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明月宮,瞿善走在回宮的路上,春桃緊緊跟在其後,對方纔瞿善答應千詩云的要求甚是不解,卻又不敢多言。
一路上,春桃什麼話也沒有說,一點也不像她平日裡的作風,瞿善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原本想着日後再告訴她,可是春桃這樣沉默寡言,她也覺得無趣,故而停下腳步看她,“說吧,有什麼疑問就問出來,老憋在心裡也不好。”
春桃有些猶豫,但是瞿善說得沒錯,她的確很是不解,“娘娘,雲妃娘娘明顯就是在設計你,你怎麼可以答應她的條件呢?”
瞿善微微一笑,“不錯,連你也看出來了,也不枉費本宮對你的寵愛一場。”
“娘娘……”以爲又是瞿善在尋自己開心,春桃急得直跺腳。
瞿善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似在安慰,“好了,你就別擔心了,這件事情本宮心裡有數,本宮早已經就安排好了一切,一定給太后一個別出心裁的中秋宴。”
見瞿善胸有成竹的模樣,春桃心裡的擔心也就少了很多,只是還是很不服氣千詩云就這樣白白的佔了便宜。
“你也別不服氣,這次就讓她佔點甜頭怎麼了,她就一個字,蠢。”見春桃還是不服氣,瞿善順着她的心思數落着千詩云的不是。
果然,一聽到瞿善這樣說,春桃心裡的氣頓時消失大半,趾高氣昂的附和着,“就是,她不就是右丞相的女兒嗎,撇開這個身份,她也配做皇上的妃子?”
瞿善一笑,單指點了點她的鼻樑,笑道:“你啊,在這兒宮裡這麼久了,也不知道人言可畏,這話要是被傳了出去,當心本宮也保不了你。”
聞言,春桃渾身一震,趕緊雙手捂着嘴,四下張望着有沒有人經過,見這裡四下無人,她也就放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好沒有人路過聽見。
瞿善被她的樣子逗笑了,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這話要是被外人聽去大做文章,她也真不一定有這個能力保得了春桃。
“好了,走吧。”
“去哪兒?”春桃小跑跟上。
瞿善也不回頭,徑直說道:“仙樂宮。”
瞿善帶着春桃來到仙樂宮時,傾城午睡剛醒,一聽到浣竹稟報說瞿善來訪,她便吩咐宮人帶着瞿善去仙樂宮後的小園子等候。
傾城對花情有獨鍾,不論是什麼花,她都喜愛,所以在裝飾仙樂宮時,南宮亦辰也專門命人在仙樂宮四周都種上了各種各樣的奇花異卉,四季盛開,繁花似錦,美麗異常。
此時正直秋季,當屬桂花與菊花開得最好,桂花十里飄香,菊花爭奇鬥豔,再配上幾碟精緻的小點心
,和一壺清香的菊花茶,賞花品茗,煞是其樂無窮。
一路走來,仙樂宮的繁華與美景盡收眼底,就單單一個小園子,似乎整個御花園裡的名貴花種也遠遠不及這裡的來得珍貴,還有許多花種,她們甚至連見也沒有見過,可見這座宮殿的主人該是多麼的受盡萬千寵愛。
就連春桃看了也暗自驚歎,怕是連千詩云的明月宮都遠遠不及仙樂宮的半分,只怕也就只有太后的鳳藻宮,九公主的青鸞殿才能夠與之媲美了。
坐在小園的石凳上,瞿善品着宮女們剛奉上的菊花茶不發一言,幽深的眸底望不見一切,對春桃滔滔不絕的讚歎與羨慕聲也置若罔聞,當真清雅似菊,高貴如蘭。
南宮亦辰對傾城的一番情意,她早在傾城進宮之前便已經知曉。
一個人,不惜大半夜冒雨上山,險些丟了性命也不管不顧,就只爲了見她一面;還有,他幾次三番忤逆於太后的旨意,不也就是爲了傾城一個人嗎?更者,懸崖邊上,她雖未在場,卻也知道了南宮亦辰對傾城的愛,那是一種超脫了生命的愛,爲了她,他竟然肯不惜一切也要跳下萬丈深淵也要追她而去,只爲了一句,生不能同在,死亦要同穴。
這樣的付出,這樣的愛,別說這一個小小的仙樂宮,怕是讓南宮亦辰雙手奉上江山只爲了哄美人一笑,他也會毫不猶豫吧!
瞿善淡然一笑,輕泯一口茶水,其實,傾城是幸福的,她很幸運,有這麼多人愛她,願意對她好,可是她呢?這種幸福,她是遙望不可及的。
而就在瞿善獨自神傷時,浣竹已爲傾城梳洗完畢,換裝來到了小園。
彼此的宮女相互對主子們行過禮後,瞿善讓春桃先行退下,傾城也找了一個由頭支走了浣竹,頃刻間,整個小園便也只剩下了她們倆,不用僞裝,不用勾心鬥角,只有兩個彼此之間最熟悉的師姐妹。
“妹妹,你看你都來了宮裡這麼久了,姐姐我還是第一次來仙樂宮看你,你不會怪姐姐吧?”瞿善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靜,臉上洋溢着親切的笑容,卻在傾城眼裡,是那樣的生疏。
“姐姐,這裡只有你我姐妹二人,你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做作。
頓時,瞿善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沒想到傾城會這樣說自己,也沒想到她說話會這樣的不留餘地。不過也是,拐彎抹角從來就不是傾城的作風,她要是也學得宮裡人一般做作,那她就不是傾城了。
傾城微微一笑,舉杯遞給瞿善,“姐姐還滿意前些日子我命人送去重華宮的桂花糕嗎?”
一句話,頓時讓瞿善心裡的不快消失不少,伸手接過傾城遞來
的茶杯放在桌上,脣角勾起一笑,“我很喜歡,你有心了。”
桂花糕是傾城親手做的,她總覺得和別人做的不太一樣,所以她很喜歡。這麼多禮物中,傾城沒有送其他,反而卻送來了這個,想來傾城還是沒有忘記她這個姐姐的,至少她還記得她最愛她親手做的桂花糕。
其實,瞿善愛桂花糕,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蕭宇風也極愛傾城做的桂花糕。
愛屋及烏,所以她也愛。
“你喜歡就好,今日小廚房也做了一些,雖不是我親手做的,味道卻也極好,一會兒我讓浣竹包好給你送一些帶走。”
“好。”瞿善也沒有拒絕,傾城的好意,她也不想拒絕。
一時間,氣氛又變得如初見時那般寂靜,傾城飲茶不語,瞿善藉着喝茶的當兒擡頭看她,她猜不透傾城的心思,從小到大,傾城心思甚密,且不露於外,她也許能夠猜的中其他人的心思,卻永遠猜不透傾城的。
她就像是一個謎,卻又有那麼多的男人願意爲她捨去一切,南宮亦辰如此,蕭宇風又是如此。
是不是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喜歡像謎一般讓人琢磨不透的女人?只有猜不透,纔會讓他們有好奇心去探索,有想要去征服的欲、望?
瞿善暗自想着,美麗的眸底顯現出無盡的哀傷,傾城擡頭,正好與她四目對視,瞿善一愣,緩緩收回自己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姐姐,”傾城突然喚她一聲,“告訴我,你是怎麼遇到皇上的?”
她很好奇,瞿善與南宮亦辰之間到底是如何相識,又有着怎麼樣的過去。但這只是出於好奇,並不存在有一丁點兒的妒、忌。
瞿善放下茶杯,目光流離,思緒卻已經不由自主的飛到了以前,回憶道:“那時候,皇上還不是皇上,只是一個王爺,我遇到他時,我在他眼裡,只是一個賣身葬父的可憐女子。他不嫌棄我,並且收留了我,但是他的身份卻不允許我一個開路不明的女子留在他的身邊。那時候幾路藩王爲爭帝位不擇手段,有人曾向皇上提議除掉我,可是皇上沒有同意,不但如此,他還納了我爲側妃,保住了我的命,所以纔有了今時今日的麗妃。”
回憶起以前,瞿善會心一笑,“皇上真的待人極好,這些年來,他信任我,待我很好,並不因爲我出生低微而看不起我,相反,他還處處照顧我。是除你之外,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聽着瞿善說南宮亦辰的好,對她的百般體貼,傾城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
忽然,瞿善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認真說道:“你是他……第一個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