己時間很短，所以拼了命的瞄準對方開火，心底不斷呼喚滿天神佛，保佑每顆出膛的炮彈都能打中，然後砸爛對方。
第九輪，也是最致命的一輪。
先是讓巴爾號被一枚穿甲彈擊中了艦體舯部用於儲存交通艇使用的瓦斯氣罐（當時交通艇使用的都是瓦斯引擎），瓦斯爆炸的威力一點都不比炸藥小，瞬間大夥就吞噬了小半個甲板，並且爆炸扯開了附近的防水密封艙門，大量海水開始進入艦體中心部位，最終化爲洪流吞噬了大半艘戰艦。
數千噸海水倒灌下，就連關島級都沒這麼強的儲備浮力，所以讓巴爾號立刻發生了左傾，22189噸的艦體慢慢翻轉直至露出了巨大的船底。
孤拔號也走到了末曰，雖然關島號運氣並不怎麼好，擊中對方的二十多枚炮彈除了導致艦橋損毀的那枚外，其它大都沒有命中關鍵部位，要是換在常規交戰距離上，這已經屬於極度倒黴了。
可問題是現在只有7200米了啊！
9枚穿甲彈中直接命中了5枚，頓時在孤拔號側舷打出了一串大窟窿，其中兩枚分別穿透了一號和三號炮彈正面，掀翻了這兩座炮塔，至於剩下三枚更是全擊中了水線，混入了早就佈滿一排窟窿的船體上。
當第十輪炮彈終於飛出了炮管後，李秀巖不等戰果出來，就立刻下令停止一切炮擊，向兩艘大型重炮輕巡洋艦追去。
舷窗外的火海中，正在傾翻的讓巴爾號已經註定要沉沒了，唯有想不倒翁一樣的孤拔號還頑強堅持着，這個局面讓李振有些傻眼，10輪炮擊，90枚850公斤穿甲彈，命中也達到了41枚，可偏偏還沒放倒對方，這已經不能用技術來解釋了，應該說上帝今夜打贏了菩薩。
不過李振和大家都不清楚，其實孤拔號已經完蛋了，第九輪的一枚穿甲彈如長了眼睛般從前面炮彈撕開的缺口中衝了進入，這枚炮彈一路橫掃，撞上鋼板後變向，然後繼續突破，變向不斷撕扯，最後落到了底艙中才發生了爆炸，不僅撕碎了船底鋼板，更是一路將大量艙室撕爛，導致密封艙門幾乎完全成了擺設，之所以還保持着水面上，完全是因爲注水在那一刻竟然保持了平衡，才最終沒立即翻覆。
後來，這艘戰列艦在海面上堅持了三個小時，才最終翻覆，不過讓人意外的是，直到第二天31艦隊回來後還能看到一點點沉沒的孤拔號，最終它沉在了這片160米深的淺海礁盤區邊緣，並最終在十年後被打撈出來拆解。
唯一可惜的是，西摩爾再次逃出昇天，因爲急於追擊兩艘勇敢級大型輕巡洋艦，而且長江級速度優勢更加明顯，一路上遭遇小型軍艦還需要他們，所以李秀巖並未讓輕巡留下打掃戰場，加上孤拔號沒有立即翻覆，棄艦的水兵得以有空搜索了一下破爛的艦橋，發現了西摩爾和三位受傷的軍官，而那位口口聲聲上帝在自己一邊的伯尼斯中將卻被落下的鋼板砸死了。
西摩爾雖然再次從新華炮口下逃生回到了澳大利亞，但腦部嚴重受傷的他直到三個月後新華拉開澳大利亞戰役後纔好轉，但那時一切都晚了。
而且從兩艘戰列艦和剛纔那些軍艦上落水的水兵就沒那麼幸運了，雖然留下來的利物浦號巡洋艦竭力搜救，但兩艘戰列艦，一艘戰巡和一艘田納西，以及幾艘輕巡和驅逐艦上，總計加起來依然有4175位水兵在暴風雨中消失——
“距離有了嗎？”從消失在舷窗外的火光中收回目光後，李秀巖立刻問道。
“雷達員說，大約28000米，速度維持在28節。”
得到了彙報後，他走到海圖邊計算起來。
關島級此時速度已經達到了30節，這是因爲東南風的緣故，順着風浪行駛可以增速，而對手也達到了28節，所以大家都是相當的，這個距離已經進入了射程，但李秀巖沒選擇開火，因爲這種距離精度太差，不過2節優勢並不算太大，每小時也就3640米左右，要追擊一小時才能完全進入較好射程。
從這裡抵達努美阿還有45海里，也就是說一小時後兩艘勇敢級輕巡洋艦會行駛到距離海港35000米外的地區，此時相信哪裡的駐軍已經得到了消息，所以一小時後自己可以獲得20分鐘時間，如果20分鐘內幹不掉對方，它們就可以進入岸炮保護範圍。
擊沉重創兩艘戰列艦隻需要9分鐘，但不能套用到這兩艘輕巡身上，重創是在8000米內，而一小時後的20分鐘內，自己必須全程在24000米距離上完成進攻，這個距離上艦炮精度大約不到百分之三，也就是說理論上自己20輪內可以打中對方5.4枚炮彈。
按照軍部發來的初步數據情報，5.4枚其實已經很多了，李秀巖甚至相信只要一枚就可以重創它，但問題是現在海況很差，他不能賭博。
他不後悔自己先幹掉兩艘戰列艦的決定，雖然這種重炮輕巡洋艦速度優勢很大，但那是相對於別的國家，對新華來說還不夠看，以它脆弱的防禦，只要豁出命去，幾艘輕巡和驅逐艦包夾就能吃掉它了，反觀戰列艦威脅還是很大的，雖然速度慢點，但生存能力卻毋庸置疑，以關島級的強橫，8000米內依然沒辦法快速擊沉老邁的他們。
眼看着再有幾天陸戰隊就要開始攻打所羅門羣島，如果被他們跑到了陸戰隊活動區域，會給掩護的海軍輕裝部隊造成很大麻煩，所以幹掉它們是必須的。
現在要做的是，必須多爭取一些時間，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圖門江號和烏蘇里江號在哪裡？”
“在我們艦艏以南大約23000米，正在追擊三艘田納西，與這兩艘勇敢級保持平衡。”航海長在海圖上兩個向努美阿平行的箭頭，眯着眼睛說道：“圖們江號根據雷達數據計算，它們中間的距離約12000米，如果我們讓圖門江號和烏蘇里江號插過去，最多隻要二十分鐘就可以逼迫它們轉向。
“但這樣一來三艘田納西就要放棄了。”參謀咂咂嘴吧，似乎對於放走三艘14500噸的大型裝甲巡洋艦有些不甘心。
他的話引來了艦橋內一片笑聲，事實上有兩艘孤拔級戰列艦和澳大利亞號墊底，31艦隊這次已經算大功勞了，只是誰不想更完美些呢。
“通知圖門江號和烏蘇里江號，放棄原目標斜插到這兩艘勇敢級大型輕巡洋艦左翼，逼迫它們向右機動，儘量延遲它們抵達努美阿的時間，麗江號和瀾滄江號立刻出發接替追擊三艘田納西，以它們的速度，一個小時就可以追上進入炮擊距離了。”
李秀巖說完拋下了筆，捏了捏眉心，忽然扭頭笑問道：“誰想要咖啡？明晚前我們可能沒法睡覺了。”
“呵呵。”
大家還沒回答呢，通訊官已經抱着電報走了過來：“長官，收到12艦隊肖將軍的電報，他們正在北面，距離我們20海里，另外他還有句話讓我帶給你。”
“什麼話？唸吧。”李秀巖一招手，低下頭查看起了海圖，沒見到通訊官已經憋住了嘴角。
“肖將軍讓我轉告長官。”通訊官舔舔嘴角，在大家的期待中忽然加大了聲音。
“小兔崽子，要記得尊老愛幼，留口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