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區,棠下村的一條不知名小巷子裡。
我和孟勝樂蹲在牌坊口“吧唧吧唧”的嘬着煙,背後的正骨診所內時不時傳來幾聲男人痛苦的低鳴聲。
半個多小時前,我們從大野地裡找到了姜銘。
當時他真把我嚇壞了,滿臉全是血污不說,右腿完全變形,無力的耷拉着,後來我又聯繫了劉博生,他帶着我們來到這間無名的正骨診所,我也不知道他跟診所的大
夫是什麼關係,總之兩人看起來挺熟絡。
孟勝樂咬着菸嘴,眼神兇狠的低喝:“操特爹得,這個天娛集團是真他媽不缺人啊,派去跟蹤餘佳傑有兩路人,完事還有一夥蹲在警局門口等小銘和元元,朗哥你咋
想的?幹不幹他們?你要幹,我第一個往前躥!”
這時候,劉博生從診所裡走出來,繃着臉打斷:“幹毛線的幹,連人家究竟是個什麼身板都弄不清楚,咱們冒冒失失跟誰拼啊?年代不同了,不是拎把片刀,擺出一
副豁命的造型,就能立地稱雄。”
王鑫龍這時候也從診所裡出來,橫着膀子罵咧:“那咋整?就白吃這個啞巴虧嗎?先不說被綁走的元元,小銘是姜林大哥的兄弟,如果大林哥要是聽說咱被人按着脖
頸一通胖揍,自己兄弟還特麼折了好幾根骨頭,不得暴走啊?”
“沒小朗子的命令,他再暴走也得熄火,一個家要是誰都特麼能說了算,那你們這個家距離解體也沒多遠了。”劉博生舔了舔嘴脣問我:“你是掌舵人,你咋想
的?”
“小銘怎麼樣了?”我抽了抽鼻子問。
劉博生蹲到我旁邊,從我指間接過抽了一半的香菸,猛嘬一口回答:“接骨這玩意兒既不能打麻藥也不能用什麼代替,全靠硬扛,他現在疼暈過去了,斷了三根肋
骨,右腿小腿骨折,不過問題不大,我朋友能幫他慢慢恢復過來。”
我深呼吸一口問:“診所的大夫能信得過不?”
“絕對信得過。”劉博生篤定的回答:“用大龍的話說,那是我鐵子,我們以前在東北共同詐騙過,論輩分,他算我師叔。”
“那就暫時把小銘放他這裡修養吧。”我舔了舔嘴脣道:“待會等我大哥和詩文過來,咱們再研究下一步。”
“聽意思你這是準備乾的節奏啊?”劉博生橫眉問我。
我抽口氣反問:“你說我這會兒過去給天娛集團那幫人磕幾個響頭,他們能放過咱不?能不能保證以後當咱是空氣?”
劉博生歪脖沉思幾秒鐘後,躲了躲腳罵咧:“這雞八破會所接的,從頭到腳全是逼事兒,當初就不應該接下來。”
其實我們和胖頭魚,也就是天娛集團之間的矛盾並不複雜,歸根結底就是因爲對方當天到莫妮卡收賬,要砸攤子,我們幾個多管閒事的摻和了一把,當時爲了壓場,
天道剁了帶隊的胖頭魚四根手指頭。
說白了,現在天娛集團就是覺得掉了面兒,但又惹不起葉家,咋整?只能拿我們這種小魚小蝦瀉火、立威,好保持自己牛逼帶閃電的江湖地位。
想和解估計也簡單,要麼是我們準備一大筆賠償款,三拜九叩的給人道歉求平安,要麼就是我們把對方打疼了,對方可能一時間會懵逼,短期內不會再尋釁滋事,又
或者就是對方是個二百五,卯足勁給我們壓下去。
我個人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天娛集團既然能從八十年代開始就屹立不倒,足以說明龍頭大哥不是個缺心眼,這種陪着我們揚名立萬的事情指定不能幹。
不多會兒,天道和閆詩文一塊來到診所門前。
望了眼天道嚴肅的神情,我的心“咯噔”狂跳一下,胸口浮過一抹不好的預感。
“我剛剛到醫院和警局打聽了一下,餘佳傑那臺車在鄉道上和一輛載滿土方石子的前四後八大貨車發生了碰撞,他車內四人當場死亡,餘佳傑目前在重症監護室,急
診室門口有很多警察,我沒敢貼太近。”天道瞟了我一眼發聲:“肇事貨車沒有跑,而是直接報警的,目前就是當成一起最平常不過的交通意外處理。”
“死了四個?”孟勝樂吞了口唾沫,不可思議的張大嘴巴:“這特麼還是交通意外?分明是謀殺啊。”
“謀殺不謀殺,不是咱們說了算,現場有監控,餘佳傑的車子好像當時確實是違規停車,就算最後真查出來點什麼,頂多也就是大車司機被法辦,交通意外這種事
兒,可大可小,你應該也明白啥意思。”天道皺了皺鼻子望向我道:“朗朗,這個天娛集團不簡單啊,因爲這點小事兒都敢僱傭殺人,咱要是跟對方真發生碰撞”
劉博生橫着臉低聲咒罵:“草特麼的,真是財大氣粗吶。”
“確實是財大氣粗,事情發生以後,大車司機所屬的車隊就馬上表態願意負責到底,我查了一下,那個車隊是天娛集團名下的。”天道點點腦袋苦笑:“錢能通天,
甭管放在哪個年代都好使。”
我心情複雜的沉思片刻後,朝着天道出聲:“哥,你再辛苦一趟,幫我打聽一下天娛集團的總部擱哪呢,或者是他們旗下最重要的公司什麼都可以。”
天道直接道:“打聽清楚了,在荔灣區塞貝路上,據說很醒目,不過那塊屬實市中心,距離當地警局、消防這類單位都很近,想搞什麼名堂的話,最好能慎重。”
正說話的功夫,劉博生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號碼,壓低聲音朝我們道:“是小鴨鴨的號碼,估計是對方想借他的嘴給咱們下通牒。”
我嘴裡的香菸吐掉,拿腳碾滅後,點點腦袋:“接吧。”
“喂?”劉博生很快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呱噪的響聲:“讓王朗滾過來聽電話。”
劉博生狠聲反譏:“你爸爸就在旁邊,有什麼直接說。”
我端過來手機面無表情的回問:“我是王朗,有啥事攤開說吧。”
“王朗是吧?還記得我嗎?我是胖頭魚,你的人那天晚上斬掉我四根手指頭。”對方陰嗖嗖的獰笑:“這段日子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嘲諷的迴應:“來,你給我個地址,我馬上讓你見到我,以解相思之苦。”
“我怕你呀,真的怕,萬一你把我殺了,我找誰哭去,聽說你是從山城流竄過來的亡命徒是唄,呵呵”對方像條得了哮喘的狗似的,呼哧帶喘的出聲:“我也懶得
跟你廢話,這樣吧,想保你手底下這個小兄弟平平安安,明天下午五點半以前,你帶上莫妮卡的所有手續一個人來荔灣區的郵局門口,到時候咱們好好聊一下。”
我嘴角上翹冷聲道:“行啊,這段時間你可千萬躲好啦,有時間就多買幾份意外保險,造福家裡人。”
胖頭魚夾槍帶棒的惡罵:“嘖嘖嘖,真特麼以爲羊城數着你了?亡命徒,草泥馬得,我手底下這幫兄弟哪個不是亡命徒!”
“呵呵,回頭我告訴你亡命徒和亡命徒之間有啥差距。”我笑着應聲:“另外我想多嘴問一句,要莫妮卡的手續是你的意思呢,還是天娛集團的意思?”
胖頭魚粗聲粗氣的迴應:“既是我的意思,也是郭三爺的想法,怎麼着吧?”
“那沒問題了,明天下午咱們不見不散。”我直接掛斷的電話。
劉博生遞給我一支菸道:“拿莫妮卡換平安,這買賣雖然有點虧,但不是不能幹,那地方本身就是個燙手山芋,交出去就交出去吧,反正咱們只要都活着,還能再開
闢出來別的場子。”
“不是場子的事兒,是對方要一口氣吃死咱。”我搖搖腦袋道:“他們想要莫妮卡是假,說白了就是通過這事兒給羊城的大小混子們提個醒,誰敢忤逆天娛集團就是
這種下場,你信不?我就算把莫妮卡給他們,就算跪下也沒有用,他們這就是仗着自己擱本地有人有勢拿咱們立威呢。”
孟勝樂也認同的吱聲:“嗯,這種逼就是奔着得寸進尺來的,就算咱服軟,他們照樣還得收拾咱,除了咱們閃人離開羊城,否則以後幹任何事情,都得一步一磕頭的
求着他們。”
劉博生咬着嘴皮跟我商量道:“要不要不你給你師父去個電話,指不定他能給咱指條康莊大道。”
“萬般皆苦,唯有自渡!”我棱着眼珠子毫不猶豫的搖頭拒絕:“誰特麼也不求,這還沒起步,我就開始八八九九的求幫助,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沉寂幾分鐘後,我清了清嗓子道:“大哥,這裡面就屬你和阿生、詩文有本事,還得麻煩你們能者多勞。”
天道毫不猶豫的迴應:“成,我現在就去找那個胖頭魚的線索。”
“不是”我擺擺手道:“跟這幫阿貓阿狗整沒任何意義,要捶就捶場大了,你倆想想招,給我弄明白天娛集團現在擱羊城的主事人是誰,詩文會公寓,給我盯緊洪
震天,隨時等我電話。”
劉博生乾咳兩聲,目光真摯的望向我:“小朗子,別嫌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哈,你覺得咱們擱羊城能把天娛集團整服氣不?這可是人家的主場。”
“根本沒可能,咱指定弄不服天娛集團,他們立足羊城的時間可能比我歲數都要大,要是能那麼輕易折服,現在估計早黃攤子嘍。”我不假思索的搖頭:“不過我現
在要做的是夾縫求生,你們抓緊時間辦吧,我打個電話,要一波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