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滾滾涌動的苗人如溫水般撲向中央的青聯幫總壇,到了結界近前,在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數之不盡的苗人帶着猛獸一起衝向結界,“轟隆隆”結界劇烈地搖晃起來,青聯幫機關殿內,失去主令旗的十八錦袍人正全力維持大陣的運行,苗人第一輪的衝擊使得衆人臉色一白,身形一晃,趕緊手掐法訣加持結界。此刻在東門處的結界之上,原先網狀的裂紋似瞬間又蔓延得更多了。
衆苗人神情振奮,原先此類攻擊頂多讓結界局部稍動,根本撼不動其根本,現在分明已是變不可能爲可能,破界只是時間問題。輪又一輪的攻擊愈加兇猛,結界晃動越來越烈。
此時在青聯幫內部,一間金碧輝煌的房屋之中,邱隆興反揹着手,臉色凝重、來回踱步。門外響起敲門聲,他招呼了一聲。殷瑜王快步走入,回身掩上房門,方纔一抱拳,沉聲問道:“不知幫主召屬下前來有何吩咐。”
“坐”邱隆興率先坐下,招呼道。
殷瑜王方纔落座,側耳傾聽。
“肖和生現在情況如何。”邱隆興問道。
“丹堂兄弟已第一時間救治,只是他靈魂受到重創,恐怕一時半會無法下榻。況且主令旗已失,就算他親自上陣,只怕......”殷瑜王神情凝重。
“是啊”邱隆興一聲長嘆,聲音說不出的落寞空寂,一代梟雄窮途末路之態畢現無疑,“攻破大陣只是早晚問題。”
忽然邱隆興一振衣冠,直直向着殷瑜王單膝跪地,他大吃一驚,連忙一把扶住邱隆興下跪的身形,急聲道:“幫主,你這是作甚,折煞老朽了。”
邱隆興正色說道:“苗人勢不可擋,我幫孤立無援,今日大廈將傾。邱某有一事相托。”
殷瑜王急道:“幫主請起,可是少幫主之事。”
“正是”邱隆興面露悲色:“我欲與幫內兄弟共存亡,只是少嶺年幼,我邱家一脈單傳,幸得日前遣他去了城主府才逃得一劫。今請先生無論如何帶少嶺遠走高飛,不要再回來更不得替我報仇,先生可否答應!”
“幫主,不可啊”殷瑜王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憑幫主神勇苗營無一人是你敵手,何不殺開一條血路。”
“不”邱隆興一擡手,“我意已決,弟兄都戰死,我亦無顏苟活於世。”掏出一個精緻的乾坤袋伸手一遞,“此內有我生平所學和部分資源,你轉交給少嶺。”
殷瑜王含淚接過,沉聲道:“當年如不是幫主出手,瑜王早已不在人世。今生必不負幫主囑託,誓死維護少幫主周全。”
“好、好、好”邱隆興輕聲說道:“你馬上從我這裡進入地道,此地道通到牆外十里處的一間山神廟,你出得外面速去城主府帶走少嶺,注意別泄漏行蹤。”說完急步來到內室,走到角落邊一座供奉的神像前,伸手一挪,吱,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顯現。
殷瑜王一抱拳,悲聲道:“瑜王去矣,幫主保重!”說完急匆匆走入地道。邱隆興一動,神像歸位。
門簾一掀,一個美婦匆匆進入,眼淚汪汪望着邱隆興,悲慼道:“老爺,嶺兒,他......”此人正是邱隆興夫人,邱少嶺生母。
“放心吧!”邱隆興一臉陰梟,“當年我曾救過殷瑜王一命,今日他必報我。況其身手不弱且強於謀略,有他在少嶺身側我也放心了。”
“好,老爺說沒事,少嶺一定會逢凶化吉,長命百歲的。”美婦掩面低泣“你我夫妻一場,妾身略備薄酒一杯祝老爺旗開得勝。”
回身端出一託酒具,輕輕放下,倒滿一杯輕輕舉起,向着邱隆興,眼淚似斷了線,滴答滴答掉入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啪,酒杯落地摔得粉碎,美婦痛哭流涕,撲入邱隆興懷裡,哽咽道:“妾身生是邱家人,死是邱家鬼。來世還與老爺再做夫妻。”聲音柔弱悲怯,肝腸寸斷。
邱隆興木然,少頃,美婦美目圓睜、口鼻溢出黑色鮮血,漸漸倒下。
邱隆興俯身輕輕撫在她臉上,眼瞼合上,靜靜凝視,一瞬間似蒼老了幾分,一柱香之後,徑直起身,再不回身。
離開內室,邱隆興匆匆趕往議事殿,此時大殿之內,一衆高層正面色難看,焦灼萬分。
他一進殿堂,衆人似撈到了救命稻草,呼啦一下圍上,七嘴八舌道:“幫主,苗人馬上要攻破結界了,現在怎麼辦?”
邱隆興分開衆人,端坐上位,厲聲喝道:“兵來將擋,水來士掩。諸位莫要失了分寸。”
“就是”鄭大酋一臉鄙夷,高叫道:“幫主,打吧!腦袋掉了碗口大個疤,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哼,衆人齊哼一聲,實在是苗人的兇悍在其心裡留下了無法抹去的陰影,已經嚴重打擊了他們的信心。
“我已決定,誓與兄弟們同生共死,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就在此與苗人決一死戰。”邱隆興一拳砸在桌面,直震得衆人一哆嗦。
“幫主三思!”“幫主,大局爲重啊!”“幫主,這百代基業萬萬不可毀在我等之手啊!”瞬間大殿內似炸開了鍋,衆人急忙勸說道。
“哼,一幫怕死鬼,鄭某羞與爲伍。”鄭大酋憤聲怒喝。
邱隆興一擺手,“我意已決!爾等不必多言,速去備戰。”
一聲令下,衆人心不甘情不願,只得起身各自回本部,準備應戰,一時間慘淡愁雲籠罩在青聯幫內部,苗人成了他們心頭的惡夢,只覺末日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