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的男人幾乎是立刻回答——“這不是你可以過問的。”
短短一句話,寥寥幾個字,冷冰冰不帶一絲溫度,猶如利刃一般,生生刺穿了她的心臟。
孫淼閉上眼睛,兩行淚水無聲地從臉頰滑落,滴在被單上,留下兩點水漬。
再次開口,她斂去了所有哭腔,聲音裡,竟是有了一層薄涼的笑意,“溫柔現在在南城。”
滿意地聽見電話那頭微亂的呼吸聲,孫淼繼續往下說,“我今天見到她了,她過得挺不錯的,比六年前漂亮了,也成熟了,能跑能跳,健康得不得了。”
“呵,這麼快,六年就過去了……蕭衛,你爲什麼還不回來?你說過要讓那個女人付出代價的,可她卻活得如此逍遙自在!你對得起和憂嗎?你是不是已經忘記和憂是怎麼死的了?!”
說到最後,孫淼大力捶打着牀板,撕心裂肺。
“我沒忘。”
三個字,聽上去彷彿毫無波瀾,卻讓孫淼立即噤若寒蟬,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
“天晚了,我要睡了。”
說完,男人便乾脆利落地切斷了通話。
此刻大洋彼端,美國,洛杉磯城。
辛鹹的海風從別墅外面灌了進來,將窗簾緩緩吹開。
男人合上手中的書,拿起了放在牀頭櫃上的相框。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正燦,脣角的梨渦左深右淺,像是兩朵半綻的小花。
蕭衛細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雙目放空,思緒像是飄到了好遠的地方去,忽然,男人直起身子,朝外面叫了一聲——“高湛。”
立刻有秘書模樣的人恭敬走上來,站在門口垂首問道:“蕭先生有什麼吩咐?”
“我要回南城。”
“好的,我馬上給您去訂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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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寒時又給溫柔請了一星期的病假,讓她在家休養。
溫柔起先竭力抗議,她覺得男人小題大做了。
雖然傷的是手臂,但也就割到了表皮,自己照樣能拿手術刀能替病人看診的,而且要是白老師知道她又要曠幾天工,年終考覈估計會讓她不及格。
這麼和穆寒時說了之後,男人微微笑了笑,直接拿出他副主任醫生的頭銜還有南希最大股東的身份擺在她的面前,溫柔只好閉嘴,乖乖養她的傷。
然而,到了第三天的早餐時間,溫柔還是忍不住爆發了。
餐桌上,溫柔喝完最後一口南瓜粥,擱下碗筷,然後霍地站起身,抽走了穆寒時手裡的報紙。
男人剛“嗯?”了一聲,溫柔的小臉就湊到了他的面前。向他一本正經地宣告道:“我今天一定要去上班了!”
穆寒時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怎麼,白念生給你打電話了?”
“不是!”溫柔抓狂地蹬了下地板,小嗓門揚起來,“我閒得都快要長蘑菇了!我要工作,我要進手術室!穆寒時,我的傷已經好了,結痂了,你看!”
溫柔像是怕他不相信一般,擼高了袖子遞到穆寒時眼皮子底下,因爲真的是下定了決心,她都已經把睡衣換下了。身上穿着整?的套裝,整個人看上去又清爽又幹練。
見穆寒時在打量着自己,溫柔趕緊趁熱打鐵,“而且,白老師那邊是真的缺人手,他要求又高,小蔣她們經驗尚淺,應付不過來的。”
穆寒時攪弄着咖啡,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你現在竟然可以應付白念生那個腹黑眼鏡了,真是可喜可賀。”
溫柔:“……”
——穆寒時,你這樣是要被揍的我和你說。
男人瞥了溫柔一眼,淡淡地說,“手臂上的傷口是結痂了,但肩胛位置的傷還沒有,你現在連長時間舉手術刀都成問題,還想進手術室?”
“其實……”
“我幫你上的藥你別想糊弄我。”
溫柔氣結,憤憤地把捏皺了的報紙塞回穆寒時掌心,她開始耍賴,“我……我不管,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回醫院!”
男人聽罷爽快地點點頭,“行啊~那你把桌上那盤阿膠糕吃了吧。”
“穆寒時你這人怎麼討……誒你答應啦?!”溫柔變臉那叫一個快,立刻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三秒鐘之後猛地反應過來他還有後半句話,聲音都打結了,“你說吃……吃什麼?”
穆寒時將阿膠糕端到她的面前,做了個“請”的動作,“喏,張嫂特意給你做的,能補血養血,美容養顏,提高免疫力,你趁熱吃。”
溫柔扁起嘴巴,拿一張苦瓜臉對着他。
自己雖然是個女人,也知道吃阿膠對滋養身體很有好處,可她就是不愛吃啊,聞着那個味道她都能吐出來!
“穆寒時,你是算計好的嗎?”
男人喝了口咖啡,笑而不語。
溫柔只得認栽,她不得不拿起筷子,顫抖着夾起一塊阿膠糕,然後,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放進了嘴裡。
舌尖一碰到那東西,溫柔一口都沒嚼,立刻捏住?子,又飛速地猛塞了好幾塊。
她想着,早死早超生啊,要是一塊一塊吃,得吃到猴年馬月去啊!
穆寒時還在優哉遊哉地喝咖啡,看她吃得這麼賣力,放柔了聲音鼓勵道:“對,真聽話,等你全部吃完了,我們就去上班。”
“你@¥#!*&%¥……”
溫柔嘴裡一坨黑乎乎的東西,根本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但瞧着她青白的臉色,應該不會是什麼好話。
穆寒時權當她在說“謝謝”,淺笑着回了一句,“不用客氣。”
這時候,放在桌上的響了起來。男人瞥了一眼,在看到那串電話號碼之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溫柔還在認真地埋頭苦吃,暫時不會關注到他這邊的動靜,穆寒時接起電話,“喂?”
“寒時,我今天回國,傍晚六點會到南城機場。”
那頭太過稀鬆平常的聲音,讓穆寒時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怎麼,聽不出我是誰了?”
穆寒時平靜地回了句沒有。
“好兄弟回國,不表示一下歡迎麼?”
聽着蕭衛的笑聲,穆寒時的眉頭越蹙越緊。但他最後還是不動聲色地說:“我會去接你的。”
“行啊,那不見不散了!我馬上要登機,掛電話了。”
話一說完,那頭就傳來了忙音,穆寒時將放回原處,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溫柔好不容易把嘴裡的東西嚥了下去,她又喝了一大口水,才把那亂七八糟的味道消掉,見穆寒時一直沒有回神,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問道:“誰的電話阿?”
“一個老朋友。”穆寒時擡眸對她笑笑,答得有些含糊其辭,男人又想了想,補充了一句,“晚上我不回來吃晚飯了,你不用等我。”
溫柔一邊點頭,一邊耍着小心機把阿膠糕推得遠了些,“哦,那我吃食堂。”
穆寒時湊過去,搔了搔溫柔小巧的下巴,又將盤子推了回去,“還有半盤,繼續加油。”
溫柔仰起頭,流了一臉的寬麪條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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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十五分,溫柔跟在白念生後面走出手術室。
因爲手傷未愈,白念生沒有準許溫柔操刀,只讓她守在保育箱旁,照顧剛降生的產兒。
大多數時候這都是護士的活兒,不過溫柔能領到事情做,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小寶寶的情況一切良好,非常健康,媽媽是位高齡產婦,生下寶寶之後體力虛脫,中途搶救花了不少時間,好在最後有驚無險。
手術室外,醫護人員摘下口罩和無菌手套。相視而笑。
這是今天的第三場手術了,這羣人已經連續工作了八個小時,中途沒有吃飯,沒有休息,別說是上廁所了,就連水都沒有喝過一口。
溫柔和大家一起走進電梯裡,白念生站在她的對面,一手捏着眼鏡,另一手掐住眉心的肉,一下一下地擰着。
“白老師。”
“嗯?”
“你現在有想喝的飲料嗎?”
“白水。”
“……”
溫柔實在有些不想搭理這個隨時都能把天聊死的大神,轉而去問手下的那羣小實習,“你們都很渴了吧?我要出去買熱飲。你們想喝什麼告訴我,我帶回來。”
“哇塞,溫老師你簡直是天使啊!”
“天使aa1!”
“天使aa10086!”
女孩子們一下子有了活力,拉住溫柔的手,嘰嘰喳喳地鬧了起來。
白念生將眼鏡架回?樑上,他看了一眼溫柔,低聲道,“別去了,等下要開例會。”
然後他面無表情地對着那三個實習妹子吐出四個字,“都喝白水。”
所有人瞬間生無可戀地垂下了腦袋。
“是~~~~~~”
這異口同聲的一個字,拖得可以繞地球三圈了。
溫柔笑笑,“沒事的。開會的時候可以人手一杯,這樣大家都能精神一點。我很快就回來!”
說着,電梯門正好停在一樓,溫柔走了出去,朝他們揮了揮手,一眨眼就跑得沒了影。
熱飲店就在醫院邊上,大概十分鐘左右的腳程。
這一家溫柔買的次數比較多,雖然相對來說位置偏了點,但價格良心味道也好,保證那幾個小姑娘喝了第一次還想喝第二次。
“麻煩,一杯柳橙汁,一杯蜂蜜柚子茶。兩杯玉米汁,打包。”
“好的,請稍等。”
現在還沒有到高峰期,店外面只站了溫柔一個人,她看了眼時間,估摸着自己再等個五分鐘就可以回去了。
想到白念生說的“白水”,溫柔的嘴角再度抽了抽,但是吧,大家都有,就他沒有,顯得她太不厚道了。
溫柔稍微耗費了一點腦細胞,還是決定給白念生搞一杯能提神的熱飲。
“你好。麻煩再給我一杯檸檬水吧。”
“哦,好的。”
“那個,你按照我說的做,沸水裡面擠一點點檸檬汁就可以了,不要再加其他東西進去,味道,要儘量接近白開水。應該……沒什麼難度哦?”
店員妹子:“……”
溫柔乾巴巴地對着她笑了一聲,覺得自己肯定被當成奇葩了。
五杯飲料全部打包好了,裝在一個塑料袋裡,溫柔提了提,還挺重,她的一條胳膊還傷着,只能委屈另一隻手多擔待了。
“一共五十五元。”
溫柔身上沒有零錢,遞給她一張一百的。
店員妹子接過錢,說讓她等一下,然後轉身進到裡面去找錢。
溫柔拎着飲料,百無聊賴地低頭刷。
正好白老師的微信彈了出來,他沒問她什麼時候回來,而是說會議快要開始了,妥妥的白念生style。
溫柔給他回了條語音,“馬上就好~~”
餘光裡,有輛黑色商務車以極快的速度駛了上來。
因爲前一天下過雨的緣故,地上的積水還沒有全乾,這車這樣的時速,要是碾過溫柔面前的水坑,能濺得她滿身是水。
溫柔趕緊轉了個身,往旁邊挪了挪。
商務車卻忽然緊急剎車停在了路邊,下一秒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兩個高個子,看身形應該是男人。
其中一個二話不說就上前搭住了溫柔的肩膀,她敏銳地感覺到對方的力度不對,想要伸手格擋,但眼下溫柔的兩隻手都舉不高。
她回過頭,還沒來得及看清男人的臉,另一個人就將一根針管扎進了溫柔的脖子。
“你……”
不知名的液體飛速淌入身體。
溫柔掌心一鬆,手裡的塑料袋啪地落地。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她在徹底暈過去之前憤憤地想,自己的玉米汁啊,還一口都沒喝呢!
“客人,還要再找你四十五塊錢。”店員妹子拿着一疊散錢,噠噠噠從裡面跑出來,她擡起頭,環視一圈,懵了,“咦,人呢?”
地上,幾杯飲料東倒西歪,熱水從杯口源源不斷地淌出來,還在冒着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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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寒時提前了十五分鐘來到南城機場。
國際航站樓的出站口,似乎永遠沒有人煙稀少的時候。
穆寒時確認了一遍led大屏上的時刻表,蕭衛的那班飛機沒有晚點。
男人是開車來的,不是他平日裡開的那輛銀灰色賓利,而是一輛比較老舊的紅色保時捷。
這是紀和憂剛上大學那會自己送給她的,她雖然很喜歡,但是不怎麼開,後來有一次辦事途中遇到一位碰瓷的老大爺,她就索性連駕照都封起來了。
爲此蕭衛沒少嘲笑紀和憂,但自己的女朋友他自己心疼,加上車子不開又浪費,蕭衛就主動擔起了司機的工作,接送紀和憂上下學。
一直到兩年後,紀和憂出事……
車子就此停在了穆公館的地下車庫裡,再無人問津。
依着穆寒時的性子,他是不會開這種顏色鮮豔,又很拉風的車子的,但是今天,他要來機場接機,自己或許只有駛着這輛車來,蕭衛纔會心甘情願坐進副駕駛吧。
爲了給蕭衛接風洗塵,穆寒時還帶了一瓶紅酒來,此刻就放在車子的後座上。
這是他珍藏了多年的紅酒,同樣也是有着特殊意義的紅酒。
蕭衛當年離開南城的時候。他把穆寒時家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唯獨這瓶酒,和憂在前一天逛街的時候隨手買下的東西,蕭衛一看到,整個人就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一樣,脫力倒在地上。
這一瓶酒,本來是打算週末大家一起聚餐的時候喝的,但最後,誰也沒有嘗上一口。
穆寒時永遠記得那一天,傾盆的大雨一直沒有停,蕭衛躺在滿室的狼藉裡,抱着那瓶酒,哭了整整一夜。
穆寒時想,那約摸是自己見證過的最美好的愛情——
紀和憂,是蕭衛未過門的妻子。
他們訂婚那年,蕭衛活過了醫生預言下他沒法活過的二十五歲,彼時他緊緊握着紀和憂的手,兩人約定好,大學一畢業,他們就結婚。
然而,卻是女方沒有撐過那一年的隆冬。
和憂走的那一天,穆寒時真的擔心自己會連同蕭衛也一起失去。
但是當時,蕭衛說出的話那般決絕,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腳那般發狠。那般有力,這讓穆寒時忽然就放心了下來——他或許是可以撐下去的,哪怕是憑藉着恨意,他也會撐下去。
所以早上接到那通電話的時候,穆寒時纔會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因爲蕭衛的語氣太過輕鬆了,輕鬆到六年前那一幕兄弟決裂的場景,對他來說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
穆寒時心底是存有疑慮的:蕭衛真的,可以放下仇恨,和自己重歸於好麼?
如果原諒,連帶溫柔,他也可以原諒嗎?
廣播裡甜美的女聲,將穆寒時的思緒扯了回來。
航班已經到站。
推着行李箱的乘客緩緩魚貫而出。
穆寒時站在比較顯眼的位置,憑藉着身高優勢,仔細留意着出來的人。
很快有人走到他的身邊,畢恭畢敬地和男人打了聲招呼,“穆先生,你好。”
“高湛?”穆寒時疑惑地皺了下眉,四下環顧了一圈問他,“怎麼只有你一個人?蕭衛呢?”
“呃……蕭先生的航班比我要早兩個小時啊,他應該四點鐘左右就到南城了。”高湛看着穆寒時越來越黑的臉色,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穆先生,我以爲蕭先生和你說過的……”
“他人在哪?”
高湛一臉迷茫地搖搖頭。
穆寒時還要再問。兜裡的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是白念生,他怎麼會給自己打電話?
“喂?白醫生?”
那頭的聲音非常肯定地吐出一句——“溫柔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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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是被水潑醒的。
確切來說,是一大桶冰水,那滿滿的一層冰渣,最後全落在了溫柔的頭頂。
她幾乎是本能地叫出了聲,眼睛圓睜,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因爲人被綁在椅子上,雙手和雙腳也都被固定住了,溫柔基本很難動彈。
好在脖子還算自由,溫柔於是用力地甩了甩腦袋。冰渣子噼裡啪啦砸了一地。
她這才舒服了一些,至少保住了天靈蓋沒有被凍麻,溫柔大口大口吸着氣,感覺自己像是剛剛經歷完了一場冰桶挑戰。
這是綁架,她很確定。
至於抓她的人是誰,爲什麼要抓她,抓她來要幹什麼以及這裡是哪兒,她統統不清楚。
懷着太多的疑問,溫柔擡起頭,飛速掃視了一圈四周。
頭頂上的燈管壞了,但屋子裡不算暗,看上去像是一個車間。或者是檢驗室之類的,大概是由於長期空置着的緣故,灰塵很多,蜘蛛網到處都是,角落裡還有電纜啊麻繩啊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自己手上和腳上纏了那麼多圈的繩子應該就是取材於那裡。
溫柔猜測,這裡應該是某個廢棄的工地或者是工廠之類,因爲透過半開的窗,她可以看到外面成堆的建築廢料,再遠一點的位置還停着挖掘機,但她沒有看到有任何人經過,也沒發現什麼熟悉的地標。
只不過,根據太陽落山的角度,能夠推斷出來是處於南城偏西北的位置,但南城偏西北好死不死就是城市工業區,所以這條信息根本沒有半點用處。
溫柔無奈地嘆了口氣,她該怎麼自救?
被綁得幾乎動彈不得,屋子裡還有七八個壯漢,能逃脫的概率幾乎爲零。
溫柔看着他們,發現他們也正看着自己,每個人臉上都戴着一張骷髏頭的面具,近看着實有些嚇人。
溫柔嚥了口唾沫,又看到在場也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在自己正對面不遠的位置,還有一張椅子,區別就是她像個犯人一樣被綁着,而那人一看就是boss級別的人物。
男人穿着黑色的兜帽衫,衣服的帽檐蓋住了大半張臉,陰影正好堆砌在高挺的?樑上,溫柔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的臉上並沒有戴面具。
真奇怪啊,手下的人倒是全部都做了面部遮擋,他一個主謀不遮也不擋,整得這麼光明磊落幹什麼?
等等,光明磊落?
自己怎麼能把這個詞用在綁架犯身上!
或許,他是根本不懼怕被人知道他的身份?
溫柔大着膽子直視那個男人。試着問了一句,“你是誰?”
——“蕭衛。”
真·男二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