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紹天的細微變化落在了許永雲的眼裡,瞳孔猛地一縮,心頭驟然浮現出不祥的預感,但很快就被他給否定掉了。
一個快要死的人了,還能翻盤了不成?
他暗自想道,手中的長劍華光搖曳,劍氣吞吐,直直地刺向張紹天的胸口處。
手握飛鳴錘的粗獷男子沒有太過在意,他見那英挺男子彷彿失去了行動力一般,呆怔在原地,不禁心中一喜。
他神情猙獰地大喝一聲,就要手握飛鳴錘狠狠地轟擊而去,一時間勁風狂掃,氣流被擠壓得四處擴散。
張紹天眸底綻放出一團耀眼的精光,渾身的法力如泄閘了的洪水,瘋狂地滔滔流淌。
無數道白色閃電夾雜着撕裂的尖嘯聲,以周身爲中心轟然暴虐席捲,剎那間方圓十丈皆化爲雷池,噼啪爆響的雷電激射四濺。
眼前的景象太過於駭人,以至於許永雲和持飛鳴錘的男子都神情錯愕,不敢相信眼中看到這一切。
“死!”
張紹天長嘯一聲,冰冷的話語猶如九幽地獄傳來的厲鬼嚎叫,清晰地落在兩人的心裡。
“這不可能!”許永雲嚇得頭皮發麻,眼角肌肉直抽搐。
他原本兇猛的劍勢驀地一滯,整個人就要轉身退走。
哧啦哧啦地聲響從張紹天的周身頓起,無數白色的閃電齊刷刷地衝襲而去,熾亮耀眼,仿若是白日升起。
“啊啊啊啊……”
下一刻,許永雲被可怕的無數雷電轟中身子,猝然間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夾雜着骨骼燒焦碎裂的聲響,令人膽顫。
突如起來的異象驚得那手持飛鳴錘的男子渾身戰慄,整個人被嚇得亡魂皆冒,二話不說轉身就要飛身遁走。
啪!
一道驚雷驀地落在他的後背上,擊得男子鮮血飛濺,巨大的疼痛感使得他雙腿一顫,不得已跪在地上,冷汗浸溼了衣裳。
粗獷的面容扭曲,眼中盡顯恐懼之色,喉嚨處剛想迸發出一句求饒聲,緊接着戛然而止。
數道雷電落在了他的頭顱上,猶如西瓜被**炸裂,四濺出猩紅的鮮血落在了地上,其中夾雜着混雜的**。
整個過程還不到十息時間,之前還猖狂無比的兩位築基長老,此時落了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張紹天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將目光投向遠處的沈野,眼中殺意令人膽顫。
此等驚人的異象引得了其他人的側目而視,那幾位張家子弟見到他們的長老猶如神人發威,乾淨利落地將敵方兩位築基長老擊殺。
一時間,每個人的神情充滿了震驚,片刻後心頭涌現出無比的狂喜。
“這……這怎麼……可能……”
沈野雙眼瞪大,嘴裡喃喃道,見那長髮肆亂飛舞的俊朗男子朝他望來,雙雙對視之下,他嚇得一哆嗦。
腦海中浮現出無法遏制的念頭。
逃!
沈野趁攻擊他的幾位練氣修士不注意,託着疲憊的身軀驟然朝出口疾速地飛掠,下一刻就脫離出了包圍圈。
“別讓他跑了!”
一位練氣九層的修士反應過來,怒目圓睜,大喝道。
剩餘的幾位張家子弟瞧見那拼命逃竄的身影,急得動身就要追去,接連打出數道足以穿透堅石的勁氣。
沈野一聽後邊的叫喊聲,氣得一股熱血只往腦袋上蹭,只覺得滔天的屈辱感驀地襲遍全身。
堂堂築基修士,竟然被練氣修士喊打喊殺,此等大辱足以令他這原本驕傲的心性幾乎破碎,道心驀地蒙上一層灰霾。
雖然氣憤,但他不敢回頭殺人,而是埋頭前掠出去,以防被身後的那位俊朗男子的雷法當場殺死。
“別追了!他的狗命我來日再取!”張紹天運轉渾厚的法力,清朗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不已。
那幾位正在奮力追趕的張家弟子聞言,身形驀地一滯,眼中流露出不甘之色,狠狠地朝着沈野狼狽逃竄的身影望去。
張紹天收起肆虐在周身的恐怖雷電,腦袋一陣眩暈,身子搖搖晃晃地踉蹌幾步,倒在了地上。
那幾位家族修士回頭一望,見狀連忙飛掠在身旁,語氣關切的問道:“紹天長老,您沒事吧?”
張紹天感受到渾身傷痕的疼痛感,嘴裡倒抽了一口涼氣,見倖存下來的族人們神色緊張地盯着他,嘴角揚起勉力的笑容。
“放心吧,我沒事。”
他雖然得到了張逢九的幫助,法力在一瞬間全部恢復,施展出的殺招更是達到了巔峰狀態。
可是經歷了方纔艱險的廝殺,好幾次全憑意志撐了下來,此時身體所受的傷勢令他早已支撐不住,濃濃的疲憊感充斥全身,再也沒有一絲戰意。
這也是剛纔,爲什麼及時喝制住那幾位張家子弟的原因,因爲憑他們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對沈野造成威脅,即使人家的狀態下降到了極致,可也不是區區幾位練氣修士就能擊殺的。
如果不將其召回,等到沈野察覺到他沒追上來,就會惱怒之下將剩餘的練氣修士全部擊殺。
這也是剛纔他喊話時,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露一絲膽怯的原因。
爲的就是在沈野的心裡留下一個陰影,使其不敢在原路返回。
“沒事就好,咱們終於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殲滅了敵方所有的家族練氣修士,您還殺死了多位築基長老,真的是猶如神人降世!”
一位面容清雋的男子激動地顫聲道,看向張紹天的眼神充滿了深深的敬佩之意。
他是張家四代族人,而且剛好是處於紹天這一系脈,當見到自己這一脈的長老大發神威,他整個人非常激動。
“就是!只不過我等實在是太大意了,竟然讓那個手拿彎刀的傢伙跑了,可惡啊!”旁邊一人憤懣道。
這番話語蘊含着自責,他痛心疾首地錘着胸口。
“是啊,那混蛋殺了我們好多族人,阿北,無華,小楠都死了……”一位留着鬍渣的高大男子捂着臉,痛哭道。
他說的那三個名字,全都是他的親人,一個是表侄,一個是堂兄,另一個則是小妹。
“我們太沒用了。”一個年輕男子臉色頹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毫無疑問,這八位存活下來練氣修士都陷入了無盡的懊悔和自責當中,每個人都眼圈通紅,流下了淚水。
“咳咳……”
張紹天發出劇烈的咳嗽聲,整個人勉強地撐地坐起,臉色肅然道:“你們,都是張氏一族最爲勇猛的族人,如果不是你們拼死擋出沈野,我斷然無法活着。”
要知道,一旦族人們怯戰,讓沈野殺出了一條血路直奔自己,在三位築基修士的圍攻下,他定然身死道消,絕無半點翻盤的機會。
榮譽,是屬於大家的!是屬於今日所有英勇奮戰的張家子弟!
張紹天努力地挺直身子,俊朗的臉上佈滿了堅定之色,“我張紹天,向你們保證,逃出去的那人,來日定然取他的性命,以告慰我張家子弟的在天之靈!”
金色的太陽從雲邊探出,灑落燦爛的陽光,在這位英挺男子的面容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暈。
衆人聽到自家長老的鄭重話語後,一個個點了點頭,心頭涌現出感動。
廝殺結束後的戰場,一片狼藉,無論是城牆外,還是裡邊,都是血流遍地,不少斷臂殘肢在血泊中散亂,撲鼻的腥臭氣味隨着微風拂過。
可以見到,這場三百多人修士之間的廝殺,是何其的慘烈。
張紹天環顧四周,薄脣緊抿,一陣無言,幾位族人也陷入了沉默。
“將戰況發給家主,說咱們守住了溪煙山的藥植園,記得把傷亡人數詳細地稟報給他。”張紹天徐聲道。
接着他忍着疼痛和疲憊,原地盤膝打坐。
僅剩的族人將傷感從心底掩去,一下子忙活了起來。
在他們的頭頂上方,飄浮着一位透明虛幻的男子,此時的他心中充斥着悲涼之意。
“犧牲的族人們啊,咱們反擊扭轉戰局的時刻就快要到了,張家定會超越往日的盛況,走向輝煌。”
張逢九臉色肅穆,“絕不讓你們白白犧牲。”
一道淡淡的疲憊感涌上全身,令張逢九神色一變,“不好!得馬上回去了。”
他不能在外停留的太久,必須馬上趕回去。
通過這段時間,張逢九驚奇的發現,在洞府內待的時間越長,停留在外的時間就會相仿,所以這纔敢動身前往張家百里開外的地方。
可以說,今日這場戰事,真是兇險萬分,幸好自己放不下心前往跟隨,否則張紹天他們勢必會中了敵人佈下的幻蜃陣。
此計謀定會導致所有人栽在那裡,全軍覆沒,更別談現在的累累戰果。
只是一想到出發前,有百位家族修士浩蕩跟行,現如今只剩下了寥寥數人已,一想到心中還是難免有些悲痛。
此時,在一條崎嶇陡峭的山路上,一位男子神色倉皇,手持彎刀不停地飛掠,他整個人的衣袍被鮮血染紅,手臂和肩膀處甚至還有些傷痕。
“這不是真的……”他嘴裡喃喃道,額頭佈滿了汗水。
沈野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這樣的狼狽,從最初同許家修士一拍即合,聯手佈下幻蜃陣清剿張家精銳。
再到識破後,被搶先一步進入城內,被繁瑣的重重陣法消耗體力,法力,緊接着突破城門衝擊去廝殺。
接着己方家族修士的全軍覆沒,再到張紹天原本被壓制幾乎身死下,突然大發神威將他沈家一位長老和那許永元滅殺當場。
這一切的一切,簡直如夢幻泡影,很不真實。
他實在是想不通,爲什麼張紹天再經歷了那樣的消耗下,竟然還能在最後關頭爆發出強大的法力波動。
雷法看似霸道強勁,但是同其他元素之力相比,它十分損耗修士的法力。
張紹天多次出手就是殺招,按道理根本沒有多餘的法力可供施展這般規模的雷法,可偏偏卻……
回顧這一切,他沈野,沈家的刀修,從頭到尾是最可笑的,竟然還被一羣練氣修士宛若瘋狗般地圍攻,一個個根本不怕死地朝自己攻擊。
這簡直是令人不敢置信!
最後,還被張紹天強烈的威勢嚇退,臨走前還被幾位練氣修士追擊,腦海裡不斷地浮現出畫面,彷彿盡在眼前。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沈野氣急攻心,道心蒙上的塵灰更甚,臉龐驀地漲上了一抹潮紅,緊接着嘴裡噴出一口鮮血,狀態愈發萎靡。
可以想象,無論他將來與否,在修行的道路上都很難再更進一步了,刀道的無上奧妙,註定於他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