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還是每天都到酒吧去上班,每天也都能碰到林凡,奇怪的是,林凡對那天晚上夜遊的事情隻字不提,其他參與的人也好像並不記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更不記得有個女孩把命丟在了那裡。只是每個人的臉上都非常憔悴。
偵探依舊每天晚上回來跟我們說每天的進展,雖然每次都只是幾句話,但總覺得他是在做備份似的。顯然那天晚上他清醒後看到的情形嚇到他了。而且有時候他會說:“今天又覺得有人在跟蹤我,可只要一進麻巷,就沒有那種感覺了。”偵探的疑惑我也有過的,就在那天晚上,被羣鬼追了一路,但一進入麻巷就徹底擺脫掉它們了。或許麻巷裡住着高手,平時不管世事,但到太歲頭上的土被人動過時,他們就會伸手管一下。有機會能認識一下就好了。
那夜之後,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向本分守紀的人們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韓重飛拿着幾份報紙,趁我吃早餐時,把頭版頭條讀給我聽。
《日報》,某高級寫字樓附近,光天化日之下發生命案。三個年輕小夥子圍毆一名老者。就因爲那位老人在公交車上不小心踩了其中一位年輕人。三個年輕人抓住老人要他道歉,並且跪下來把鞋子擦乾淨。老人拒絕下跪,就被三個年輕人強行拉下公交車,在站臺上拳打腳踢。當時圍觀近二百人,都沒有一個人上前來幫忙,也沒有人打電話報警。整整打了二十分鐘,直至老人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才揚長而去。最終老人被活活打死在站臺上。警方到今天都還沒有抓到兇手。
《商報》,在市區客流量最大的公交車站,一位五十開外的男子因爲出聲提醒周圍旅客小心小偷,結果被幾名小偷跟蹤至開發區人煙稀少的地方活活打死,事發後其中一名小偷投案自首,警察才瞭解到事件的來龍去脈。
《娛樂週刊》,一名鋼琴過十級的花季少女,跟親表哥同居近一年,因感情問題被表哥殺死,並且碎屍後拋屍。至今屍體都還沒有找全。
“停!別念了。”我聽的有點反胃,“這年頭人都怎麼了。”
“是啊,好像突然變得瘋狂了。”韓重飛也說,“爲了一點小事居然殺人,我想不通他們怎麼能這樣。”
“**啊,稍微有點道德廉恥的人應該都不會做這樣的事吧。”我又說。
“是啊,社會生病了。”韓重飛冒出來這麼一句。
“嘻,醫生大人,給這個社會治病吧。”我說。
“我?算了吧。我最多能給人治病,我看你倒是可以。”
“我?我也不行。”
“怎麼不行,給這個社會去去邪氣啊。”韓重飛說。
“沒用的,我能做的也很有限。”
“對。在某些領域裡你能做的確實有限,但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再無其他人的房間裡突然冒出第三個人的聲音來,我趕緊左臂橫檔在胸前,站起來查看。韓重飛乾脆被嚇得手裡報紙撒了一地。
右手從口袋裡抓出幾張“鎮鬼符”就要投擲出去。“且慢。”來人阻止了我。一個高大男人的身影在房間裡顯現出來,白衣白袍,模樣俊秀卻滿臉殺氣,我不禁捏緊手中的符咒,慢慢向韓重飛靠去。
“閣下可是鍾無豔?”
“是,你哪位?”我不記得認識這樣的人,所以嚴懲以待。
“白無常。”一塊跟黑無常給我的小方印相同的掛墜被遞到我面前。
“大仙,找我什麼事?”對黑無常我可以嬉皮笑臉的,白無常雖然不是初次見面,但只見過他帶面具的漠陽,加上他滿臉殺氣,猜測不到他找我的真正目的。
“請你幫忙抓個人。”白無常說,“不知道鍾姑娘可還記得黑兄託夢給你說過的那個百年前讓修羅城沒有女人的女人?”
“那個附在別人身上的鬼魅?”我記得。
“正是。還請姑娘能幫我們抓人。”白無常很誠懇。
“抓人是沒問題,但修羅城內沒有人手嗎?黑無常呢?”鬼城內高手無數,爲什麼來找我幫忙?
“實不相瞞,鬼城內衆多高手在百年前爲抓一厲鬼,死的死,傷的傷,活下來的大多數傷勢嚴重,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復原,包括我跟黑無常。”
“不會吧,有這樣的牛人?”我驚歎。
“最近鬼城內有點不太平,我們自顧無暇,但閻王爺又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豔姬抓捕歸案,實在無奈之下,黑無常根我商量來找你幫忙。”
“豔姬?就是那隻附身的鬼魅?”我問。
“是。”
“好,我幫你們抓。”
“鍾姑娘,有些事情需要提前跟你交代清楚。豔姬除了專挑精神力弱的人附身外,還修煉了高深的媚術根採補術。一旦被她的採補大法擊中,就會將人的元氣全部吸走。”白無常很盡職的告訴我。
“沒有破解的辦法嗎?”我問。雖然媚術對我不一定會有用,但採補術不能不防。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施術者魂飛魄散。”白無常森森的說。
“魂飛魄散?太狠了點吧。被她纏上豈不知有等死的份。”
“基本上是的。”白無常說。“我該走了,鍾姑娘保重。”
“喔,好走。”我朝白無常揮揮手,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散去。“老大,聽到沒有,採補術啊,我以爲只有武俠小說裡纔有呢。”一回頭,才發現韓重飛一直保持着被嚇到時的姿勢。白無常用了結界。我無奈的嘆口氣,走過去,在他後腦勺狠狠地拍了一下:“回魂。”
“你幹嗎打我?”韓重飛摸着後腦勺說。
“想什麼這麼入迷啊。”我笑問。
“沒有啊,我不是在給你讀報紙麼,我的報紙呢?”韓重飛看着空空的雙手問。
“喏,在地上。”
“怎麼搞得,怎麼都掉了。”
“說你入迷了還不承認。”我說這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得去找一下偵探,問問林凡最近的情況。
酒吧裡,依舊煙霧瀰漫,歌聲轟隆。我躲開韓重飛一個人進了酒吧。我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濃妝豔抹的徐一竭就拿着菜單走了過來:“請問小姐要點什麼?”然後壓低聲音說:“怎麼就你一個人?”
“柳丁汁。出來喝花酒嘛,當然只能一個人了。”我開玩笑的說。“小姐,我等你下班啊。”我狀似輕浮的捏了偵探一下。
偵探叫着跳開了:“討厭,餐費自理。”然後就扭着屁股走開了。
這個偵探,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愧是陳飛悅式的集訓,現在應該沒有什麼人會肯相信這個化名“徐倩”的人,本尊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吧。
喝着柳丁汁,我不忘四處張望,今天沒有看到林凡,其他人卻都在。依舊三五成羣的不知所謂着。目光移向吧檯,一名滿臉笑容的男子衝我舉起手中的酒杯,然後一飲而盡。我一下子就紅了臉,不知所措。還好,那名男子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我卻提心吊膽到偵探下班那一刻。
我一蹦三跳的走在偵探前面,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出了酒吧,我們都感覺到有人跟在身後。反正我們有兩個人,倒也不怕對方會突然加速追上我們。我們就這樣慢慢的走着,身後的人也慢慢的跟着。錯開路燈後,我悄悄撒了些“感應”符。對方毫無知覺的踩了上去。呵呵,是人類,不怕,不怕。
前面就是麻巷了,後面的人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不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也住在麻巷裡。我讓偵探縣走,自己領着那個人在巷子了兜了很大一個圈子,總算是把尾巴擺脫了。
我哼着小曲進了公寓大門,一向早睡的房東太太堵住了我的去路。
“這麼晚了,您還沒有休息啊。”我笑嘻嘻的說。因爲大黑貓的關係,我已經不那麼怕她了。
“哼”房東太太從鼻孔裡回了我一個字。
“您不會也在等偵探吧,他已經回來了啊。”
“左手給我。”房東太太突然說。
我伸出左手,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房東太太把一個戒指套進了左手食指,又把跟戒指相連的細小鏈條套進左手的護腕中。
“等一下,我還沒結婚呢。”房東太太果然還是很詭異。
“吵什麼,我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可這東西不是我家的啊。”
“廢話還是一樣多,記好了,戒指若發亮,就是由鬼怪在附近。”然後老太太頭一扭,回自己房間去了。
“那個。。。。。。”伸着的左手只抓到了空氣。帶着一肚子疑問回到房間,仔細打量那枚戒指。就是很普通的一個銀戒,上面嵌了一顆黑色的勢頭。一條細鏈直套進護腕中。以前一直沒注意到,護腕上原來一直有一圈凹槽,細鏈剛好把它填滿了。
物歸原主,怎麼從來都沒有聽爺爺提過呢?房東會不會是認錯人了?在我入睡前,腦子裡一直想着這些。
今天我又來等徐一竭下班,兩個人在路上慢慢的走着,還是一樣的有說有笑。不過今天路上車來車往,好像大家都是趕在這個點回家。我三步兩步的越過偵探,在他前面嘰裡呱啦的說着,偵探笑得心不在焉的聽着。
突然,身後穿來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和偵探的尖叫聲。幾乎是叫聲響起的同時,我就轉過身去,可還是晚了。本來應該是偵探走着的地方,現在歪斜的停着一輛黑色轎車,地上有一道拖得很長的剎車印。
“徐倩!”我瘋狂喊着被教育了幾百遍才記住的名字。
“我在這裡。”偵探虛弱的聲音傳來。在車頭不遠處,兩個人站了一起,一個是偵探,一個是扶着偵探的小夥子。
我衝過去抱住偵探:“天啊,嚇死我了。有沒有哪裡痛啊?這人怎麼開車的啊,這麼寬的馬路還能開到人行道上來。”說着狠狠踢了車頭一腳。
“我沒事,多虧這位先生救了我。”徐一竭拍着我的後背安慰我。
聽徐一竭這麼一說,我趕緊跟人道謝:“謝謝,太謝謝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回家怎麼交代了。”
“小意思,救到這麼漂亮的美人是我的榮幸。別放在心上。”小夥子笑咪咪的說。
“我是不是見過你啊?”第一次,腦子裡有這樣的念頭。
“嗯。應該見過。在美人工作的酒吧。”
“哦!”我想起來了,那天對着我舉杯的人就是他!“呵呵,是你啊。改天請你喝飲料,做爲謝禮好不好?”
“好啊,我等着。”小夥還是笑咪咪的。“對了,我可以知道美人的名字嗎?我叫時創。”
“她叫徐倩。”我搶在偵探開口前回答。
“人如其名啊。不早了,兩位美人早點回家吧。”
就這樣,我跟偵探忘記了要去查看一下肇事車輛,被捧得輕飄飄的回家去了。
等我們消失在夜幕中後,從黑色轎車上走下來一個男人。時創走上前說:“哥,不就是個小女孩嗎,怎麼看也不像妹妹說的那樣厲害啊。”
“別小看她,再怎麼說她也是正系嫡子。”那個男人邊說邊拿出一支菸,走到路燈底下抽了起來。煙霧中,有一張跟時創一模一樣的臉。唯一不同的是表情,這個男人是101號表情,連個皺紋都沒有。時創卻是滿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