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的速度有目共睹,十分鐘之後,便降落在了t市。
消防人員拖着長長的水槍在周圍噴射,將直升機旋起的巨大粉塵撲落。
機艙門被打開,穿着深藍色急救服的醫生們紛紛跳下直升機,背起急救包就往地鐵入口跑去。
白念生臨走前讓駕駛員飛回醫院去多帶幾批醫生和護士過來,現場傷患若真的超過三十人,就他們這麼一點急救人員根本是杯水車薪。
很快,直升機再一次升空。
這附近已經被拉起了警戒線,空氣裡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除了消防車的警笛聲之外,人們此起彼伏的痛呼與哀嚎,將這座城市染上了一層濃重的陰鬱色彩。
地鐵站入口處旁邊的草坪上,鋪着很大一塊淺?色的塑料地毯,是專門用來擺放傷員的。
消防人員擡着擔架一波一波地從底下把人運上來,剛纔那裡只躺了七八個的,一眨眼功夫,就多了一倍。
基本都是一些上班族,有幾個已經坐起來了,正在打電話報平安。
另外躺在地上的雖然有的捂着手臂有的捂着小腿一直在喊疼,但有,有那個勁能喊得那麼大聲,傷得應該不會很重。
白念生留了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在那裡,給他們做詳細檢查。
剩下的人腳步飛快地往裡趕。
“八點鐘左右的時候是上班高峰期,客流量太大,地鐵靠站的時候全部人紛紛衝向了站臺,在推擠的過程中後排有人摔倒,事故就是這樣發生的……”
消防隊員匆忙走在最前面領路,一邊向白念生他們解釋事故發生的原因。
一路上,有些老人體力不支,靠在取票機上瑟瑟發抖。
嬰兒車裡的嬰兒哭鬧不止,父母卻不知所蹤。
冰冷的大理石磚地上,還倒着幾個人。其中還有昏迷不醒的孕婦,肚子看上去該有五個月了。
洗手間門口,站了一羣中學生,能走的扶着不能走的,面上以及手臂上,還沾着不知道哪兒擦到的血污。
一些年輕人蹲在牆角,不斷拍着心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現場唯一還能跑動的怕是隻有消防隊員了,他們扛着擔架,不知疲憊地在整個地鐵站奔來走去。
這裡的情景,看上去比外面糟糕得多。
“宋醫生,你負責做傷情分診。”白念生低頭看了眼手錶,沉着臉色問:“第二架直升機出發了嗎?沒有的話趕緊催一下!”
“好的!”
這時候,一名消防員在不遠處朝他們招手,高喊了一聲,“前方樓梯,有三人目前無法移動,?煩……”
“我和溫醫生過去!”
白念生說着轉頭看了溫柔一眼,兩人相視着點點頭。
“大家做事!”
白念生一聲令下之後,醫生們分頭行動。
溫柔小口喘着氣,面色凝重地問道:“爲什麼會無法移動?是傷得太重了嗎?”
話說着他們也已經到了樓梯口了,那名帶他們過來的消防隊員抹了一把汗。指着下面,“你……你自己看吧……”
溫柔視線往下,瞳孔驟然一陣緊縮。
就見正中央的樓梯,最下面的三級臺階上,依次躺了三個人,或者說是“疊”更爲準確一些。
因爲他們彼此之間並不是分離開的,第一個人的一半身體壓着第二個人,第二個人的一半身體又壓着第三個人。
至於爲什麼會無法移動,因爲有一根長條狀物體,將上面的兩個人串在了一起,從刺出身體的部分來看。那應該是一塊滑雪板。
溫柔看着眼前的景象,整個人都呆住了。
急救包從肩膀上刷地滑落至手肘,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並不是被嚇傻,溫柔遇到過比這還要慘不忍睹的,但此刻腦中飛速閃過的那些畫面,讓她身體裡的血液瞬間凍結成冰,根本無法動彈!
傾盆的大雨,馬路上狂飆的保時捷,忽然失控的大卡車,從天而降的粗管鋼筋,繼而是一片血色的視野……
溫柔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頭痛欲裂,兩條發着顫的腿,漸漸快要站立不住。
“溫醫生,溫醫生?溫柔……溫柔!”
白念生不斷叫着她的名字,可溫柔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男人於是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讓她擡起頭來看着自己。
溫柔的一雙眼睛裡含着太多的情緒,有無助有彷徨有沉痛……它們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染缸一樣。
然而白念生對着溫柔只有兩個字,振聾發聵的兩個字——“救人!”
聞言,脊背上像是重重刺入了一根錐子,激得溫柔渾身劇烈一震。
她如同頃刻間清醒過來了一般,眼神裡的雜質也隨之褪得乾乾淨淨。
不一樣……
溫柔想,這不一樣!
現在不是六年前,他們也不是自己和紀和憂……
他們只是受了傷的普通傷患,正等着自己去施救。
穆寒時說的對,救人。
眼下,沒什麼比救人還要緊的了!
溫柔於是挺直了身體,重新將急救包背好。
因爲兩邊的自動扶梯已經停運了,所以他們只能走下樓梯。
臺階上一片狼藉,爆開的豆漿,咬過一口的包子,沒咬過的煎餅,七零八落的塑料袋、報紙,還有鞋子,溫柔甚至看到了幾隻屏幕已經碎得一塌糊塗的。
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東西,一行人艱難地抵達了目的地。
溫柔剛蹲下來,趴在最上面的小姑娘立刻興奮地喊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醫生來了!我還以爲沒人管我們了呢!”
她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留着一頭利落的短髮,劉海有些長了,但遮不住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溫柔。
溫柔也看着她,被小姑娘臉上燦爛的笑容閃得有些眼暈,她像是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受了多重的傷,還能這麼樂觀地笑得這麼好看。
小姑娘叫了最下面的人一聲,“童阿姨,你沒事吧?醫生來了哦~”
得到肯定答案之後,她又噘着嘴問被她壓在身下的男孩子,“林俊你呢?”
男孩子的聲音有些虛弱,“……還好。”
溫柔將急救包放到一邊,俯身檢查他們三個人的情況。
消防隊員介紹道:“自上而下分別爲蘇小小蘇女士,18歲。林俊林先生,19歲,童倩童女士,36歲。被前面的乘客帶着的滑雪板刺傷……”
蘇小小一聽有些不滿地抗議道,“誒,不要叫我蘇女士嘛,叫我小小就好啦~”
底下的童倩皺眉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讓她不要鬧,換來蘇小小俏皮的一眨眼。
溫柔看完傷情之後,擡頭和白念生交換了一個眼神,分析道:“滑雪板。連續刺穿了兩個人,童女士雖然只是被滑雪板的金屬邊劃傷,但她被壓在了最下面,慶幸的是臺階稍微起到了一定的緩衝作用,兩人的體重纔沒全都壓在她的身上。只不過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是無法將她單獨搬運走的……”
她說着捏住了童倩的手,低聲說:“童女士,試着把手握起來。”
童倩依言收緊了五指,溫柔點點頭讓她放開,反射神經是正常的。
然後她舔了舔幹得起皮的嘴脣,小心翼翼地拍了一下她上面的人,關切地問:“林俊,你……你沒事嗎?”
林俊看上去非常難受,但還是小幅地搖了搖頭。
白念生微微蹙眉,轉過頭問消防隊員,“頭部受到撞擊的是?”
蘇小小指指林俊,搶先答了,“是他!”
白念生看了眼這無比聒噪的小姑娘,有些想把自己的耳朵堵上,她好像真的一點都沒搞清楚狀況,現在這麼多人圍在這裡,可不是在玩遊戲。
“?煩你去看下直升機回來了沒有,這裡需要神經外科的醫生,還有護士,你找到的話……”
“不用了,我到了。”
穆寒時的聲音比他的人先到一步。
溫柔擡起頭,看着旋踵間近在眼前的男人,心湖泛起了一層淺淺的漣漪。
急救的時候有白念生在身邊,溫柔其實挺心安的,因爲他醫術高超,而且任何時候都非常冷靜,她一向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崇拜與依賴。
但穆寒時一來,讓她莫名一下子有了底氣。彷彿一瞬間,什麼都不怕了一般。
溫柔變得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從而和他並肩作戰,而不是躲在一旁當個助手,什麼也不去承擔。
“哇,又是一個大帥哥!”
面對蘇小小的星星眼,穆寒時笑笑,不置可否。
然後他望向被夾在中間的那個少年,林俊撞到的是後腦,這個情況可大可小,他的眼睛已經有些渾濁了。看起來不妙啊。
“那個……不好意思哦,既然醫生都來了那我是不是能下來了?這個姿勢真的好尷尬啊快累死我了!”
蘇小小一邊說,一邊試圖將自己從滑雪板上拔起來,白念生趕緊摁住她的身體,厲聲道:“別動!”
蘇小小給嚇得立馬手腳僵硬,這個冷冰冰的大帥哥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
“不動就不動嘛!好好說我會聽的呀!”
溫柔失笑着搖了搖頭,她雖然也嫌蘇小小吵鬧,但同爲女人,她還比自己小那麼歲,被傷成這樣已經很可憐了,還是多多遷就一下她吧。
“你啊。骨盆被滑雪板刺穿了,現在,是滑雪板將大血管傷口堵住了,稍微動一下,就會大出血。白老師是爲了你好,你別錯怪他了。”
蘇小小一臉驚訝,“誒?我受了這麼重的傷麼?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痛啊!”
溫柔耐心地和她解釋,“是因爲分泌了腎上腺素的緣故,而且我們還給你注射了鎮痛劑,你才暫時感覺不到疼痛。”
“這樣啊……”
蘇小小小雞啄米一般地點着頭,尾音被她拖得很長。
小姑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目不轉睛地盯着溫柔看起來,把她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怎麼?”
溫柔以爲是自己臉上有什麼髒東西,舉起手腕颳了一下。
“醫生姐姐,你好好看啊……”蘇小小一臉花癡的表情,毫不吝嗇地誇讚道,然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聲音忽然弱了下去,“要是……要是我像你一樣好看就好了……”
溫柔摸了摸她的頭,“哪裡,你也很漂亮。”
“纔沒有嘞……”
蘇小小撩起自己的劉海,露出了額頭上一道非常猙獰的疤痕。“你看,多醜啊!我很小的時候出了車禍,我的父母覺得我傷得太重沒法治了,當時就把我丟在了路邊,我也不知道誰救的我,後來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又被送進了孤兒院,因爲這道傷疤,大家都討厭我欺負我,說我以後嫁不出去……”
“蘇小小,你吵死了。”
林俊咬着牙,像是忍無可忍,蒼白着臉吐出這麼一句。
小姑娘頃刻間炸毛,溫柔趕緊攔住她不讓她亂動,蘇小小隻好張嘴罵回去,“死林俊臭林俊!我和醫生姐姐說話呢你插什麼嘴!這麼不待見我有本事你滾下去啊,哼不行吧不能吧沒辦法吧?氣死你氣死你氣死你!”
童倩見狀,特別無奈地打起了圓場,“小小,你就少說兩句吧,阿姨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童阿姨!連你都這麼說我!!你幫林俊不幫我!!!”
溫柔實在是敗給他們了。
另一邊,穆寒時和白念生站在角落裡,進行病情探討。
兩個男人冰寒嚴肅的面色,相比於此刻臺階上吵得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彷彿身受重傷的人,其實是他們一樣。
穆寒時擒住下巴,率先開口,“中間那個已經意識模糊了,頭部受創的可能性很高,得儘快送進醫院進行檢查。”
白念生贊同地點了點頭,眉頭依舊深鎖,“但是,不把人擡起來的話。是沒有可以操作切割機的空間的。這樣下去,救護車也無法搬運……”
“那我們,要抓緊了。”
兩人回到臺階的時候,蘇小小正在繪聲繪色地講述他們到底是怎麼會傷成這樣的過程。
“今天的地鐵真的好擠,早知道就晚點來了!當時我們前面走着的大叔,拿着一塊奇形怪狀的東西,我剛開始的時候還不知道那是滑雪板呢!然後樓梯上的人越來越多,有人一直在喊‘不要擠不要擠’什麼的,但一點用都沒有。我感覺我當時都快暈了,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人羣就已經雪崩一樣地倒下來了……”
溫柔敏銳地挑了下眉,朝她微微一笑,“你朝着相反的方向呢。”
蘇小小是趴在林俊身上的,也就是說,當時臨摔倒之前她轉過了身,纔會導致這樣的姿勢。
“誒,我嗎?”蘇小小竟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聲音也變得吞吐了起來,“那個,怎麼說呢,就覺得很危險,下意識地轉身了,然後,想去扶一把什麼的……”
溫柔一看這兩人,像是明白了什麼,問道:“扶林先生?他是你的男朋友嗎?”
“天,醫生姐姐你好八卦哦!不是的不是的啦!”蘇小小趕緊反駁,“他也是孤兒,我們住在同一家孤兒院的!再說,他一直嫌我長得磕磣,哪可能看得上我啊!對吧林俊?”
林俊懶得理她,一聲不吭地閉上眼睛。
“我……我是扶童阿姨啦。”蘇小小看着童倩,笑容變暖。聲音裡帶了絲殷切,“她準備收養我,今天就是出來辦手續的呢,以後,我就可以當童阿姨的女兒了。”
說罷又狠狠瞪了少年一眼,“林俊這個討厭鬼非要跟來,說什麼有事他會罩着的,烏鴉嘴!”
溫柔恍然大悟,原來,這三個人是這樣的關係。
難怪蘇小小這麼開心了,一直在笑,一直在說話。
孤零零地活了十八年,終於要有家人了,身體上的疼痛比起這份喜悅,又算得了什麼呢?
只是,爲什麼那個叫童倩的女人,在聽到蘇小小說這番話的時候,不但不高興,臉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內疚?
穆寒時蹲下來,終於能抽空問蘇小小一句,“你有沒有撞到頭?”
“沒有沒有!”小姑娘自我調侃。噗地笑了一聲,“就是好像被刺進了很奇怪的地方。”
穆寒時卻沒法跟着她一起笑,這是能要了她命的地方,讓他如何用玩笑的心情去看待?
然而蘇小小非常之鍥而不捨,她輕輕咳嗽了一聲,“這位帥哥醫生,我覺得你和醫生姐姐很配哦~你們醫院允不允許辦公室戀情的啊?不然你去追醫生姐姐吧,追到了到時候記得給我發喜糖吃,我是紅娘哈哈哈!”
說着她瞥了面無表情的白念生一眼,雖然這位醫生也很帥,但他剛纔對自己那麼兇,她纔不要當他的紅娘。
哼!
童倩緊緊繃着臉,覺得她這樣口無遮攔實在不好,有些嚴厲起來,“小小,住口!”
蘇小小卻頑皮地朝她吐了吐舌頭,“誒呀,童阿姨,又沒有關係的。反正我們都這樣了啊,不說點什麼,怎麼撐得下去啊~”
溫柔簡直囧死,這小姑娘實在是心太大。你骨盆都被穿透了你知不知道,好歹讀一下四周緊張的空氣啊,而且什麼辦公室戀情不戀情的,小小年紀怎麼懂這麼多?都是哪裡學來的!
穆寒時卻衝着蘇小小挑了下眉,“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她已經是我妻子了,喜糖我下回可以補給你。”
溫柔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穆寒時你……”
你怎麼跟着她不正經啊!
蘇小小長長地“哦”了一聲,一副早已看穿了他們“姦情”的眼神,自誇道:“本寶寶果然慧眼獨到!”
白念生正在給林俊輸液,瞥到他雙眸緊閉一直沒有睜開,他趕緊伸手去拍他的臉頰。
“林先生?林先生?!”
氣氛一下子凝滯起來。
三人齊刷刷看向地上的監護儀器。數據掉得很厲害。
“怎麼了?怎麼了?”
倒是童倩先出聲,一臉緊張地詢問。
蘇小小瞪着下面昏睡的人,她好不容易搞起來的氣氛呢!
——“喂,林俊!你別裝死啊!”
穆寒時趕緊湊過去撐開林俊的眼皮,小手電筒掃了兩下,臉色冷沉地下結論,“出現雙側瞳孔不等大,果然,還是顱內出血了!”
“給我鑽孔器!”
護士迅速從急救包裡翻出來,那是一個類似“z”字形樣子的鐵質工具,上面橫出來的部分是可以旋轉的。下端就比較鋒利,畢竟是要鑽開堅硬的顱骨。
童倩一看到這個東西,嚇得呼吸都停住了,她的臉色原本是三人裡面最正常的,這會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女人的聲音抖得厲害,“你們要給他鑽洞?在頭上?!”
穆寒時拆掉外包裝,和她解釋了一句,“這叫顱骨鑽孔引流,從這個孔中吸出血液,從而降低顱內的壓力,不然,他會死的……”
“不用擔心,我們每天都做這種手術。”
“可是,在這種地方……”
穆寒時戴上無菌手套,不想再聽到任何反駁,他認真而嚴肅地說:“我們是在救他。”
溫柔已經爭分奪秒地將無菌布蓋在了林俊的頭上。
消毒用的碘酒澆在他的頭髮上,將原本的?色染成了深紅。
蘇小小趴在上面,他們的操作她可以看得很清楚,這才意識到林俊好像是真的危險了,有些愧疚剛纔咒了他,於是小小聲地鼓舞道:“林俊,你加油啊,我和童阿姨都在這裡陪着你!”
“手術刀。”
穆寒時伸手,溫柔給他遞了一把。
當童倩看到穆寒時將手術刀伸向了林俊的腦袋,忽然情緒失控地大聲喊起了林俊的名字。
溫柔見狀連忙按住她,“童女士,請您不要大叫!這是爲降低林先生的顱內壓,而必需做的處理!”
然而童倩根本聽不見一般,一直“林俊林俊”喊個不停。
蘇小小聽得心都揪了起來,自己都沒那麼激動怎麼童阿姨崩潰得像是天塌下來了似的?
“阿姨,你冷靜點好不好?交給醫生們沒事的,我們要相信他們啊……”
話音未落。童倩已經淚流滿面地低低呢喃了起來,“小寶,小寶……我的小寶……嗚……”
蘇小小臉上帶着寬慰的微笑,就那麼硬生生地僵在了脣角。
然而童倩看不到,她的眼睛裡只有林俊,她看着穆寒時拿起鑽孔器,一點一點地鑽開林俊的顱骨,那種可怕而真實的聲音像是蟻蟲一樣鑽進耳朵裡,沿着血脈留變全身,大口大口地啃食着她的肌骨。
童倩從剛纔就一直恪守她的成人形象,沒有什麼大起大落的情緒起伏,穩重而淡定地聽從醫生的指揮,但是這一刻,她卻忍不住失聲痛哭。
——“小寶!!!”
伴着這撕心裂肺的一聲悲鳴,一柱鮮血,猛地從鑽孔器裡she了出來——
這次的救援是要讓溫柔直面六年前的陰影,不過,這個小姑娘實在是話hin多啊,整個畫風都不對了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