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功夫,幾支啤酒就被我和王堂堂幹光。
“夥計,再來一打!”眼見桌上酒杯空了,我回頭朝着大排檔的老闆揮手招呼。
王堂堂一把按在我另外一隻手臂上,微笑着搖搖腦袋:“小酌爲雅,大醉既是錯!多少蠢事不都是喝醉以後鬧出來的嘛,你也聽句勸,煙別那麼勤、酒別那麼造,我可不想前腳參加完你葬禮,後腳再給我妹主持二婚現場。”
聽到他的話,我頓時一陣無語。
“該勸的我都勸過你了,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會聽,人嘛,不碰到頭破血流,永遠不會相信自己的方向有錯。”王堂堂抓起一張餐巾紙,輕輕擦拭嘴角,而後又矜持的對摺起來放到一邊,最後將自己那雙蕾絲邊的白手套重新套上。
我眨巴眼睛笑問:“你這是準備走了啊?”
“跟我呆在一塊,你不自然,我也不舒坦。”王堂堂一語戳破我的真實想法,搖搖腦袋道:“再說睡太晚很影響皮膚的,我可不想人到三十卻變得比五十還要粗糙,讓自己美美的,是種生活態度。”
“呵呵,還是你活的精緻。”我豁嘴一樂,繼續朝老闆吆喝:“再給我來一打啤酒。”
說完,他緩緩起身,意味深長的掃視一眼剛給我端上桌的幾瓶啤酒,低聲道:“喝酒的最佳狀態就是似醉似不醉,不然就是醉了人,亂了心。”
“我儘量。”我置若罔聞的拿嘴咬開瓶蓋,仰脖“咕咚咕咚”造了幾大口,啤酒的泡沫子噴得滿嘴都是,但我卻嘚兒呵的呲牙傻笑。
有些話,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出口,就比如喝酒這事兒,別人喝的好像是個氣氛,我卻在似乎在喝生活,儘管我已經不止一次的發誓絕對不會再爛醉如泥,可特娘只要一往桌邊坐,腸胃就好像變成了別人的。
清醒的時候,我把這一切歸罪於是種懦弱行爲,但喝多以後,我卻認爲這是自己最嚮往的狀態。
“撤了,拜拜。”王堂堂不再多言語,朝我擺擺手,轉身朝大排檔的門口踱步。
瞟了眼他剛剛用過的餐巾紙,上面清晰的印着兩抹紅印,我感慨萬千的苦笑:“如果我能活的像你那麼瀟灑就好了。”
該說不說,王堂堂這號手子可能在大多數人眼中都屬於異類,可咱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活的更純粹,更像自己,他可以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可以我行我素的去濃妝豔抹,甚至可以依照他自己設定的劇本去修改、去創新,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他妖嬈極致的背景時候,我突然生出一股子羨慕。
“你姐走了啊?”
沒多一會兒,車勇一邊粗鄙的提着褲腰帶,一邊大大咧咧坐回原位上,一把抓起王堂堂剛剛用過的酒杯,也不嫌棄上頭還沾染着的脣印很是豪爽的滿上一杯,仰脖倒入口中,翹起二郎腿嘟囔:“咱該說不說哈,以前我一直覺得我稀罕漂亮姑娘,可自打認識王堂堂以後,我才發現,性別這玩意兒好像沒那麼重要。”
我瞅着他後面,身體半欠的開口:“堂哥,你咋又回來了?是落下什麼東西嘛。”
“我吹牛逼呢堂哥,喝多了,嘴巴有點沒把門,我自罰仨耳光行不。”車勇臉色一變,條件反射的抱頭就喊。
當看到我嘴角上翹,露出壞笑時候,車勇壯着膽子往後瞄了一眼,隨即大喘息兩下,面紅耳赤的衝我埋怨道:“你特麼有病吧,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吶,操!”
“大哥勇,話說你因爲點啥那麼害怕他呢?我感覺他除了打扮上稍微有點不正常,別的地方都還挺好啊。”我抓起兩顆花生米丟進口中,挑動着眉梢努嘴。
“我不是怕他。”車勇脫口而出,頓了幾秒後又改口:“是恐懼!一點不跟你吹牛逼,你別看十夫長硬,但我遇上他一點不帶犯怵,哪怕幹不過,我也敢蹦蹦噠噠的上去比劃兩下,可面對你姐..呸,你堂哥,我是真特娘連掙扎的勇氣都沒有,我被他抓到過一次,這事兒他跟你說過嗎?”
我搖了搖腦袋:“我倆的關係比表面看起來更簡單,他幫我只是單純因爲我媳婦,如果能選擇,我估計他早給我一巴掌拍牆上去了,所以你們之間的事情,他永遠都不可能跟我講。”
“我被他抓到的時候,我大哥二哥還沒死。”車勇揪了揪鼻頭,眸子裡閃過一抹心酸:“咱一點不扒瞎,誰還沒當過幾天寶寶呀,當年我倆憨哥哥還喘氣那會兒,咱也是個無憂無慮的二世祖,一天除了吃喝嫖賭啥煩心事兒不用惆悵,要不是..”
感覺他的思路越跑越岔道,我忍不住拽住繮繩,咳嗽兩聲,引起他的注意:“咳咳咳,大哥勇,咱話題扯遠了,下回再追憶往昔,今天先嘮你因爲啥懼怕王堂堂。”
“哦哦哦,歲數大了,容易開小差。”車勇不尷不尬的笑了笑,又給自己續上一杯酒,長舒一口氣道:“我被他抓的時候,跟我大哥、二哥擱鵬城的一家小洗浴里正捏腳呢,然而從我被擄走,再到讓他羈押到高速服務區,我那倆傻哥都壓根不知情,我們仨最精通的就是隱匿,結果被人隱匿到面前都渾然不覺,足夠說明他本事了吧?”
“嗯。”我應承的點點腦袋。
車勇喝了口酒,表情誇張的翹起大拇指:“跟我一塊被抓的,還有郭啓煌手下一個狠手子,綽號寶三,是個不折不扣的亡命徒,身上背的命案不下五起,一二年還是一三年那會兒,他的懸賞金就已經達到了七位數,你想想是個啥水準?”
“你要再他媽話嘮下去,天估計都得亮了。”我忍不住催促。
“得得得,寶三的事情我以後我再跟你慢慢說,先說王堂堂。”車勇馬上回歸主題:“比起來第九處的林昆,王堂堂真的算個晚輩,我當時都是第一次見他、聽說他,再看這傢伙長得細皮嫩肉,所以罵起街來挺髒的,寶三比我更髒,我們當時被關在高速路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服務區的庫房裡,基本沒什麼人,王堂堂倍兒有耐心的聽我倆罵了兩天,我們罵,他沒事人似的就在旁邊杵着,該玩手機玩手機,該吃東西吃東西,完全不受任何影響。”
我好奇的催促:“然後呢,發生啥事了?”
“第三天,我倆罵累了,王堂堂給我們拿來一堆吃的喝的,然後解開我倆身上的繩索,你想啊,我們這種狂了一輩子的人,肯定不能俯首就擒,第一時間合力逃跑。”車勇的眸子陡然瞪圓:“我們倆人一塊動手,王堂堂一隻手,把我們輕輕鬆鬆撂翻,你勇哥我這個人這輩子最大的優點就是識時務,一看這架勢,我就知道肯定是踢到鐵板上了,老老實實蹲牆角沒敢再繼續鬧騰,但寶三是個傻逼,仍舊不服氣的罵娘..”
說到這兒的時候,車勇沉默好一陣子,抄起酒瓶給自己滿上一杯,一口悶入嘴裡,可能是覺得不過癮,他乾脆攥着酒瓶仰脖“咕咚咕咚”全灌了下去,才長舒一口氣,聲音很小道:“接着,我親眼看到王堂堂先把寶三的牙齒一顆一顆掰下來,什麼工具都沒用,就那麼拿指頭捏着硬掰,然後又用針線把寶三的嘴巴縫住了,一點縫隙不漏的那種啊!當時他甚至都沒綁寶三,任由他掙扎,你能想象那種畫面嗎兄弟?”
“豁..”我倒抽一口涼氣。
“看到他縫住寶三的嘴巴,我徹底慫了,一個頭接一個頭的給他磕。”車勇抹擦一下臉頰的汗珠子,深呼吸兩口:“這才保住一條狗命。”
即便事情已經過去很久,可是當看到車勇現在回憶起來,仍舊戰戰兢兢的模樣,我完全可以感受到當時的恐怖氣氛,清了清嗓子問:“後來呢?”
“後來更特麼嚇人。”車勇兩手顫抖的點上一支菸,使勁裹了一口,壓低聲音道:“我被放回去大概四五天左右,有人把寶三的屍體送到了郭啓煌的住處,我當時沒在現場,我大哥回來告訴我,寶三被人從鼻孔裡灌入水泥漿子,最少痛苦了三天,才硬生生的憋死,寶三被送到郭啓煌面前時候,肚子漲得像氣球一樣,感覺拿手指頭一戳都會炸。”
我皺着眉頭問:“這啞巴虧輝煌公司能忍?”
“不忍能咋辦?寶三是個窮兇極惡的A級通緝犯。”車勇撇撇嘴,隨即左右看了看,湊到我跟前道:“據說他曾經殺了人故意丟進罐車裡,最後落得這般現場也算是天道輪迴,所以說啊,要屬以暴制暴、以惡抵惡,王堂堂絕對是我見過最特麼兇殘的大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