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有些不太受我自己的控制,寒燁這話剛一說完,淚水立馬從我的臉頰上滑落,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寒燁收回了他的手,舌尖捲過了指尖的淚水,他輕輕的將我拽進了懷裡。
“我爲我之前做過的事情抱歉,我不該自私地替你決斷,自以爲是地認爲自己爲你付出,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我擡起頭來,想要與寒燁對視,卻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天邊閃亮的羣星,它們一眨一眨,彷彿在對我做鬼臉。
不知道過了多久,寒燁輕輕將我鬆開,對我道:“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我點點頭,寒燁剛想將我抱起來,我卻攔住了他,拽了拽他的袖子道:“我們走回去吧。”
寒燁微微點了下頭,表示應允。
我心裡裝着一肚子的謎題,還沒來得及向寒燁開口詢問,我覺得在這些問題解決掉之前,我仍舊無法相信寒燁的話。
“可是,你是怎麼帶我進入回憶裡的?”
寒燁往前走着,不知道是心情大好,還是因爲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有所轉變,寒燁難得對我敞開心扉,很是痛快地給我解釋道:“因爲紫玉匣子。”
用寒燁的話來說,紫玉匣子裡面本來就有我以前的記憶,那些記憶附着在魂魄上,只要能找到我散落的魂魄,自然而然就能找到以前的回憶。
“這麼說,你已經把紫玉匣子修復好了?”
寒燁點點頭,表情之中甚至有些自豪,原來,這段時間寒燁總是神出鬼沒突然失蹤,就是去修復紫玉匣子了,不過至於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寒燁沒有告訴我,說反正就算告訴了我,我也聽不懂。
我抿着嘴脣倒是沒有介意,反正就如他所說,我可能的確是聽不懂的,知道與否,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那麼,你還要繼續這樣多久,才能把紫玉匣子修復好?”
我比較含蓄地問着,不想讓寒燁覺得我太急功近利,畢竟我仍舊覺得這件事情好像沒有寒燁說的那麼輕鬆,對我而言,也是一件非常難以做出抉擇的事情,我甚至在心底希望紫玉匣子無法修復好。
其實通過剛剛一番話,我已經明白了寒燁的心意,心裡也確實非常感動,我何嘗不想和一個人生生世世相守?畢竟這是童話故事裡經常重複的美好心願,雖然每個人都知道不可能,但是每個普通人都做過這樣的美夢。
而現在,我即將會有這樣的機會,按理來說是應該感到高興纔對,我卻絲毫都高興不起來,唯有畏怯和退縮。
寒燁在旁邊似乎說了什麼,我滿心的心事,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連忙問了一聲道:“嗯?”
我和他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宿舍門口,寒燁轉過頭來看着我,若有似無地笑了一聲道:“沒什麼。”
“可是你還沒有告訴我,紫玉匣子什麼時候才能修復好?”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
說着,寒燁努努嘴,指了指宿舍裡面,示意我該進去了,我正想摘下外套交給他,卻被寒燁拽進了懷裡。
“蘇天淺,那些瑣事已經處理殆盡,接下來,我會守在你身邊保護你……”
寒燁一邊說着,一邊縱身一躍,已經跳到了我們宿舍的窗前,我都感到詫異,爲什麼殭屍居然可以跳得這麼高,難道是方便他們吃人嗎?
寒燁將我放在了窗臺上,手卻沒有鬆開,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寒燁的臉突然湊了上來,貼在了我的耳朵旁邊,他一開口,我頓時感到整個人渾身一陣酥麻。
“守護你,直到那天。”
說完之後,寒燁將我送進了宿舍裡,然後關上窗子,他的身影很快就此消失不見。
我站在宿舍裡,整個人卻有種驚魂未定的感覺。
這……
直到躺在牀上的時候,我還覺得心跳得厲害,不是激動,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是寒燁的那句話讓我感到恐慌了。
沒錯兒,本來我對成爲鬼母這件事情就滿心的猶豫,而寒燁的話,則好像將站在天秤上不知該向左向右的我往拒絕的那邊又推出去了一點。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我自己根本還沒有想好沒有準備好,寒燁就已經替我做出了決定一樣,似乎在他看來,我必須要成爲鬼母,而他根本就沒有給我選擇的餘地。
躺在牀上的我輾轉反側,我開始在心裡問我自己,我到底是否想要成爲萬芊,我到底是否需要成爲萬芊。
是的,像寒燁所說,永生不死,相愛相守,這的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是我還有我自己的生活,還有除此之外,其他的美好。
我希望我能像是普通人一樣,好好陪在爸媽身邊,然後好好地學習工作,好好和身邊的朋友們姐妹們相處,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一個體貼的愛人,將來或許還有可愛的小孩,這纔是我以前一直設想的生活,在我的意識中,這樣的生活好像帶着陽光的氣息,只要想想看,鼻尖就能聞到暖洋洋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寒燁作爲殭屍生活得太久了,他的生活中似乎什麼都沒有,所以他無法體會我的想法,不說別的,如果像他說的什麼成爲鬼母,那麼首先我就必須要遠離我的父母親人和朋友,遠離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只爲了他一人,開始另外一種生活。
我真的願意嗎?真的能做到嗎?我對寒燁的感情,以及寒燁對我的感情,真的值得我這樣做嗎?
如果問自己的內心的話,我很容易就可以得到答案。
只是,在天秤另一邊與這個答案進行着較量的,卻是另外一個理由。
寒燁……還是寒燁……
寒燁一個人作爲殭屍,在世界上孤獨困苦地活了百年,這是他不能理解我的原因,可是他這樣做,也是爲了我,只是現在我自己已經失去了以前的記憶。
究竟該說是上天弄人,還是庸人自擾?
我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直到天亮的時候才勉強睡了一會兒,早上人正迷迷濛濛的時候,就聽到喬可可在我旁邊用力拍着我的枕頭,“淺淺,起牀啦!”
頭暈腦脹的時候聽到別人在耳邊這樣喊,我簡直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勉強睜開了眼睛,就看到喬可可正一臉興奮地望着我,旁邊的方甜竟然還在化妝?!
“哎?”我心裡有點兒緊張,心說難道今天有什麼特殊活動被我給忘記了?連忙一個翻身從牀上爬了起來,望着喬可可道:“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我喊你去上課啊!”
我倒是記得今天早上有一堂課,只是我的手機鬧鐘到現在還沒有響,看了看時間,居然離上課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天哪,要知道我們平時早上起來洗漱換衣服再去吃早飯上課,總共也只要一個小時就夠了,喬可可居然這麼早就把我叫醒了。
帶着一肚子的怨氣,我又重新鑽進了被窩裡面,懶洋洋道:“我等一下再起來好了。”
“喂,今天要提早過去佔位置的!肯定會有很多別的班的人來聽課。”
喬可可嘰嘰喳喳地說着,話語中透着興奮勁兒,我歪着頭望着她道:“爲什麼啊?今天又不是公開課。”
“因爲今天那個男生要來班裡上課啊!”背對着我正在化妝的方甜突然出了聲,方甜一轉過頭來,我就看到她畫了很誇張的妝容,簡直把我嚇了一跳,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道:“方甜,你這樣去上課,老師肯定會把你趕出去的。”
“纔不會呢,今天別人肯定也化妝了,”方甜撇着嘴道:“肯定都想吸引新同學的注意力。”
聽到這裡,我纔想了起來,之前班裡面一直沸沸揚揚地傳言說我們班裡來了一個很帥的轉學生,但是沒人知道他是從哪所醫學院轉學過來的,本來還覺得很納悶兒呢。
看樣子,這些小妖精們是都卯足了勁,想要吸引新同學的注意力了,我在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難爲了聞人吉最近還因爲方甜喜歡他而感到自我感覺良好呢,看來這下他要失望了。
耐不住喬可可在旁邊一直嚷嚷,我只好從牀上爬了下來,洗漱一番之後,任由喬可可幫我選衣服,還要幫我弄頭髮,我連連往後退了兩步,擺擺手道:“還是不要了!我又沒有那種想法。”
“這可是對新同學的禮貌!”
哎……我心說一個寒燁已經讓我焦頭爛額夜不能寐,我可沒有那麼多心思去想別的事情了。
睡覺睡不了,等着又無聊,百無聊賴之下,我乾脆下樓去了,路過門口的時候,我探頭往聞人吉的房間裡面看了一眼,只見聞人吉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而牀上躺着一個身影,估計是胡天齊吧,看樣子他們兩個昨天晚上很“辛苦”呢!
我莫名其妙心情大好,去食堂買了好幾份早飯,心想回來的時候給聞人吉和胡天齊也帶上一份,估計胡天齊一睜眼就看到吃的東西,心情肯定會很好。
誰知道等我回來的時候,胡天齊已經趴在窗口望天了,他難得恢復成真身,好像上癮了一樣,或者可能是忘了要屏蔽其他人,幾個女生看到帥氣的胡天齊那一臉憂鬱望着外面的樣子,紛紛在外面給他拍照,唯有胡天齊對此渾然不覺。
我遠遠地走過來,覺得有些尷尬,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給聞人吉和胡天齊送飯的事情,然而我還來不及躲閃,胡天齊已經從人羣中看到了我,也不顧周圍其他人的視線,連忙對我招招手,高呼道:“小淺淺!”
糟糕……
我額頭上冷汗都快掉下來了,可是越想躲起來,胡天齊就喊得越大聲,搞得所有人都往我這邊看,我心裡面氣得咬牙切齒,覺得真是時候要好好教教胡天齊做人的社交規則了。
我將早飯遞給了胡天齊,他立馬發出驚呼聲道:“哇!是雞肉包子嗎?是雞肉嗎?雞肉嗎?”
“包子是沒有雞肉的……”我無奈地低聲應了一聲,指了指裡面道:“你們昨天晚上研究得怎麼樣了?”
“這個嘛!”胡天齊一臉興奮,一字一頓道:“什麼都沒有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