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濃翠,一陣陣清風在樹梢上輕輕掠過,擡眼處,入目是如層層烏雲堆出的灰黑,偶爾間,滲透出絲絲縷縷的淡金色陽光。
微微含笑,凌霄擡眼看着手中的陽光,目光微沉,輕聲笑着道:“這陽光混合散漫,看着卻是飄浮得很,並不像一般的陽光。加之我統計的前後左右的路徑,估計過來,這裡應該是那天池的下面。”
聽着這話,葉斐與瓏瓏臉色都是微微有些變化,半晌,纔是面面相覷一眼,不由得都開口道:
“凌霄……”
“你是說……”
“我們從這裡順着巖壁上去,如果順利地話,就是能從中脫逃出來。”凌霄點了點頭,微微含笑着道:“這落雪既然是門主,自然不會讓自己落入無處可逃的地步,那裡有捷徑的可能極大。”
聽着這樣,葉斐點了點頭,先便是擡頭往那裡看了一眼,低聲道:“我去看看。”
“嗯。”凌霄點了點頭,目光往上移動,稍作估計纔是擡手指向一點,溫聲道:“那裡有一塊玄黑色壁石,正是先前我們行走時巖壁的顏色,高度也是何時,如果真的有捷徑,那裡便是最可能的地方。”
這話一說,葉斐目光也隨之移動,當下應了一聲,就是提氣縱身,徑直往那一處撲去。
身如壁虎般盤旋在在巖壁上,葉斐的目光微微有些暗沉,伸手玩那玄黑色的一處輕輕摩挲了半晌,眼裡倏然間閃過一絲興味。
那落雪既然選擇這裡當做最後的逃避場所,裡面的機關自然不會選擇那種艱難的,這裡大概不會是太過艱苦,最多也就是角度有些困難罷了。
手指在這一塊壁石上摩挲許久。葉斐地中指倏然間陷入那玄黑色壁石最右側地一點。嗯?是這裡嗎?
葉斐那一根手指如輕輕叩弄着。許久。又是微微移動旋轉。只聽到一聲咔嚓聲。那壁石悄無聲息地從中間裂開。露出一處空洞洞地甬道來。
縱身往那甬道里走了一會。葉斐目光裡閃過一絲喜意。嘴角也是漸漸勾起一道弧度。這裡。不就是先前走過地那一條甬道?
略作探尋。?葉斐便轉身往原先地地方躍去。極爲迅捷地沿着巖壁而下。極迅速着往那一處碧潭奔馳而去。
看着葉斐迅捷地行動。凌霄轉身低身。輕輕地在那落雪身上探尋了一會。目光微沉。半晌。纔是輕輕勾起一絲笑意。
“可以走了。他怎麼樣?”葉斐看了那落雪一眼。便半扭着頭看着凌霄。輕聲道。
“沒事。他還穩定着。”淡淡一笑,凌霄運起內力將那落雪身上的衣衫烘乾,再取出一件斗篷輕輕裹住,自己將這落雪抱起,不鹹不淡着道:“走吧。”
略有些怪異地看了那抱着落雪的凌霄一眼,葉斐咳嗽了一聲,就是沿着那巖壁一直往上縱躍而去。瓏瓏心裡有些奇異的感覺,當下也隨着葉斐看了凌霄一眼,纔是往那巖壁躍去。
凌霄眼裡含笑。輕輕地掃視了懷中這個男人一眼,神色一整,嘴角勾起一絲奇異的感覺,腳尖一點,已然是躍到巖壁上。
行走在漆黑的甬道里,三人都是無言無語,專注於四周地情況。任務做到這裡,已經是大致了結的地步,誰也不想看到收尾的時候出了別的事。
索性。這任務到了最後倒是沒有出任何事,三人順順利利地從甬道中走出,在天池裡安然走了出來。
外頭依舊是有些微的落雪,澄淨的天光下,水波瀲灩得如同天際最清明的一抹初雲,淺淺的藍,淡淡的白,交織成一片極清潤地光彩。
在這湖水的一側,那玉綽盈盈玉立在那細微的雪中。一點點些微地細雪沾染在她的髮梢。她卻絲毫不覺得寒冷,只是靜靜地凝視着那徐徐走來的三個人。連神色也是有些僵直了。
“這是……”手指微微顫抖,一滴滴淚珠就是從她眼裡落了下來,玉綽僵直着身軀,慢慢走到凌霄身側,伸手輕輕掀開那斗篷。
端雅秀致到了極處的容貌,修長瘦削的身軀,讓玉綽終於忍不住低低抽泣了一聲,將那落雪整個強抱在懷中,低頭跪着哀泣起來。
“爹爹,爹爹,真的是您……”
哀慼的話語,在這空闊的地方靜靜散開,帶着幾分嘶啞的感覺,讓人不由得生出幾分微微地同情。
若是別的地方,這裡必然已經是夜色如墨,但這三四個時辰過去,這玉門在雪頂上,擡眼看去,也不過那天光有些微的黯淡罷了。
燈火搖曳,柔和的光芒在室內靜靜燃出一片安靜的天地。葉斐、凌霄與瓏瓏三人各自坐在一處,或是飲茶,或是拈起一塊糕點,或是微微閉眼養神,等待着室內的人。
自從那落雪救回來,送入內室治療,這已經是三四個小時了,但一言片語都不曾遞過來,只有那些使女不停地將香茶細點,各色菜餚等物件送了上來。
等着這麼久,三個人都是有?都市小說些微的放鬆,只是眼看着外頭的天色越發得暗了,他們只當做這件事要移到明天,便淡淡看着那簾帳,想着什麼時候詢問一聲。
正在這時候,那竹綠灑花毯簾倏然間被高高挑了起來,露出玉綽那秀美雅緻的容貌來。這玉綽白瓷般細緻地肌膚早已染上幾分胭脂般的紅,雙眼含淚,哭得如同桃兒般腫脹,少了幾分冷如冰霜般的絕豔,更多了幾分迥異於平常的楚楚動人。
看着三人,她這時候彷彿有些微的羞意,但更多是感激,當下低身一禮,她便溫然道:“三位的大恩,玉綽感激不盡,這時候父親已經是醒過來了,要當面向三位致謝,還請三位暫移尊步。”
這話一說,三人自然無不可以,當下就是應許下來。
輕輕踏入內室裡,那暖煦如春的熱力直接拂在臉上,葉斐、凌霄與瓏瓏擡眼看去,那三個長老正是在一處坐着,此時看着三人進來,他們都是咳嗽了一聲,又是謝了幾句,便都是嘆了一聲,往那外頭走去。
看到這氣氛,葉斐與凌霄對視一眼,目光裡都是有些微的情緒,擡頭向那牀榻處看去。
那落雪此刻已然在玉綽的輔助上,半坐在牀榻上,斜斜倚在三四個彈墨細綢抱枕,微微笑着道:“三位大恩,落雪感激不盡。”
“門主客氣。”凌霄微微含笑,目光溫和中帶着幾分安然,只是輕聲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何況,玉小姐早已許了重金酬謝。”
聽着這話,落雪輕輕擺了擺手,溫聲道:“凌公子何必如此,你地身份若只是如此,怎麼會來到這裡,接了這任務?實話說來,我們本是山野世外地人,本不當混入那些事之中。不過,玉歆的事,本是我們地玉門出身的,終究是與我們牽扯住,不得不與你們走一趟。”
“門主……”凌霄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目光微微暗沉,溫聲喚了一句。
落雪看着凌霄的神色變化,眼裡也是有些光芒閃過,只輕輕地開口道:“我並不是玉門派人的子嗣,原是老門主在外頭遊歷回來時,在雪山底下撿着我的。因着那時候突然落雪如鵝毛,便喚名落雪,養在玉門派。玉歆,她便是老門主的女兒,小我兩歲,自幼就是玉雪可愛,聰穎敏銳,只是一件,她總喜歡聽着外頭的事,嚮往着能往外面走一走……”
之後,便是平淡的人生。青梅竹馬的戀情,金童玉女的相貌,讓落雪與玉歆走在了一起,還生下了一個女兒,喚名玉綽。只是在落雪以爲琴瑟和諧,莫不靜好時,玉歆心裡卻總是有一個渴望,讓她掙脫了一切的完美。
玉門派長年累月的落雪,平靜得波瀾不驚的生活,被一個相貌英俊,氣勢恢宏的男子打破了。那個男人,是雍朝的四王之一,南淵王。
再然後的事,便是落雪不說,也是明明白白地展現在三人面前。青梅竹馬抵不過傾城之戀,平乏庸常比不得鮮活生動,而在自小生在這裡,卻擁有極大的玉歆心裡更是如此。
設下陷阱,殺父出走,當年的玉歆變成了皇城裡聲勢赫然的皇貴妃。
而落雪這前夫,卻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目光裡一片安然平靜:“玉歆如何,如今與我並不是特別重要,只是她之後生下的女兒,聽說是早產的,只七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女兒。我必須走一趟,看看她。餘者,順便也處置一番,也免得日後這玉門派在牽扯入各種紛爭之中。”
“即使這樣,門主稍作調養,若是什麼時候能起身,再與我們說一聲便是。”凌霄眉梢微微挑起一片溫然的弧度,澄淨安然的目光在落雪與玉綽身上轉了一圈,頓了頓,纔是又笑着道:“別的不說,這引路的功夫,我們還是有的。”
聽着凌霄這麼說來,落雪與玉綽目光都是微微露出幾分歡喜,當下都是應了下來,又是說了幾句話,纔是藉着落雪身骨不好,吩咐着使女領着人去休息去。
凌霄神色安然,在路上與葉斐比出一個手勢,稍作示意,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別的事。倒是葉斐,看到凌霄比出的手勢,不由得一愣,腳下一頓,好一會纔是繼續往那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