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什麼？”
楊罡聞言，立即趕上前去。
連遠處站在枯樹下的寒香，也立即身形飄落過來。兩人都聽得出，那大周特意培養的仙境士卒語氣中的驚慌。
一名仙境。
雖不是真正憑自己能力踏入的仙境，可表現如此驚慌顯然遇到了不一般的事。
冥河旁的一處爛泥坑裡。
靜靜躺着一具肌膚古銅泛着金色的屍體。其身披佛門袈裟，早已破破爛爛，顯然經歷了一場大戰後死去。
“不對勁。”
楊罡蹲下身子，仔細觀察。
發現這僧人渾身上下竟沒有一道傷口，雙目緊閉，面容卻帶着一絲詭異的微笑。非是佛門慈善的微笑，而是一種陰暗的佛堂之中，滿是灰塵蛛網的佛像，忽然對着你露出微笑。
“身上沒有傷勢，死因不明，此事不妙啊！”
楊罡看着爛泥坑裡的屍體，頓時皺起了眉。
佛門接應的使者死得蹊蹺，那他們這一幫人的存在……豈不是有很大的可能暴露了？
在這裡陷入九幽一族的包圍，便是楊罡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你在抖什麼？”
然而此時，寒香奇怪地看着那一名最先發現屍體的士卒，開口問道。
“嗯？”
楊罡心頭莫名一跳。
“我……我……”
那士卒顫抖着道：“我認識這一位菩薩。”
“菩薩？他叫什麼？在佛門中什麼身份？”楊罡心裡的陰影又深了一分。看着士卒的表情，這位佛門接應使者的身份似乎有些非同一般。
“大……大勢至菩薩。”
那士卒嚥了咽口水，驚恐地道：“回統領，屬下出聲大周極西之地邊境，因此曾見過這一位菩薩在疆域之外顯聖度化生靈。傳聞之中，這一位大勢至菩薩乃是佛門三大佛祖之一西方阿彌陀佛的右脅勢，與那位觀世音菩薩齊名。”
“其神通廣大，法力精深，只在三位佛祖之下。”
“誰曾想誰曾想.”
“大勢至菩薩，竟死在了這裡？”楊罡有些驚訝的接過話。
而後看向周圍衆人，問道：“你們可知道，這位大勢至菩薩的修爲，大概在什麼層次？”
“回大人。”
還是那一名士卒回答：“這位菩薩據說……曾與瘟部神君在域外交過手，歷經三百招才落入下風。”
“這麼說，也至少是大道五萬裡之上了？”
楊罡愈發驚訝。
難道這位大勢至菩薩，並不是來接應他們的人？
區區一千人的鬥部將士，似乎不值得如此身份的菩薩出手接應吧？
那他爲什麼又會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裡？
楊罡下意識看向寒香。
兩人的目光在虛空碰撞，皆看出對方眼中的凝重。
“走？”楊罡道。
“此地.危險。”寒香微微點頭。
“全軍列隊，清理留下的痕跡，立即遠離冥河！”楊罡當即下令。
“是！”
衆將士齊齊低聲答應。
片刻之後。
衆人將所有痕跡清除乾淨，碰都不碰那大勢至菩薩的屍首一下，很是小心謹慎的向原路退去。
半個時辰後。
周圍並未出現異象，衆人才紛紛出了一口氣，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便是寒香手心裡也捏了一把汗。
他們並不知道隊伍裡有楊罡這樣的人。
以他們的力量組成大周戰陣，至多能對付一名僞聖、天仙。遇到大勢至菩薩這種存在，恐怕一個巴掌就會被拍成灰。
心中驚恐難忍也是在所難免的。
而此時。
楊罡卻依舊神色警惕，小心翼翼觀察着四周的變化。
所謂未知的纔是最可怕的。
今天的事情實在太古怪了。
若一點意外都不發生，纔是最奇怪的事。他心裡反而有些沒底了。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周圍的將士們徹底放寬了心，臉上浮現出一縷縷笑容。似乎不用再執行任務，能迴歸大地之上，讓他們十分開心。
而楊罡依舊憂心忡忡。
“伱在擔心什麼？”
寒香走在楊罡身邊，輕聲問道。
“有點奇怪。”
楊罡低聲道。
“哪裡奇怪了？”寒香道。
“你不覺得，他們笑得有點太開心了嗎？”楊罡與寒香吊在隊伍最後，指着前方的一千將士的身影。
“似有……一些。”
寒香雙眸一凝，疑惑地低頭道：“傳聞九幽之下詭異無數，常發生一些難以理解的事，可我們明明什麼也沒看到……”
“我們沒看到‘它’，不代表‘它’沒有看到我們。”
楊罡微微搖頭，面色愈發凝重。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嘴角正微微勾起，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大勢至菩薩死在那裡，只是一個奇怪的點。還有一點不知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我們到了冥河邊上，卻沒有看到一個九幽一族的人影？”
“不止如此，甚至雙方大戰的痕跡都沒有一分。彷佛……他們早已遠去，消逝在了另一個世界裡。”
“你是說……”
寒香微微吸氣，面色依然清冷，“那未知的存在，比身在九幽征戰的西方阿彌陀佛還要厲害？連他都深陷其中……甚至連九幽一族都退避三舍，不敢靠近現在的冥河？”
“傳說生者踏足九幽，必遭不祥。看來這一番話真不是危言聳聽……”楊罡轉過頭看着寒香，臉上詭異的微笑依然存在。
“你……也笑了。”
寒香心頭一顫，下意識退後兩步。
“但你沒有笑。”
楊罡似乎知道自己的情況，說道：“你身上似乎有一種東西，與我們都不一樣的東西。很奇怪……看來，你是我們這羣人生存下去唯一的希望了。”
“我身上不一樣的東西？”
寒香有幾分茫然，腳步依舊在後退遠離楊罡，甚至遠離這個開始變得奇怪的隊伍。
“我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楊罡並未在意寒香的舉動，轉而如是說道。
“什麼事？”
寒香停止腳步，站在楊罡十丈之外。
“在我們失去理智之前，離開這裡，走得越遠越好……”楊罡的目光看向遠方，那一片冥河所在的方向。依稀之中，他似看到了一朵巨大的紅色花朵，在冥河上空綻放。
豔麗，詭異。
仿若集合了世間所有的悽美，匯聚了衆生萬靈一切哀傷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