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看到它的第一眼,張式以爲是白鋼,但很快否定,不止是因它裹着紅衣,還有那種強烈的溼氣撲來。
桃花精不僅用靈力壓住張式他們,他們還聽不見任何聲音。
“恢復的不錯,”桃花精打趣。
“是這酒好,”骷髏變作個女子,稱不得國色天香,卻也算得中姿,說話中還有一陣酒香飄出。
這味道桃花精再熟悉不過,是它的四季酒,什麼時候拿走的?身上酒還在,是老鬼用酒鎮壓死氣時流入地下被喝了,想了想,還是算了,不計較了。
“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別爲了私慾而置生靈不顧,畢竟你還代表不了鬼界,更做不得鬼界的主,”桃花精警告。
只有看過不是戰爭,卻比戰爭還要可怕的慘烈景象,纔會珍惜來之不易的和平。
“哼,陰陽師闖我鬼界各個大陸,難道要我鬼界忍氣吞聲不成?”葬魂自不會單槍匹馬殺去,它需要一幫同仇敵愾的鬼怪,且實力不能低。
“那便不顧大陸上的萬千生靈?因果染身,害人害己。”
這生靈不單單是鬼怪,但凡有生命的都是。
對葬魂,桃花精既同情、無奈,又有種恨鐵不成鋼,說句難聽的,它有今日全是它自找的。
但說到底是出自鬼界,是一方霸主,所以即使它要借地下屍骨蘊藏的死氣煉化大陸,也沒有動手鎮壓它。
“冥冥中自有因果定論,我們要做的就是保持天平的平衡,”綠髮老者說。
什麼因結什麼果,煉化大陸的因太重,結的果自是有利陰陽師,平衡的天平就會向陰陽師傾斜。
這句話不止是葬魂,還有貓又也陷入沉思。
不知從何時起有了因果這一說,介乎於規則和裁判之間,誰也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一種規則。
正因如此,纔有了關押無數鬼怪的地獄,而不是斬殺盡它們。
着實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貓又終於明白還沒成爲五級鬼怪的原因,當即向葬魂告別,“葬魂大人,三個陰陽師還在這,你我因果既清,我也該離開了。”
葬魂還在沉思,只揮揮手,示意它可以走了。
貓又離開,預示着葬魂動手。
“他們殺了數個四級鬼怪,我作爲這方大陸君王,有權清算這場因果,一是爲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徒弟,二來逼他現身,了清舊賬。”
“隨你,但是死氣必須鎮壓,血月當空只許今夜,”桃花精言明底線,葬魂從之,萬事皆休,不然立見水火。
兩利相較取其多,葬魂妥協。
“老鬼,你我先鎮住死氣,好有個打鬥的地兒,”桃花精道。
“你既允了它血月當空,鎮壓死氣也先緩緩,不讓擴散出大陸便可。”
綠髮老者似乎是要彰顯自己和桃花精同等身份,只是這代價不免大了些。
血月當空,死氣驟發,葬魂既能展現最強力量,又可無視死氣。
桃花精袖袍一甩,收去結界,“留下你們,一來對死去的四級鬼怪有個交待,二來也讓我們賭局有個輸贏。”
“不管過程、結果,我們絕不出手,”綠髮老者又補了句。
“我還有個要求,今夜戰後,因果清盡,”櫻開出條件。
綠髮老者和桃花精沒有作聲,它們沒有權利答應,這個要求只有葬魂才能答應或拒絕,因爲它纔是這方大陸統治者。
“好,”這是有利勝者的要求,葬魂當然答應。
見雙方達成了共識,綠髮老者和桃花精踏上雲空,開始觀戰。
“我想知道它的本來面目,”櫻對穿山豬低語一聲,半個身子燃火,空氣反倒更冷,死氣漸漸往後退散。
“屍骨界!”
話落,一陣陰風捲過,轉眼地上堆積了無數骷髏,一眼看下來全是白花花地頭骨、手骨、腳骨,人形的、獸形的、禽形的,甚至血跡殘留。
在葬魂的靈力揮灑後,這些屍骨重組了,人和獸、人和禽、獸和禽,當真是五花八門,形狀各異。
“馭!”
櫻兩手揮舞,招來流動的火焰,圍繞着自己,就像一條護身紅綾,一碰到屍骨就激發出兇猛的火焰。
各種兇惡怪物的骨骼着火,紅光晃亮升上夜空,大有燎山之勢。
“馭土!”
葬魂的身周同樣飛有一條黑色長綾,是流動的黑土,看似一丈長短,實則有平山填海之能。
這一條黑綾的出現,令櫻駭然。
馭,駕馭,可以說是某個方面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或是馭火,又或馭土,都是朱府和玄府獨有術法。
它怎會馭土?穿山豬心想。
“去,”葬魂食指往前一點,黑綾飛向前去。
正所謂火生土,當黑綾出現就意味紅綾敗了。
怪物們張牙舞爪地大步走來,不是不想滅火,而是滅不了,不死火滅了還能復燃,倒不如棄防轉攻。
紅綾噴薄出熊熊烈焰,熾熱的氣流翻滾外涌,直燒得屍骨化爲灰燼。
燒燬的屍骨總是少數,畢竟這些屍骨的生前都是鬼怪,雖死,其能猶在,堅硬程度比至鋼鐵。
在葬魂對上櫻後,倆個打上天去,而怪物有章法的圍殺,很快逼得張式和穿山豬分開。
“五級鬼怪的靈力無窮無盡,單靠我們現在毀不得屍骨,先驅趕它們,等櫻府主和它先打一會,”穿山豬說道。
“行。”
張式和穿山豬以靈力作鞭,驅打怪物。
如是隻有怪物,倒還能安然無恙,可黑綾飛過來了,不僅沒有去管着火的怪物,還向傷勢勉強復原的穿山豬靠近。
少了櫻的牽引,紅綾只在怪物中大放紅光,亦沒了初時該有的力量。
反觀黑綾,還在大顯神威,吐沙播塵,時黃時黑,漫天的沙粒迷空遮眼,一時頭難擡,眼難睜,張式和穿山豬隻把長鞭更賣力的揮打。
“小心,別讓沙塵進了眼,”穿山豬叫道。
張式忙和穿山豬一樣,用上護身術。
顯然成爲五級鬼怪多年的葬魂不止這點能耐,當下有劇烈的狂風在穿山豬身前颳起。
舞動的黑綾吸盡狂風帶來的碎石,突然增大數倍,一把圈住穿山豬,再一飛起,穿山豬不見。
“副府主,”張式丟下長鞭,趕緊化鵬追去。
早早準備好的幾個長着翅膀的怪物持戈握戟斬來,張式接連的搧翅避開,卻見黑綾也已消失。
“他沒事,顧好自己。”
天空上傳來了櫻的聲音。
“看來它這關沒白閉了,”桃花精得意的看着。
“這都不重要,關鍵是真的要變天了,這回誰都阻不了。”
說到這,綠髮老者有點蠢蠢欲動,即使是站那不動,還是給人一種要大幹一場地感覺。
“確實是沉寂了好久,但要變天還是早了些吧。”
桃花精看似無所謂的樣子,但到底是割捨不了這塊生養它的地方,做不到真正意義上的超脫。
黑綾一沒,這些屍骨全都籠罩上一團白光。
正舉大斧劈下的怪物速度猛的快上三分,鵬鳥把翅一偏,驚險的避過。
但這一劈下去,虛空破碎,產生強烈的狂風,波及到了鵬鳥的飛行。
周圍的怪物同樣變快、變強,各種攻擊一個接一個,雖是沒有打中,但大多是影響到了鵬鳥。
並且,強大的怪物終於出現。
只見,一道強光從天上落下,待光消失地上站有三隻怪物,散出強於四級鬼怪的蠻橫力量。
右邊的是道士打扮,頭戴束鬢冠,一身華麗的道服,腰間吊玉墜、佩翡翠,兩手捧書卷。
中間的是隻野獸,後兩爪蹲地,前兩爪空着,嘴裡咬着書卷。
左邊的是牛頭人足,一隻獨腳上長有牛的腦袋,嘴裡也咬着書卷。
“就一個?還是男的,”牛頭人足咬着書卷說,隨即跳上空,環顧四方,果真再沒見到別人。
“你這淫賊,若是女子還不被你糟蹋了,那我可就沒胃口了,”野獸咬着書卷開口,臉上露出喜色,“一個凝魂的陰陽師吃下必定大補,就是不知他本來面目,但聞氣味,想來是個細皮嫩肉的。”
“庸俗,吃他不過是圖一時口舌之爽,還不如拿取他華麗裝飾,打扮自己,這纔是長久之計,”道士故意露出一腳,腳上是金絲繡的雲雀履,彰顯着雍容華貴。
“你那高雅不過是空有其表,反不如吃他來的實際,”野獸攤開書卷,一道強光從書卷上射出,書卷鋪開,上面空無一字。
“笨蛋,你還沒問他名字,”牛頭人足叫道。
“對啊,我還不知他叫什麼,”野獸合上書卷,猛然想到什麼,對着牛頭人足罵道:“你纔是笨蛋。”
“陰陽師,你叫什麼?”道士問。
自它三個出現,怪物們就停下來,似乎在等命令。
化鵬的張式盤旋高空,對於到來三個四級鬼怪是有一點點吃驚,但多看了幾眼後,發現它們三個散出一樣的氣息。
且不管它們三個模樣就不一樣,就是同胞兄弟也不可能都散出一樣的氣息,這着實蹊蹺。
之後,見野獸攤開書卷,有光射出,本以爲是要攻擊,不想被牛頭人足叫住,說是沒問姓名,又合上書卷,道士來問。
張式可不覺得動手前要知道對方名字才行,必然是有問題,如此自不會再把名字告訴它們。
“問人名字不該先自報名字嗎?”
“我叫……”
道士忙打斷野獸的話,“我兄弟三個姓彭,若想知道全名,你先把你的姓名說出來。”
三個同姓,看這模樣張式有些熟悉,總覺得在哪見到過,一時半會記不起來。
“我叫張時,”張式隨便報上個名字,“你們呢?又叫什麼?”
“待我吃了你,你就知道了,”野獸把書卷懸於眼前,慢慢打開,只見書卷上赫然出現張時兩個字,一道亮光在字上閃現。
果真是要拿人姓名攻擊,幸好不曾給它真名,不然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不過兩秒,字上的光芒黯淡,爾後兩個字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