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有關恆景集團的負面消息未有任何走漏。
這是好事,溫柔合該高枕無憂的,然而,卻有更加棘手的問題擺在了她面前。
溫如嚴轉院之後,穆寒時連同幾名業內專家爲他制定了更加積極可行的治療方案。
開顱手術已經提上日程,屆時會由穆寒時主刀,協助的也全是神外的能手——但,溫如嚴本人卻拒絕了。
穆寒時醫場浸淫多年,有些事早已見怪不怪,平靜而循循,“病人不配合,我沒法強制爲他動手術。”
溫柔怔怔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顆心旋即沉到冰冷海底。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溫柔腳步踉蹌地走到溫如嚴病房門口,蔥白小手抵住牆壁,原地焦然來回踱步,卻始終不敢進去。
害怕。
害怕聽到溫如嚴親口告訴自己,放棄手術,放棄治療,還帶着笑。
面對疾病,她忽然變得比患者還要膽小,溫柔憎恨這樣無能爲力的自己!
“柔柔,爸爸看見你了,進來吧。”
原本虛掩的病房門不知何時被風吹開了,溫如嚴低啞的聲音傳出來。
溫柔紅着眼眶坐到他牀邊,“爸……”
溫如嚴似是嘆了口氣,“寒時找過你了?”
她悶悶地把腦袋埋在陰影裡,不答反問,“爲什麼?”
“柔柔,爸爸想你媽媽了,好想、好想啊……”溫如嚴仰起臉,眼角的細紋那麼那麼深,卻是在笑,“爸爸真的折騰不動了,剩下的日子,你就讓爸爸平靜過完,然後去陪你媽媽,好不好?”
溫柔聽着忍不住落下眼淚來。
溫如嚴已經經歷過兩次大型手術了,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
備皮,開顱,切掉病變組織,然後等傷口結痂,但很可能當頭發稍稍冒出一點尖兒來,就又得再次割開頭皮,因爲癌細胞的浸潤速度快得令人髮指。
如此反覆,誰都不能保證,這會是最後一次手術,穆寒時也不能。
“對爸爸來說,比今天更好的明天,是不存在的啊……”
溫如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儼然看透了生死。
溫柔撲在他身上,無助得泣不成聲,“爸,我求求你,不要放棄,不要就這麼丟下我!明天會更好的,只要你肯堅持下去!柔柔已經沒有媽媽了,柔柔需要爸爸,柔柔還沒有好好孝順過你,爸,我求你……”
溫如嚴苦笑,“傻孩子啊,爸爸已經沒有理由再……”
“如果我說我懷孕了呢?”溫柔坐直了身體,眼神烈烈,忽然鏗鏘有力道,“這個理由夠不夠?爸,你要當外公了!”
那個下午,溫柔過得疲憊不堪。
溫如嚴最終答應積極配合治療,溫柔卻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自己說了一個謊,她明白未來將要用無數個謊話來圓。
唯一的辦法,就是弄假成真。
溫柔晚上沒留在醫院,早早下了班。
中途經過情aa趣用品店,她繃緊身體在門外僵立了許久,最後一臉視死如歸地邁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