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當聽到廚房裡老曹若有似無打電話報警的聲音後,本就已經目眥欲裂的六子直接暴走了。
我坐在地上,連聲喊叫:“老曹,趕緊掛了電話。”
“又特麼用這招!”他先是一個大踏步邁出去,徑直衝着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賀兵俠慌忙撲上去,從身後用雙手牢牢摟住六子的身體,低喝:“六哥,你先冷靜冷靜,我和中特都可以證明你出事以後,王朗一直都在想辦法,還有,你別忘了齊叔走前跟咱們說過啥。”
“滾。”六子劇烈掙扎兩下身體,可能是看執拗不動,他猛地擡腿,一腳狠狠跺在賀兵俠的腳背上,賀兵俠吃痛的悶哼一聲,扣住六子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有些鬆動。
六子趁着這個空當,後腦勺猛地往後一撞,“嘭”的一聲磕在賀兵俠的鼻樑上,賀兵俠這回疼的不得已鬆開了手。
六子回身,“咣噹”一下扔掉手裡的剔骨刀,然後一手揪住賀兵俠的衣領,另外一隻手攥成拳頭,照着賀兵俠的面頰“咚咚”連悶幾拳,邊打邊吼:“齊叔讓咱們務必守好王朗,但他媽王朗想置我於死地,你們樂意愚忠是你們的事兒,往後誰也不準再拿齊叔跟我說事!”
誰都沒有想到看起來枯瘦如柴的他身體中竟然蘊含着那麼大的能量。
賀兵俠被六子幾拳砸的滿臉是血,一點反抗的餘力都沒有。
大小濤對視一眼,同時擡起槍管對準六子,小濤咬着泛白的嘴皮低喃:“六哥,別逼我們。。”
六子一肘懟開賀兵俠,棱着眼睛狂笑:“吹牛逼,我站着不動讓你倆打,槍響,大不了咱一塊跑路唄,說不準王朗也打着這樣的想法,趁這機會連你們一塊處理掉。”
話音落下,大濤和小濤僵持住,屋內變得寂靜無聲。
“曬臉!”六子不屑的吐了口唾沫,甩了甩手上的血跡,彎腰撿起剛剛丟在地上的剔骨刀,回過身子,一步一步朝我踏步而來。
“咔嚓!”
大濤和小濤遲疑不到兩秒鐘,同時擼動槍栓,而面對我的六子,嘴角卻莫名其妙的上翹,瞅着我的眼神突兀變得有幾分玩味。
看到他的表情,我先是微微一頓,隨即慌忙朝着大小濤喊:“你倆放下槍。”
盧波波扶着桌子爬起來,滿面揪心的解釋:“六哥,之前旅遊公司開業,大家確實都在忙,但你出事兒以後,朗哥連夜打了很多電話,我一直都在旁邊看着,天地良心啊,我可以拿我家裡人的生命跟你起誓。”
“閉了!”六子身體一個前傾,出腿如閃電一般,直接蹬在盧波波的肚子上,盧波波撞倒身後的桌子倒飛出去,痛苦的趴在地上直哼哼,半晌沒能起來。
錢龍抄起凳子就要朝六子的腦袋上砸:“草泥馬得,打我兄弟!”
“蹭!”
六子直接攥住剔骨刀頂在錢龍的肚子上,歪着下巴頦冷笑:“你再動我一下我看看!”
被刀尖懟着小腹,錢龍楞了幾秒鐘,斜眼喊叫:“信任這玩意兒是互相的,你出事當天到現在,前因後果我都清楚,因爲你點背,朗哥就得扛鍋,憑特麼啥?”
“閉了,聽沒聽見?”六子執拗的打斷錢龍的話,舔了舔嘴皮出聲:“以前咱倆在一塊玩的挺不錯的,別逼我傷你。”
錢龍梗着脖頸咒罵:“你特麼。。”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六子頂在他小腹上的剔骨刀往前又刺了一點點,錢龍的襯衫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出一抹鮮紅。
我搓了搓面頰爬起來,目光平靜的盯着六子開口:“六哥,有啥事咱倆嘮吧,就像你說的,大家擱一個鍋裡吃過挺長時間的飯,真急赤白臉的肉搏,誰心裡也不得勁兒,皇上你扶着波姐和蛋蛋去門口等我。”
錢龍不放心的蠕動嘴脣:“朗哥!”
我皺着眉頭擺擺手:“去吧,門口等我。”
錢龍猶豫幾秒鐘後,吐了口唾沫,攙起盧波波和蛋蛋踉蹌的走出燒烤店。
我又看了眼倒在地上已經休克的賀兵俠,衝着大小濤吱聲:“你倆趕緊給大俠扶回夜總會。”
“對唄,咱倆嘮,我就喜歡你這性格,有啥都敢面對。”六子抽回來剔骨刀,從地上扶起來一把椅子,翹着二郎腿坐下,眨動兩下眼皮道:“王朗,你給我發過幾個月工資,我也沒少替你幹累活,咱們算兩清不?”
“兩清。”我利索的點點腦袋。
他擺弄着手上冒着寒光的剔骨刀,撇撇嘴又問:“但你這回坑了我一道,是不是差我點事兒?”
我站在原地,自顧自的點上一支菸,語句清晰的說:“儘管你不信,但我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你被抓我完全不知情,你出事以後,我也一直都在想辦法,可我畢竟就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逼崽子,從山城也才落腳沒兩天,屬實沒有那麼大的能量,也許做的不到位,但肯定用心了。”
六子像個精神病似的“啪啪”拍了兩下手,眯起透紅的眼珠輕笑:“哈哈,你小子就是靠嘴混天下,齊叔當初也是被你這麼忽悠的五迷三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過程咋編都是你說了算,我今天來,想要個交代,過不過分?”
“過分!”我緊繃着臉低喝:“第一,我壓根沒做過的事情,爲啥讓我認?第二,我說過你多少次,趕緊把那玩意兒戒掉,不然你早晚出事,你聽我的了嗎?第三,我不是你爹,沒義務替你做過的任何買單。”
前一秒和風細雨的六子,後一秒眼中閃過一抹森寒的殺機,直接掐住我的脖頸,直接把剔骨刀懟在我的心口處,咬牙切齒的咆哮:“草泥馬得小籃子,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喘着粗氣,昂着腦袋一字一頓的開口:“再讓我說十遍也沒問題,你就現在這個逼狀態,早晚還得出事,早晚禍禍死自己,你死不要緊,高低死遠點,別讓我看見,不然我沒法跟齊叔交代。”
六子嘴裡呼呼的喘着粗氣:“我特麼先弄死你!”
隨着他吼話的同時,我猛地擡起膝蓋照他的褲襠玩命磕了上去,六子條件反射的往後撅屁股,我趁勢一肘子擺開他卡在我脖頸上的手,想往旁邊閃躲,六子一刀掄在我左臂上,疼得我趔趄的倒在地上,驢打滾一般往旁邊滾動兩下。
就在這時候,燒烤店門口傳來中特的吼叫:“老六!”
本欲繼續進攻我的六子突兀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眼中特,梭着嘴角罵咧:“看在咱倆這麼多年兄弟的份上,這事兒你別特麼管。”
中特跑過來,一把推在六子的後背上,氣呼呼的喝罵:“你個大傻逼,如果不是看在咱們兄弟的份上,老子來都不帶來的。”
邊罵中特邊拽着六子的胳膊往旁邊拽:“王朗讓着你,你還真特麼感覺自己是戰神了?給他弄傷弄死,你想過啥後果麼?三眼這會兒正拎槍往過趕,雲南那幫亡命徒哪個不敢辦你?王朗他師父林昆啥段位,你不知道?上回手怎麼折的,心裡沒點逼數是不?真不想好好活了?”
除了齊叔以外,我們這一羣人裡估計也就只有中特敢跟六子如此大呼小叫,兩人不管是相處的時間還是感情都在那擺着,換做其他人敢這麼跟六子對話,估計早血肉模糊了。
六子煩躁的甩開中特的手,拎着刀繼續往我跟前走:“愛誰誰,今天他必須得給我個交代。”
中特繼續薅扯住六子的胳膊破口大罵:“給你交代?給你瓶膠水你要不?是不是特麼又溜了?這會兒還沒回過來癮?趕緊滾犢子,別讓我跟你急眼。”
“你他媽能不能別墨跡!”六子回手就是一拳搗在中特的臉上。
中特趔趄的退了兩步,不可思議的捂着腮幫子出聲:“你打老子?從十幾歲都在一塊混,你他媽打老子?”
六子頓了頓,攥起手裡的剔骨刀指向六子,緊繃着臉吐了口濁氣:“今天誰來也不好使,要麼王朗自己三刀六洞,要麼我替他動手,哪怕齊叔從墳裡爬出來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