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該走的一切合同履行完畢。
當收到段磊電話,確認賀來已經把錢打入賬戶後,我們再次走出酒吧,來到門前。
賀來比我想象中還要乾脆,全然不顧我們是貸款買下來的地皮,給我直接結算成現款。
“王總慢走,有機會再聚,不過我想機會恐怕不太大,你應該不太願意繼續呆在鵬城丟人吧。”賀來領着兩個手下皮笑肉不笑的跟在我們身後。
我扭過去腦袋,面無表情的衝他出聲:“你這一課給我上的足夠刻骨銘心,我記住了。”
“那就最好不過。”賀來眉梢上揚,歪脖應聲:“王總啊,再給你個善意的提醒,鵬城不是遊樂場,想要買張票就玩的酣暢淋漓完全沒可能,這裡是賀家的私人後花園,你想來看看我歡迎,但你如果打算紮根,得先經過賀家這個主人的點頭。”
我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呵呵,操。”
“我這個人做事雖然沒規矩,但誠信還是有的,你我之間的瓜葛暫時縷清,嫂夫人絕對會平安無恙。”賀來笑了笑,衝我擺手:“一路慢行,有緣再會。”
“嗡!”
一臺寶藍色的“猛禽”皮卡在這時候速度很快的停到酒吧門前,那傢伙車速非常快,半拉車門直接騎在馬路牙子上,車還沒停穩,一個消瘦的身影利索的從駕駛位跳下來,腦袋上醒目的小黃毛瞬間吸引我的注意力。
看清楚他模樣後,我的火氣驟然騰起,抿嘴咒罵:“狗籃子。”
來人正是最近一段時間非常讓我頭疼的悍匪金光。
打車裡蹦下來後,金光又拽開後車門,正大光明的拎出來一把鋸短槍管的五連發,破馬張飛的厲喝:“曹特瑪得,誰叫老凳子!向前一步走!”
“我是!你想怎麼滴?”老凳子一步擋在我前頭,輕飄飄的掏出手槍對峙。
金光扯脖喊了一嗓子:“想怎麼滴?我特麼要弄死你!寧偉還記得不,他是我大哥。”
“咔擦!”
大壯一語不發的將子彈推上膛,槍口直指頭金光,一雙紅腫的眼珠子瞪得圓溜溜的,身上的殺氣一覽無餘。
“廢物,滾蛋!”金光輕蔑的掃視一眼大壯,很是不屑的聳肩:“傷還沒好,就又忘了疼?不愛搭理你,不是你有多牛逼,只是因爲你給不了我遊戲的快感。”
賀來昂頭,衝金光擺擺手開腔:“阿金,這裡沒你的事兒。”
“賀少,就是那個老梆子嘣死我大哥的,我得報仇。”金光一愣,不服氣的手指老凳子解釋。
“別讓我重複。”賀來的語氣稍稍提高一個分貝。
“行行行,你是老闆,你說什麼是什麼。”金光看了眼賀來,吐了口唾沫,轉身就往“猛禽”車的方向邁步,走出去兩三步,他又回過來腦袋,上下打量老凳子幾眼,嘴角微翹泛起笑意,目光卻各種威脅的,指了指老凳子:“咱們來日方長。”
“我等你安排。”老凳子冷冰冰的懟了一句。
大壯大吼一聲,手裡的仿六四甩直,低吼:“你麻了嗶,我允許你走的嘛!”
賀來慢條斯理的插話:“怎麼着小兄弟,今天槍沒響,心裡不平衡吶,非想幹一場的話,你問問你大哥,你們手裡這兩杆槍,能派的上用場?”
“踏踏..”
酒吧內,十多個黑色西裝的冷峻小夥步伐飛快的紮了出來,呈半圓形徑直將我們包圍,每個人的腰間都鼓囊囊的,看起來應該是手槍的輪廓。
“傢伙什收起來,走。”環視一眼衝出來的這幫人,我重重喘息一口,衝大壯和老凳子擺手。
“王總啊,我喜歡把問題放在桌面上,不代表賀家沒有槍。”賀來往後倒退一步,雙手後背,朝我揮動兩下手臂淺笑:“合同你簽了,錢我也打了,勝負已然明瞭,再想爭個孰高孰低,只能是打腫臉充胖子。”
“呼..”我沒有再回應任何,耷拉腦袋,吐了口濁氣,拔腿走向我們的車。
幾分鐘後,我們仨坐上董咚咚開來的車子,駛離街口,準確的說應該是狼狽逃竄。
大壯咬着牙豁子,氣沖沖的望向我喊叫:“大哥,我不懂,爲什麼金光可以招搖過市,咱們的人卻接二連三的入獄。”
“不懂就想。”我冷冰冰的迴應一句,側脖問坐在副駕駛的老凳子道:“這附近有沒有海邊?”
我們這幫人裡,如果論對地形的瞭解,那除了地藏,也就非老凳子莫屬,他倆有一個共同點,每去一個新地方,都不太喜歡用導航,願意靠自己的去熟悉當地的所有環境。
老凳子歪脖想了想後回答:“羅湖區地理位置比較尷尬,往東往西都有海邊,距離最近的應該是鹽田方向的大梅沙能看到海,沒進去之前,我在那邊拍過幾張照片給我兒子發回去看。”
“那你能認出來剛剛我媳婦在哪一片嗎?”我吹了口氣又問。
鬥獸賽開始之前,阿飄還在酒吧,可剛剛她卻出現在江靜雅的身邊,說明她們所處的位置,距離酒店絕對不會太遠,也就是說江靜雅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鵬城。
老凳子搓了搓臉頰回憶片刻後,不太確定的出聲:“應該是在深圳灣公園,從咱們現在的位置過去,頂多也就三四十分鐘。”
“咚子,導航過去。”我毫不猶豫的衝開車的董咚咚示意。
董咚咚沉悶的點點腦袋,一腳油門幹到底,車子瞬間高速運轉。
環視一眼車外一閃而過的景色,我立即撥通李俊峰的號碼:“前兩天我讓你和樂子物色一幫買房的人,找到沒有?”
“大概四五十戶,按照你的要求,找的全是有正式工作的,絕對受法律保護,隨時可以動彈起來。”李俊峰迅速回應。
我摸了摸鼻頭,咬牙吩咐:“天一亮,讓他們雲集到我給你發的那幾個樓盤的附近,準備抄底!”
“收到!”李俊峰的聲音隨之一震。
結束通話後,我又撥通錢龍的號碼:“休息夠了吧?”
“馬馬虎虎,要反擊了嗎?”錢龍慵懶的應聲。
我吞了口唾沫開口:“讓你們維多利亞那個馬亮從現在開始大肆宣傳,西鄉鎮兩村改造計劃完全就是外行人的臆想。”
“喲西,收到滴乾活。”錢龍怪腔怪調的賤笑。
我想了想後,又叮囑一句:“誒對了,你再去找找我前兩天讓你印通知書的那家複印店和黑市上做公章的手藝人,讓他們天亮以後去找賀來通風報信,就說通知書跟政府沒有半毛錢關係,完全是你自己搞出來的。”
“臥槽嘞,你這招殺人誅心太損了啊,賀來如果知道實情,不得氣的吐出來三升血。”錢龍笑罵一句。
結束通話後,我疲憊卻又亢奮的深呼吸兩口。
大壯甕聲甕氣的看向我:“大哥,我還是想不通,金光方纔明明近在咫尺,你爲什麼不讓我跟他拼。”
我點燃一支菸,輕聲問他:“兄弟,你是不是總認爲咱們走的這條路硬到極致,做任何事情都必須豁得出去?
“是!我覺得想要在這條路上馳騁,那就必須得硬鋼,哪怕是流血丟命,都不能往後哆嗦。”大壯咬牙點頭。
“這條路,讓人乏味而且看不到頭。”我吹了口白霧道:“當咱們立足羊城,我已經開始後悔,可卻回頭無門,人活着得有理想,也得有情感,還得有看不見、摸不着的面子,面子是什麼?不是你浴血滿身硬要來的,得是別人惶恐弓腰送上的,我信你敢跟金光肉搏,也信今天你能做到不死不休,而結尾呢?結尾可能是兩敗俱傷,也可能是你大壯客死他鄉,你丟的是小命,我丟的是兄弟,你剛剛問我爲什麼金光可以逍遙法外,因爲咱們的面子還沒達到賀來的程度,你得好好活着,才能替我爭到想要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