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心事攪的人坐立不安,中午吃飯的時候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蘇念清捧着飯盒過來,問我:“善姐,怎麼了?沒胃口啊?”
蘇念清來公司一年,前一陣子才升了部門主管,現在調到財務部,大傢俬下傳言,她和財務部的總監偷偷在一起了呢。
雖然不過一年,當初這個單純熱情的小姑娘也有了改變,多了幾分成熟穩重的樣子。
我搖搖頭以示我沒事,過往的同事還有幾個聚成一團嘰嘰喳喳,從她們的眼光來看,嘴裡的話一定少不了我和陳子煜的名字。
蘇念清看穿了我的心思,道:“你別理她們,她們不一直這樣麼。”
我淡然道:“我沒有跟她們較真呢,在公司待這麼久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早就習慣了。”
蘇念清微笑着,點點頭,“嗯,其實啊…”蘇念清瞅了瞅周圍,湊近了道:“我看她們都嫉妒你呢,陳經理那麼帥,她們想要還要不到呢,偏偏他喜歡你啊,所以她們就嫉妒了唄。”
我被她的話成功逗笑,暫時也忘了千月那事,還沒等到下午上班時間,總經理就催促着讓我收拾一下,晚上和陳氏有個應酬。
一想到又要見到陳子煜我就隱隱的不安,更何況這次聽說陳氏又派了一位高層來跟我們交涉。
便想推脫,於是說:“總經理,這事本應該交給公關部去處理,跟我們人事部沒有太大關係啊,要不你還是叫公關部的於悅一起去吧。”
總經理抓着頭髮,爲難道:“許總監,你懂的,之所以會出現和陳氏合作中斷的局面,主要也是公關部跟上面交涉的不到位,現在全公司陷入僵局,你又和陳氏的大少爺關係匪淺,縱觀全公司,也只有你最適合去跟他們交涉了…”
我解釋道:“我和陳經理真的沒什麼,他是陳氏的未來接班人,長相好家庭條件也好,有什麼理由跟我一個小助手糾糾纏纏,之前人還肯理我,就算給足了我面子了,要是拿老同學這個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人家套近乎,就沒意思了吧。”
我一邊說服着總經理,一邊自己心裡也對自己說的認可,換個角度來看,我們確實就是互不幹系的老同學嘛。
總經理還在猶豫斟酌着我的話,辦公室的門卻被另一個推開,陳子煜身着西服,手插口袋,語氣冷漠道:“不好意思,門開着我就進來了。”
“哎呦,陳經理,您這會兒怎麼來了,”總經理本來有些始料不及,好在很快就適應了當下的環境,站起身來朝他走去。
陳子煜很敷衍的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說道:“我覺得,剛剛許總監這話說的挺對,當初籤合同的時候,我看着許總監是老同學,再加上貴公司一直都經營得體,便沒想太多就簽了,現在出了事也不能讓許總監一人擔着,畢竟人事部也管不了公關上的事情,你們公司難道就她一個人麼?”
陳子煜這話說的不夠好聽,看起來像是在說我不該拿老同學這個藉口套近乎,實則奚落公司沒有真正實用的人才,我已經隱隱看到總經理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更何況…”陳子煜頓了頓,故意壓低了聲音,對總經理道:“這次來的,不止是我一個,還有我們公司新上任的公關部總監,他這人可不像我這般好說話。”
直待陳子煜走後,總經理還思慮了半天,問我道:“他這話,幾個意思啊?”
我吐吐舌頭表示不知道,出了總經理辦公室,沒想到陳子煜還沒走,等在我辦公室裡,看到我過來,又恢復往常的嬉皮笑臉,“回來啦?你們那個老古板難爲你了沒?”
我不想理他,從座位上將他趕起來,說道:“什麼老古板,那是我頂頭上司可好?!”
“是是是,可他就是很古板嘛,你們老總說什麼就做什麼,把所有事都壓在你身上…”陳子煜喋喋不休的說着,辦公室和外面只隔了一道玻璃門,雖然有隔音效果,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裡面的人在做什麼。
趁着陳子煜說個不停的空檔,我的眼神不聽使喚的瞄了眼外面,果然,大家都三三兩兩瞟着屋內的“風景”。估計從他進來開始,就有人一直在偷窺辦公室裡的故事了吧。
不期然的瞄到離辦公室最近的千月,只見她混不改色,也不關注大家的窸窸窣窣,怪言怪語。這倒也不出乎意料,她在我心裡,本來就是不愛跟人打交道的範兒。
我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渾然不覺坐在面前的陳子煜,已經停止說話很久,怔怔的望着我。
當我以爲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收回視線時,那個本來疑惑的身影已經貼我貼的很近,四目相對,嚇得我猛地醒悟過來。
我一個不注意,高跟鞋狠狠的崴了一下,嚇得我“啊”的叫出了聲,陳子煜眼疾手快,一把攔腰截住,得了重心的我也顧不得許多,忙的抱住他的胳膊,才險些沒有摔着。
這樣的氣氛有些怪異,從視線上看,陳子煜整個人俯視着我,嘴角帶着一抹淫笑,可從玻璃門外來看,他的整個人擋住了視線,背影讓人浮想聯翩。
我使勁推了推他,沒推動,我眉頭緊皺,推搡着道:“你幹嘛,別忘了這是在哪,還有你的身份!”
陳子煜並沒有被這話震懾到,反而大膽的伸手撫了撫我的眉角,旖旎道:“你害怕?可我天生的膽子大呢,只要你在我懷裡,我哪裡都不會放你去。”
說到這兒,他竟大着膽子吻上來,我忙的拼命抵制,從嗓子眼裡蹦出幾個字,“你真是瘋了!”
他卻沒有真的吻上來,湊近我的時候停在耳邊,輕聲細語道:“你還真以爲我會在這裡對你怎麼樣?那可是玻璃門,被別人看到了傳出去,我老爹不滅了我纔怪!”他站起身來,手上雖還保持着半摟着的姿勢,距離已經保持着正常男女該有的距離了。
放開我以後,他又坐會剛剛坐着的地方,點了一支菸,邊吐着雲霧邊問:“我剛剛說話,你聽到沒有?”
我當然沒有在聽,便問:“什麼?”
他翻了個白眼,道:“真是個白癡,我說你跟宋鳴分手了?”
“噢,”我低下頭,盡力迴避這個話題,他就不樂意了,提高了音度道:“噢是幾個意思啊?分手了還是鬧彆扭啊?”
他就是這樣的人,看不出別人不想提這件事,只要他想知道的,就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
我沒好氣的回道:“關你什麼事啊。”
“當然關我事啊!”陳子煜從沙發上跳起來,這話回的一點兒也不害臊。
他上前垮了一步,雙手撐在辦公桌上看着我,一臉認真,“你要是真的跟他分手了,那就說明我又有了無限可能啊,你看,從前你說你是有夫之婦,我不能做道德淪喪的插足第三者啊,但如果你和他gameover了,那你就是待嫁女青年一枚,我對你有好感,自然可以盡情追求…”
我一邊聽他說着他的道理,一邊像吃了蒼蠅一樣,眼神怪異的看着他。
終於,他說完了他的大道理,還不忘對我投來等待誇讚的表情,好像在說,看我說的,有道理吧!
“我說的,對吧?”陳子煜伸過頭來,等待我的評價。
我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用一隻手撐着自己的頭,另一隻手裡拿着筆,“陳經理,麻煩你注意一下,現在是上班時間,在公共場合,我們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隨意?!”
說着,我順手抄起手邊的一個文件夾,抵開他默默伸過來的頭。陳子煜撲了個空,有些意興闌珊。
正巧此時有電話打來,陳子煜看了眼號碼,收起了剛剛的嬉皮笑臉,接電話的時候,他刻意放低了聲音,“嗯,我知道,馬上回來,嗯嗯,我就在,行了我知道了…”
很快的掛斷電話,陳子煜回過頭來,我正整理着一份文件,對他的電話內容並不上心。他略顯尷尬的站在原地,咳了咳打破平靜,“額…那個,我要先走了,有時間我給你打電話。”
我依然埋頭在文件中,他大概也時間緊,沒有多言就離開了。
本來跟孟淺約好今晚一起逛街,預料到晚上可能逃不掉這場應酬,我早早的給孟淺打了電話,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我問她,“怎麼了?你感冒了?”
她咳了咳,說道:“沒事,可能凍着了,那我待會下了班直接回家了。”
我微笑着回道:“嗯,好的,改天我請你吃飯。”
果然,晚上的應酬雖然叫上公關部的一起出席,可總經理還是一個勁兒的使眼色讓我打頭陣,我們到酒店的時候,陳氏的人還沒來,王總一個勁兒的跟我說:“小善啊,今天晚上你可千萬別掉鏈子啊,這次公司能不能化解危機就靠你了,雖然他們公司來的人不一樣,但陳子煜好歹是他們公司未來的接班人,他的意見就尤爲重要。”
我只得點頭應承,坐在我旁邊的,是公關部的總監於悅,這個人我之前有一點了解,專業知識過硬,就是人太古板,做事不懂變通。這次的事情也是因爲初期的報價不符合標準,陳氏那邊不同意,他一着急就跟人家起了爭執…
沒一小會兒,陳氏的人就來了,果然除了陳子煜還有另外一個男人,西裝革履,走路的樣子尤其的颯爽英姿,不過看起來倒有幾分面熟,我在腦海裡翻想着是否在哪裡見過。總經理已經對我使着眼色讓我上前打招呼了。
來不及多想,我迎着笑臉走上去,“你好,我是封悅人事部的總監許善。”我走上去伸出手,那人望了我片刻,禮貌的握了握手,“你好,我是陳氏新來的公關部總監,林松白。”
林松白。
如果不是他嘴角上揚的樣子很熟悉,我都快忘了這號人的存在了。我和林松白的交際不深,只記得當時他對我挺好,我們還鬧過一段不大不小的緋聞,後來如何不了了之也不記得了。倒是大學的時候,還收到過他的消息,高考以後,他如願考到了東北大學,那時候我剛上大學,偶爾還跟他聊聊天,後來他考研究生,越來越忙,而我也即將畢業,不知什麼時候就斷了聯繫。
他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只是微微笑了笑,便向總經理那個方向走去,直接無視了於悅,道:“不好意思啊,臨時有些事,我們應該沒有遲到吧?”
總經理一臉尷尬,笑臉相迎道:“沒有沒有,我們來的早了,林總監,陳經理,坐吧。”
整個席間,因爲他尷尬的開場白而氣氛沉悶,王總大概並不知道我和林松白認識,席間一個勁兒的誇我是怎麼怎麼優秀,陳子煜玩味的盯着我看,看得我毛骨悚然。
一直到菜上的差不多了之後,開始正式切入話題,王總才道:“那個林總監啊,這個項目已經做到這份上了,雖然出了些事我們也很心痛,但不能讓我們的前期投入都作廢啊,希望貴公司好好考慮一下,咱們都退一步,爲了我們共同的利益…”
林松白一直沉默的聽着,既不發表意見,也不顯露什麼表情,酒桌上大家都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沒好好吃什麼。
不得不說,這麼些年來,把林松白磨練的像一個行事精明的商人,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小心翼翼,一場酒局快要結束時,林松白才禮貌而又疏離的道:“貴公司的意思我們差不多已經瞭解了,回頭我們會好好商量一下的。不過聽說最近啓祥也有投資的打算,只怕有些事情上,貴公司要犧牲很多啊。”
王總連連點着頭,“這個我們瞭解,畢竟陳氏是個大企業,在建築行業也是數一數二的,肯定有很多公司想要合作…”
客套一通之後,林松白先說道:“那沒什麼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
他整了整衣裳,微微點了下頭,算是告別。
“怎麼?陳經理還有事?”陳子煜站在原地,看着我笑,總經理不解的問。
陳子煜笑笑,“沒事,許總監一個人回家不安全,我送送他。”陳子煜說的理所應當。
王總一下子窺探到真相,忙附和着,“噢,你看我都忘了,時間也不早了,小許啊,你要不就搭陳經理的順風車?”
他對着我說完,又笑容滿面的對他道:“那小許就麻煩陳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