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隔着厚重的衣服,我仍舊能感覺到穆甜身體的柔軟。也許是因爲抽泣,也許更是因爲寒冷,她的身體微微地抖動。我丟下懷裡抱着的盛裝抗毒血清的金屬容器,慢慢舉起手臂來想抱住她,但是突然掃見南峰那能夠殺死人的眼光,我忽地又縮了回來。我深吸了一口氣,平穩了一下劇烈跳動的心臟,雙手扶住穆甜的肩膀,輕輕把她從我的外套中推出來。
“沒事了,沒事了…….”我低頭對穆甜說道。“
“……嗯……都過去了……今天經歷了太多次的生死,所以……”穆甜用力甩了甩頭,似乎要把淚水甩掉,但是雨水連續打在她的臉上,與殘留的淚水混在一處。穆甜用手抹了抹眼睛,轉身看着遠處還在鬱悶的南峰,“峰,準備走吧。”
“好……”南峰迴答的有氣無力。
穆甜趕緊幾步過去,一把拉住南峰的手,“走吧,峰。”她面對南峰勉強微笑着。
這笑容也讓南峰抓緊的心放了下來,臉上的陰雲頃刻散去。他用力抓住穆甜的手,大步向前走去,完全不理會我的存在了。穆甜沒有回頭,背在後面的手向我揮了兩下。我輕輕嘆了口氣,也趕緊追了過去。
“嘶嘶~~~~~~~”
老怪殘留的肉塊正躺在穆甜、南峰和我之間,它突然又開始抽動了,隨即噴射出一條長滿水泡的觸手,末端長有長長的角錐,一道寒光直衝南峰刺去。南峰和穆甜大步向前走,根本沒注意到這傢伙居然還能“起死回生”。
注意到異常變動的只有我。我大叫一聲,身子向前一縱,用肩膀和後背猛然撞倒前面還正在甜蜜的“一對兒”,一剎那,老怪的觸手已在近前,那角錐重重刺到我的左側肋間,巨大的衝擊力將我彈了出去,“咚”一聲,重重砸在大橋一側的鐵鎖上,掉進橋下面滾動的河水裡。
撲到在地的南峰和穆甜根本沒時間反應,只有“目送”我掉進江裡。南峰反應快些,他向左滾動身體,一翻身半跪在地上,舉槍對準了還在不斷膨脹的“肉塊”兒開始射擊。這時老怪已經伸出七、八條觸手,在空氣中不斷的擺動,隨時準備再次發動攻擊。穆甜似乎仍舊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她瞪大眼睛愣在那裡。
“穆甜,趕緊拿起武器!快射擊!”南峰衝着她大喊,他已經打光了最後一個彈夾,可對老怪毫無作用。老怪似乎感覺到了眼前的對手已經沒有反擊能力,它緩緩擡起三隻觸手,準備結果自己的“獵物”。彈盡糧絕,南峰暗罵了一聲,索性把步槍一丟。他站起來擋在老怪和穆甜之間,直視着那些觸手,準備迎接着最後的一刻。
“嗖~~~”一道白煙從身後飛過。這是四零火箭筒發射的火箭彈——就是大名鼎鼎的RPG-7的中國版。這顆棗核型的彈頭噴着火舌射向老怪,結結實實地頂進那囂張的“肉塊兒”裡,隨着一聲“轟隆”,肉塊兒變成了肉末,混在雨水中,飛散出一個半徑十米左右的圓形。
“嘎!”
三臺吉普車猛的剎在南峰和穆甜面前,前面一臺車是敞篷的,車上站着一個強壯的男子,身着作戰服,外披雨衣,一手抓住車廂裡的扶手,一手託着還在冒着白煙的火箭彈發射器——原來是雷建。
“沒受傷吧,峰?”雷建衝着南峰喊道。
南峰正弓身扶起穆甜,聽到喊聲,衝雷建擺擺手,示意“沒事”。然後他低頭輕聲問穆甜:“沒事吧?”
穆甜扶住南峰的手臂,緩緩站起身來,回答說:“我沒事的,峰,只是……”她扭頭看看我掉下江水的地方,又沉默了。
雷建把火箭彈發射器放在車廂後排座椅上,跳下車來。他幫着南峰把穆甜扶到第二臺帶硬頂的吉普車上休息。扶着穆甜上車坐好,南峰又安慰了穆甜幾句,給她蓋上毯子,然後在雷建的引導下南峰來到第三臺硬頂吉普車近前,南峰看到裡面坐着一箇中年男子——正是巡邏隊負責人古云山。
“上車。”古云山聲音不大。
南峰心裡咯噔一下,但也只有服從地鑽進車廂裡,坐在古云山對面。
“怎麼樣,沒事吧?”古云山說着,遞過一條幹毛巾給南峰。
“沒事,謝謝中隊長關心。”南峰嘟囔着,接過毛巾擦着頭和臉上的雨水。“對不起,我私自外出……”
“的確,作爲一名小隊負責人,你不應該有這樣不負責任的表現。”古云山說着,突然湊近過來,“但是我卻有不同的認識,你是獲悉有抗毒血清的信息才單獨出去執行秘密任務,我希望結果是成功的。我猜測的對嗎?”古云山從座位下面翻出那個裝有抗毒血清金屬器皿——不知道是誰發現給送到車上的。
南峰看到這個,嚥了一口吐沫,並沒有回答。
“這就是抗毒血清吧,看來我們已經得到了要找的東西。“古云山擺弄着金屬罐,研究起上面寫着的文字——“生物製劑av-s100”,“穆甜注射過嗎?她好像已經恢復了。南峰,你是個能幹的年輕人,非常有希望成爲我的接班人。現在缺少只是一些能夠讓衆人信服的成績。我覺得現在就有機會。”
南峰攥緊拳頭,又緩緩放開,默默點了點頭。
古云山看到南峰的舉動,緩緩靠回座椅,聲調變得更加從容,“我希望知道整個經過。這關係到你的未來,也關係到巡邏隊的命運。”
“這個罐子有密碼鎖,輸入密碼才能打開……”南峰擡起頭,面向古云山褐色的臉龐……
穆甜陷在車座椅裡,疲憊地閉着眼,她的腦子飛快的轉着,閃過這一天所經歷的每一幕。右手下意識得搭到左小臂上——這正是殭屍咬傷的地方。在注射抗毒血清之後,傷口不但止住了血,而且迅速愈復,現在那個原本雞蛋大小、深達骨頭的皮肉破損已經不在,只留下淺淺的淡白色的一圈。
“咔噠!”前後車門都打開了,前面上來的是雷勇,後面上來的一個身材嬌小的年輕女性,都是全副武裝。這女孩兒叫古媛,正是古云山的女兒,今年18歲,是巡邏隊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巡邏隊一共有兩名女性隊員,一是穆甜,另一個就是古媛。
開門的聲音打斷了穆甜的思緒,她睜開眼,看到古媛坐在她身邊。雖說巡邏對絕大多數隊員對穆甜都是又恨又怕,但也頗有幾個人“另類”一些,一個是南峰,畢竟是情侶關係,另外一個就是古媛。古媛性格活潑又單純,根本想不到去理會巡邏隊和軍隊之間的那些衝突糾葛,對待每一個人都是陽光善良。穆甜在巡邏隊本來就沒有什麼朋友,加上又是唯一,兩個女性,所以與古媛也格外親近。因爲古媛本來就不是“正規軍”,所以巡邏隊每次任務也完全不讓她參與,以避免危險。這次她聽說穆甜陣亡的事情,可是傷心,哭了好一陣子。後來又從隊員中傳聞聽說穆甜被救,巡邏隊要去組織營救,死磨硬泡才勸動她父親古云山帶她一起來。古云山也是兩手準備,如果穆甜沒有治好,那就沒必要讓古媛出面了,如果她已經注射了血清、恢復了,那古媛及時出現還可以趁機增加兩人之間的感情,有利於以後和軍隊的溝通。
剛纔古云山要和南峰單獨談話,所以把做司機的雷勇、身邊的古媛支到另外一臺車上。
“穆姐,你沒事吧?”古媛一坐到穆甜身邊就抓住穆甜的手關切的問道。
“已經沒事了,你放心吧。”穆甜把這個乖巧的小妹妹攬在胸前,“你也擦擦頭上的雨水吧。”說着,把手邊的毛巾遞給古媛,還把她一起包進自己的毯子裡。
這時,車子發動起來,三臺車在雨中沿着大橋向城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