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傷》第二十七章 修齊即將被穆洛吞噬
修齊寫道：友人，並對穆洛和修楚軒再次強調說：“記住，寫得越少越好。”
修楚軒寫道：情敵。穆洛瞪了修楚軒一眼，說道：“這字筆畫太多了。”
穆洛寫道：主僕。
三人靜靜等待着。門上又出現了兩個字：全錯！
忽然，修楚軒和修齊被萬魂食魄，穆洛被釘在牆上。
惡靈化作利劍，一劍接着一劍有規律的刺穿穆洛的太陽穴、心臟、腹部、掌心、腳掌。每一劍均無血跡斑斑，都在疼痛擴散一些的時候，再來一劍。穆洛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當太陽穴疼痛麻木了些，又換來心臟的一劍，心臟一劍疼痛快要適應的時候，這劍又長出了刺，變得頓挫許多，不讓穆洛痛快的疼，而是折磨的痛。當穆洛萬念俱灰幾近昏厥之時，又來一劍喚醒穆洛的意識。
修楚軒支撐自己，施展功法拼力護住穆洛。沒有功法護體，萬魂對修楚軒的每一次攻擊都是實打實的。修齊努力保存實力，減少萬魂對自己的傷害，卻也傷痕累累。
三人費力的支撐着彼此，心照不宣。這幾問，看似簡單，卻總有紕漏，不能全部免除懲戒。穆洛元神時不時離體，修楚軒急忙幫穆洛穩住神識。修齊卻在三人面前大門打開的那一刻，將自己元神灌入穆洛身體，這樣既可護住自己元神，又可幫助穆洛承受懲戒。
果然，下一關出現他們面前是兩個問題。
第三題：你愛誰？
修楚軒毫不猶豫的寫上穆洛的名字，穆洛卻無法像修楚軒那樣堅定。穆洛清楚得感受到修楚軒對她的愛，但是穆洛不確定自己對修楚軒是怎樣的情感。穆洛害怕失去任何一個人，包括修楚軒；穆洛不怕任何人的背叛，包括修楚軒；穆洛可以沒有任何人對她的愛，但穆洛不知自己會因誰不再愛她而心痛欲絕。
修楚軒看到遲疑的穆洛，摟了摟穆洛的肩膀說道：“沒關係。”
穆洛擡頭看着修楚軒，心裡莫名的心痛，眼眶發熱。
穆洛深呼吸，走上前，她寫道：我媽。
第三道門豁然打開，修楚軒與穆洛驚訝的看了彼此一眼，謹慎的走到第四道門面前。穆洛忽然察覺到什麼異樣，看了看周圍，詢問的眼神看着修楚軒。修楚軒沒料到穆洛竟不知修齊元神寄存在自己身體裡，修楚軒示意穆洛先不要詢問，等過了最後一關再議。
第四問：你會因誰而被判對方？
修楚軒看到這個問題略顯遲疑，穆洛更是疑惑。在修楚軒還在思考應該如何更好的回答的時候，穆洛索性不回答，徑直朝門走去，氣沖沖去推門，門居然被輕易打開了。
修楚軒和穆洛驚訝的看着眼前被推開的門。穆洛忽然明白，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理由，也沒有所謂的答案，甚至不需要糾結取捨。
第五面牆再次出現一道門，第五個問題與前面直接出現的問題不同，第五個問題是慢慢書寫，門也慢慢由實一點點變虛。當剛寫完“你”字的時候，穆洛立馬抓着修楚軒的手往前跑，直接衝向門。這次很幸運的又被穆洛蒙對了，他們二人成功闖過最後一關。
阮珮和塵上前迎接，將穆洛與修楚軒帶離滅靈域，在一處靈氣充盈之地休息。修楚軒看着周圍說道：“果然，相生相剋，極陰兇險之處附近必有潤物充盈之地。洛兒，你是怎麼猜到最後道門的破解之法。”
穆洛說道：“滅靈域又不是天眼，怎麼可能全知全能。它對我們的瞭解，一定是在前幾關我們的交談和幻境的表現中得知推斷而出，所以有的時候我們的回答明明是對的，也會是錯的。後面的那幾問，明明是在挑撥離間，到時候不用滅靈域的萬魂動手，我們就自相殘殺了。其實第四問，我是真不知道怎麼回答，一生氣就去推門了，純屬巧合。”
阮珮驚訝的問道：“你們是在討論懲戒之門嗎？”
穆洛點了點頭，阮珮接着說道：“從未有人出了此門，還會提及闖關過程。”
塵說道：“大概是他們犧牲了許多，也暴露了許多，畢竟人們很難對自己的醜陋坦誠。”
修楚軒接着問道：“那最後一關呢？”
穆洛回道：“觀察。第四關的巧合，讓我推斷後面的問題，可能是在告訴世人，這世間哪有那多的預設，當問題來了，你勇敢去做，就對了。第五關的門沒有把手，第五個問題寫得極慢，當第一個字寫出來的時候，門的把手消失了。所以，當問題全部寫完門便會消失，我們只能一直尋找答案，尋找懲戒之門想要的答案。其實有些時候，許多問題，我們不需要面對，我們只要直接衝過去，撞一次南牆，不見得會痛。”
修楚軒感慨的說道：“畢竟是上古戰場，死去的雖有惡人，也有許多悲天憫人的神。他們的再次審視這慘烈的戰場，不免頓悟許多，也釋然許多。放不下的，終究是活着的我們。”
阮珮環視四周，詢問道：“將神呢？”
穆洛恍然一驚，看向修楚軒。修楚軒讓穆洛凝神屏息，感知元神，穆洛卻未察覺修齊元神的氣息。修楚軒立刻運功，試圖將修齊元神推出來，卻始終無果。
修楚軒想起戒尾曾經佔據穆洛身體，忽然對穆洛喊道：“大哥。”修楚軒見穆洛毫無反應，放心片刻，忽然擔心修齊元神會被穆洛吞噬。
穆洛看出修楚軒的擔憂，於是凝息進入神識之海，穆洛被眼前的風景弄得慌張之餘，繼而開始饒有興致的欣賞，說道：“修大將神，您在我的神識之海里面也太自在了吧。”
修齊無奈的看了一眼穆洛，不語。穆洛仔細一看，修齊一絲不掛的被五顏六色的光束包圍。原來是靈尾在對修齊虎視眈眈，穆洛急忙將靈尾收回，修楚軒和阮珮他們看到正在凝神的穆洛突然靈尾現身。
穆洛的好心，成全了大寫的尷尬，修齊毫無羞怯的站在穆洛面前。面對如此冷靜的修齊，穆洛竟不知是轉身背對好，還是繼續大大方方的面對面看着彼此好。
修齊說道：“能否分我一件衣服？”
穆洛聽後急忙將自己穿在最外面的衣服脫下，遞給修齊。
穆洛試探的問道：“你的衣服呢？”
修齊平淡的回道：“被你的神識擋在外面了。”穆洛順着修齊所指方向，看到修齊的衣服被完好的留在的一處較爲昏暗的地方。
修齊繼續說道：“與其說擋在外面的是衣服，倒不如說是我混濁的靈魂所縫製的僞裝。這裡的世界跟你一樣，你的神識之海完全可以將這些混濁之物摧毀或是洗淨。但它都沒這麼做，看似不主動、不拒絕，卻有自己的原則，讓別人乖乖的按照你的意願行動。”
穆洛不語，這也是穆洛第一次仔細觀察自己的神識之海。明暗分明，不刺眼的光，不惱人的風，不苦寒的氣息，不堅硬的地面。有一望無際的海，有不知終點的路，
有不引人注意的小景，唯獨沒有一張可以恣意妄爲舒適躺下的牀。
修齊看到的終究他知道的，修齊所理解的仍舊是他認爲的時。穆洛看到的卻是無際之海沒有波瀾，沒有生機；微光照身也暖不了徹寒的骨；清風拂面也盡是小心翼翼；不算苦寒的氣息也只是爲了帶給別人舒適。那不算堅硬的地面是穆洛少有的任性，當穆洛摔倒，可以不用那麼疼；當穆洛不想馬上爬起，也可以暫時蜷縮在地上，暫且喘息。那些零星的小景，都是那麼小、那麼遠，小到穆洛不知那是何時的回憶，遠到穆洛不想去一探究竟。穆洛害怕那小巧的景別，會是潘多拉之盒。
修齊見穆洛沉默許久，說道：“穆洛，你該放我出去了。”
穆洛抓着修齊的衣角，帶着修齊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修齊忽然停下，疑惑的看着穆洛。穆洛其實也不知道怎麼走出去，只得硬着頭皮試着前行。
修齊拉着穆洛，說道：“穆洛，你是出口。我需要你放我走。”
穆洛複雜的看着愈發透明的修齊，感受到修齊氣息略顯微弱。
修齊告訴穆洛，只有穆洛真心想放過他，他才能出去，否則會被穆洛吞噬。神識之海不僅保存穆洛每一世的記憶，也保留了穆洛每一世的心結與能量。
修齊說道：“我需要你的放下，或者說放過。因爲那一世，你把自己唯一的恨給了我。穆洛，我必須活着，至少活到復活池少。所以，我需要你尋回第五世的記憶。”
穆洛看着如此懇切的修齊，心卻泛起一絲嘲諷，穆洛冰冷問道：“當我再次記起，就真的會放過你嗎？滅靈域你的回答，我記得。”
修齊冷漠的回道：“我沒錯，時光倒流我亦如此。”
穆洛有些被激怒了，冷笑的回道：“我也是！”穆洛說完便轉身離去，將分給修齊的衣服瞬間燒盡。修齊並不驚訝，平靜的看着穆洛遠去的背影，面帶一絲微笑。
穆洛回神後看到面前三人對修齊情況緊張的詢問，愈發不耐煩，繼而一言不發的飛走了。修楚軒交代阮珮他們回將神府等消息，自己一人向穆洛離開的方向追去。
穆洛漫無目的的飛行，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奇蹟般的感受不到在滅靈域所受的傷。穆洛討厭一路小心翼翼，習慣遷就別人的自己；穆洛怨恨不能橫刀立馬，隨心殺伐的自己；穆洛厭惡習慣爲別人找藉口的自己。穆洛不懂爲什麼那些惱人話，別人可以輕易說出；更不懂爲何每一個人都可以理直氣壯的給她傷害。
這所謂的，大多數的人生存之道，穆洛不想要，卻一直羨慕不已。
修楚軒早已追上穆洛，穆洛絲毫未覺，直到修楚軒幫穆洛擋下向她飛來的彩雲。穆洛忽然發覺自己竟能輕而易舉的騰雲駕霧，御風而馳，不免有些驚訝，還有一些欣喜。
穆洛找了一處絕壁險峰落下，穆洛忽然喜歡進退都是深淵的感覺。穆洛恍然，原來受虐也是會上癮的，人類這可笑的適應力。穆洛欣賞着自己的遍體鱗傷，修楚軒心頭隱隱作痛，悄悄攥緊拳頭，鮮血微微滲出。穆洛敏銳的嗅到新鮮血液的味道，看向修楚軒，修楚軒馬上將傷口治癒。
穆洛看着相隔幾尺，站在險秀山峰的修楚軒，感慨道：“修楚軒，你知道爲什麼我可以原諒你對前幾世的傷害嗎？”
修楚軒回道：“因爲你看到了我的不忍、悔恨、痛苦。”
穆洛點頭說道：“死對於有些人是解脫，人間纔是真正的煉獄。失去有時反而是得到，即使一瞬，也很是溫暖。因爲那一瞬，積蓄了一生的力量，能被那樣濃烈的愛包裹，也很幸福。反而沒有你的那幾世，讓我覺得六界淒涼，無需留戀。”
修楚軒輕聲的喚道：“洛兒~”
穆洛深呼吸，望向遠方，說道：“修楚軒你看，我屹立在險峰峭壁之巔，低頭，是無盡未知的深淵；遠望，是羣峰翠柏的生命。深淵，那麼深、那麼黑、那麼險；羣峰，那麼美、那麼近、那麼清。你說我該選哪個呢？”
修楚軒說道：“你選哪個，我都能保你無虞。”
穆洛開心的笑了，這便是穆洛想要的回答。
穆洛喜歡不被要求，喜歡有人等，喜歡有人驕縱。修楚軒就是那個人，他強大，無需穆洛努力，無需穆洛長大，無需穆洛懂事；他喜歡，喜歡穆洛折騰，喜歡穆洛半途而廢，喜歡穆洛闖禍，喜歡穆洛耍賴；他害怕，害怕穆洛沒有要求，害怕穆洛突然安靜，害怕穆洛再無音訊，害怕穆洛不哭不鬧。
穆洛飛到修楚軒那座山峰，緊緊抱住修楚軒。
深淵雖險，羣峰雖美，都抵不過你愛的他。
穆洛對修楚軒說道：“修楚軒，這次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時刻準備對我施以援手。”說完穆洛拉着修楚軒一起墜下懸崖，快速滑落，修楚軒未作一絲猶豫跟隨着穆洛。修楚軒更喜歡能邀請他一起冒險的穆洛。
這個深淵成全似的，一直沒有終點；小心的送來微風，舞弄他們二人的髮絲和衣襬。兩旁的漆黑，欣賞着鮮有的光彩，感受難得的生機。穆洛與修楚軒似乎經歷了夜晚到天亮，當朝陽的光一點點顯現，穆洛與修楚軒卻早已不知去向何處。
一個抱着女嬰的黑衣少年，穿過荒無人煙迷霧之地，來到一坐孤村。將女嬰交給孤村長老，黑衣少年神情凝重的對孤村長老交代了許多事，在女嬰眉眼之間施了法術便離開了。
女嬰的到來，爲這個荒僻之地帶來了無限生機，年年風調雨順，歲歲百姓安康，孤村早已走出寸早不生，活不過27歲的詛咒，有孤村變成了仙園村。雖有外族侵擾，但村民每次都能不上分毫的抵禦入侵，唯獨那個女嬰會時不時生病。
在女嬰6歲那年，村民將她尊稱爲孤村之神，將女嬰進村之日定爲祭祀慶典之日，平日也對女嬰悉心呵護，敬畏中飽含一分對嬰孩的疼惜。
“小黑仙！”
“幹嘛~”此時的女嬰已經18歲。
“都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不喜歡的自己名字？”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問道。
小黑仙依然坐在石凳上，無奈的說道：“不喜歡很難因爲時間而減淡的。”
“你總是這麼多大道理，我纔是未來的大長老，你這麼老成怎麼行？”少年扶起小黑仙繼續說道：“我的名字也有黑字，但我並不討厭。因爲那是長老的象徵，那代表你來到這裡，代表那位恩人。沈灤黑，我將會是源源不斷的清泉，滋養你，照顧你，感恩你。”
小黑仙悵然的說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有些想鬍鬚長老了。”
沈灤黑並不在意小黑仙的拒人千里，因爲身爲孤村的神女，本就不該有太多牽絆，不該與任何人有親疏遠近之分。
小黑仙幼時的玩伴，無意得知小黑仙的神聖，一時調皮，跟其他孩童炫耀，卻招來其他人的嫉恨。其他人小夥伴對小黑仙既排斥又渴望，小黑仙不懂拒絕，接受每個小夥伴的好。可這對於那個玩伴來說失去炫耀的資本，甚至趕到小黑仙的背叛，於是惡語中傷小黑眼，被其他孩童排擠，被大人訓斥。孩童氣不過，跑出孤村，不久，孤村中這個孩童的守靈燈熄滅了。
小黑仙面對孩童父母的哭訴，不知所措。大人開始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許與小黑仙接觸，小黑仙是神，接觸多了會遭天譴。大長老盡力維護年幼的小黑仙，看到小黑仙的失落，難過，自責，孤獨。只有在大長老眼裡，小黑仙才是一個孩子。從此小黑仙身邊只有歷屆大長老和大長老繼承者。
小黑仙對沈灤黑說道：“灤，你該備藥了。”
沈灤黑深情凝重，謹慎的問道：“是外族又來了嗎？”
小黑仙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次，他們是衝我來的。我的腹部並未有疼痛的預兆，所以他們不是來搶糧的。”
沈灤黑問道：“那這次你感覺那裡疼？”
小黑仙指了指心口。
小黑仙爲孤村擋災多年，早已有了預判的能力，外族的每次不同目的的入侵，都會讓小黑仙身體不同部位有疼痛的徵兆。外族越強大，小黑仙便會病得越久。如果小黑仙這次會喪命，那孤村也將不再風光。
沈灤黑聽後馬上飛奔去找大長老，將小黑仙一個人留在河邊的石凳上。
小黑仙喚出一隻靈犬，拄着手杖，跟着靈犬，一點一點摸索着，沿着河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