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連帶着夜酒連忙說道：“活着出去要緊，有什麼話出去再說也不遲。”
兩個女人充滿火藥味的對視一眼，隨後雙雙撇過頭誰也不搭理誰。
夜酒無奈道：“姐還是說說現在怎麼辦吧。”
二十八在裡面年紀最大，級別最高，夜酒確實要聽她的調令。
二十八談起正事嚴肅了不少，她手掌微一往下壓，帶着衆人大搖大擺的從街中走過，低聲說道：“這些人都是活人，你我傷不得，只是萬不能對他們提起外面的世界，否則有什麼後果你們自行承擔。”
夜酒道：“您發現了什麼？”
二十八道：“類似芥子世界，我猜測他們同我們一樣，來到這之後漸漸失去了自身的記憶，變成了這裡的人。”
“我來了之後，便發現出不去了，一來二去的竟也熟悉了起來，每當傍晚之時便生出一種乾脆就留在這的念頭，”二十八對夜酒道，“你輕易不受影響，可元姑娘未必。”
元予禮冷嗤，道：“怎麼說我也是從前的零，怎還不如你了？”
“那你知不知道臨隨便拉出一個人就比你們虛長百年？”二十八反脣相譏，“在我等面前，你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罷了。”
二十八難的有懟人的時候，看的幾人津津有味，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涉及到王爺和王妃的事情，他們恨不得這倆人這輩子都不要見面，然而這種互相瞧不起的場面，他們還是很喜聞樂見的。
元予禮年紀小，早些年記憶又受過損，白日在城主府裡見到的幻象已經讓她異常驚訝，晚上就出現了幾個來自幻境中的人，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信了。
這世上真的有神？
她說道：“討巧都在一張嘴罷了，你倒是告訴告訴我，虛長几歲能代表什麼？”
二十八笑了一聲，隔空指了她一下，道：“等着。”
“二位，麻煩看一下眼前，”夜酒道，“眼下還不是內訌的時候。”雖然他也挺想訌的。
二十八接上方纔的話茬，道：“我們猜這裡的人多半就是受此影響，日積月累的便忘了自己是誰。”
夜酒擡起手幫她擋了一下飄過來的旗，道：“您如何確定？”
“很簡單，”二十八對他很有耐心，“舉個例子，比如這裡有一個男人在買脂粉，他每每都要告訴過往的女子，自家的東西有多麼多麼好，連自己的妻子都在用一類的話。”
“但是你若是往深去問，說你妻子眼下在何處啊，姓甚名誰啊，便都不知道了。”
“你自己說說。”
從前二十八就是這樣經常出題給美少年，多半都是讓後者幫她作弊。
夜酒下意識答道：“是創造和斷裂。”
同過去斷裂，同此時創造。
雖然斷裂，卻仍看得到對岸，能看到自己的妻子，但是妻子的名字是看不到的，所以便忘卻。
創造的我，雖然不認識你，但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雖然，我甚至不清楚你是誰。
二十八道：“你說的不錯，但也正因爲如此，我有些怕。”
夜酒到此總算理清了二十八所說的話，她很聰明，知道用對元予禮的不滿稍帶上提醒他和其餘臨的人，這樣就算有人監視着他們，也不會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
二十八對元予禮說的大多都是過往之事，而這點，恰恰就是最有意思的一點。
首先二十八不是一個十分有情的人，她是王妃親自帶回來的孩子，同夜楚他們幾乎是同一批，滿心都只在王妃身上，就算對美少年再好，也不會露出如此懷念的神色。
除非她在做給別人看。
證明一下，這裡的人，除了元予禮，都是從前的故人。
夜酒突然鬆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
元予禮：“？”她與世界格格不入。
只有在夜酒和二十八毫無障礙的打啞謎的時候，她才能意識到，啊，原來自己這個零當的，甚至還不如當年總缺席的一個手下。
殊不知臨的默契是從小練出來的，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夜酒當機立斷，道：“來的時候王妃特地叫我們帶上幾個凡人，眼下就在前面，姐您看？”
“凡人？”二十八喜道，“這點王妃怎麼想得到？該死，我當時就該注意的。”
夜酒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麼纔會說這樣的話，笑了笑，道：“王妃麼，一打一個準兒。”
二十八喜不自勝，先前還擔心夜酒會和他們一起困在這裡，誰知道他們居然還有一手！
當真是絕！
他們腳下生風，沒一會就來到了八個人待的地方，那兩個女人一見到二十八就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驚恐地道：“你你你你……怎麼出來了……”
二十八抱着臂表示疑惑，夜酒便低聲說道：“之前有人假扮您，被我捉起來了。”
“假扮我？”她道，“我當日來的時候，假扮的人還是夜楚呢，呵。”誰不知道夜楚此刻正在京城同某些人打情罵俏，那有時間管他們。
夜酒意外的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笑了笑，對女人們道：“不怕，這次是真的。”
“那就好……”
“您這麼久都不回來我們還以爲您遇到什麼事情了呢。”
夜酒道：“話不多說，你們幾個可想回去？”
八個人大驚道：“回去？！”那佣金怎麼辦？
……雖然他們確實什麼都沒做。
但總不能白跑一趟吧？
“佣金照付，”夜酒看出來他們的擔憂，“只需你們回去之後告訴楚王在這的所見所聞，務必親口轉告給他，事後翻倍亦有可能。”
衆人都想不明白爲何突然要他們離開，理智上講，這永城奇怪的完全不像是人類居住的地方，他們是該走。但理智上說，元予禮方纔救了他們，夜酒對他們也算不錯。
半晌，矮個男人道：“行，早就看出來您不是一般人，楚王救了咱們一家老小，您是替王爺辦事的，我又怎敢收錢？話定帶到就是！”
夜酒一拱手道：“那就多謝了。”
鏡中城，將所有凡人之外的生物困在這，爲了保護，亦是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