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不到的時間,別墅變得溫暖無比。裡裡外外,都被更換。曾經冰冷無比的地方,已經面目全非。
茱莉亞?羅安德看着佈滿溫暖色調的別墅,看着還在忙碌着更換那些尚未被替換的冰冷,不禁苦笑。並想着:她的首領,能爲他等待了數年、深深愛着的夫人改變到什麼程度?
然後,她嗤笑自己,她爲她的首領改變到了什麼程度?
答案,沒有。
因爲,她從見到她的首領的那一刻起,“茱莉亞?羅安德”就不再是她所認識的茱莉亞?羅安德,而是一個一心一意爲了她的首領的“茱莉亞?羅安德”。
一個自己恨毒了卻無怨無悔的“茱莉亞?羅安德”。
戴安娜到來的十二天後,整個別墅,只有她的房間還存着冰冷。她呆呆的坐在窗前,望着被移栽了許多花草樹木的花園,不願出去。
她的首領喜歡冰冷而空曠的地方,戴安娜未來前的花園,只有被修剪整齊的小草存在。現在小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花草樹木。若是到了夏季,這裡必然會出現百花爭豔。
她的首領越來越愛笑了,戴安娜也意識到她的首領不會傷害她而開朗了起來。終日,別墅裡都能聽到她的笑聲,隨處都可見她燦爛的笑容。
她的首領,依然回來她這裡。每個夜晚,她的首領都會來找她纏綿。以前除了偶爾逗弄她的時候才說一兩句話的首領,現如今會在高氵朝時呼喚那個人的名。
戴安娜。
……
還有三天,就要離開這裡了。茱莉亞終於意識到,自己應該準備了。於是,開始着手準備自己的行李。可她悲哀的發現,竟然沒有任何東西是她想要帶走的。
在這裡住了幾乎半輩子,竟然沒有任何東西是她所喜歡的。
她放棄了,不再愚蠢的、刻意的尋找她想要帶走的東西。想了想,她去了花園,走到那一日與她的首領對弈的地方。看着還散亂着的棋子,突然想起了什麼。一翻找,找到那一****的首領扔下的那顆棋子,目光一柔,幸福的笑了。
茱莉亞很少笑,甚至是不笑。就算是在她深愛着的首領面前,也沒有笑幾次,而這幾次,顯然沒留下多少印象。
但這一刻,她笑了。
她的笑容,讓百花羞愧,讓自由自在的風兒都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讓正興沖沖的往前跑的戴安娜呆呆的站在那裡,傻傻的看着她。
察覺有人靠近,茱莉亞?羅安德冷冷的看了過去。見來人是誰,先是一驚,立刻跪了下去:“茱莉亞?羅安德……見過夫人。”即便她還未正式成爲路易斯的妻子,但卻是她的首領親口承認的夫人。即便是她,也得恭敬行禮。
戴安娜生得十分可愛,氣質也如同陽光,她身着純白公主長裙,好像是童話裡的公主一般。
茱莉亞?羅安德此刻懂得了,爲何她的首領會喜愛她。只要一看見戴安娜,就如同看見陽光,十分的溫暖舒適。而她本身,就是溫暖的存在。
“阿,你就是茱莉亞?羅安德?我見過你。”戴安娜愣了好一會兒,沒頭沒腦的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茱莉亞?一怔,沒做任何反應。
戴安娜見她還跪着,立刻上前,想要扶起她,卻被她不着痕跡的躲開。笑容僵硬了一下,道:“茱莉亞,您別這麼客氣,以後我們會是一家人的!”
“謝夫人。”一家人?她是在乎說新出的笑話嗎?
見茱莉亞如此禮貌得生疏,戴安娜也沒有在意。她走到石桌上,看着凌亂的棋子,好心的將棋子分開,沒有注意身側的茱莉亞眉頭一蹙,微微張脣,似乎是想要阻止。
茱莉亞輕輕搖頭,漠視着凌亂的棋子被分類放入棋盒裡。她不解,這幾天,別墅上上下下都被更換打整了一遍,爲何這裡沒有人收拾?
她不敢去猜測或追究這個答案,她害怕知道答案。
戴安娜收拾好後,她身後跟隨者的僕人立刻送上點心茶水。
似乎是知道茱莉亞不喜人觸碰,戴安娜坐下後就開口請她也坐。難以拒絕,也不想拒絕——或許是想要了解一下她的首領心心念唸的人吧?
茱莉亞謝過後,依言坐下。
她想要深刻的瞭解,這個人吸引被她的首領深愛着的理由。
戴安娜拿起一塊點心,遞給對面茱莉亞?羅安德:“茱莉亞,這個很好吃的。你也嚐嚐?”
“……多謝夫人,我不喜甜食。”
“噢,真遺憾,這個真的很好吃。”戴安娜道。
茱莉亞不置可否,看着吃得開心的戴安娜,心裡生出一種,只要看着她就會覺得幸福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再度深深的體會到首領的選擇。
“茱莉亞,你不喜歡說話嗎?”
“我天生寡言。”
戴安娜羞澀一笑:“路易總說我呱噪,像只烏鴉。我纔不是呢!我只是喜歡說話,但路易也是,總是裝深沉。就算是說話,也是笑話我的。”她一邊吃,一邊抱怨着。
若是別人,此刻定然會被她的話驚嚇住。試問,整個歐洲,有幾人敢這麼說首領?就算是另外三位首領和路德梵西,也不敢如此明言放肆。
這就是特殊對待嗎?
眼中閃過苦澀,放在桌下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扎入肉中,也沒有絲毫感覺。表情依舊是一片清冷。
之後,戴安娜問了她許多問題,譬如說: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喜歡去什麼地方等等。茱莉亞一律敷衍回答。
她沒有喜歡吃的東西,她一直吃的是她的首領喜歡吃的東西。她喜歡金色,因爲她的首領說過她的髮色很好看。喜歡去什麼地方?她不知道。在首領決定將她送出去、在戴安娜來之前,她喜歡去有首領存在的地方。但現在,她不敢這麼想了。而她,也不可能對戴安娜說出她的答案。
戴安娜又問:“茱莉亞,你有喜歡的人嗎?”
茱莉亞一愣,眼中閃過戒備:“夫人何以此問?”
“茱莉亞不知道嗎?在這歐洲,茱莉亞可是傳說中的人物,很多人敬仰你呢!”
“夫人過譽了。”
“沒過沒過!”戴安娜急忙擺手,像是要證明她說的是真的,焦急的解釋着,可是,怎麼也解釋不清。最後說話越來越混亂,要不是她的表情,真會讓人以爲她是故意的。
茱莉亞的臉色因爲她的話變得慘白,但因她的膚色本就白皙,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而戴安娜還在細數她的“功績”,每一件發生在什麼時候、怎麼發生、結果如何,讓人錯覺她是在說自己而非別人,畢竟她說得太清楚了,讓茱莉亞本人都驚愕不已。
她想要打斷戴安娜,但幾度欲言又止,最終作罷。
她的首領對她還算好,在戴安娜出現前的這段時間,她是最受首領的寵愛之人,這讓許多人都眼紅不已。但他們都不知道,她在首領的心中,什麼都不是。
當初,和路德梵西手下的第一大將交戰,雖然贏了,可她也受了重傷。垂死之際,是首領救了她。等她沒有生命危險後,他狠狠的給了她一掌,將她打飛在幾米之外。而後又攥着衣襟將她從地上拖起來,輕蔑一笑道:別給我拖後腿,不自量力!
她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爲這是首領在關心她。首領的性格她很瞭解,冷漠,但冷漠得直率。無論好話壞話還是傷人的話,她都不曾掩飾隱藏過。所以,如果首領關心她的話,就會直接的給她說。
那一句話,是她心中的痛。
三年的等待,她除了眺目凝望,努力的工作,還有不停地修煉、修煉再修煉。她不想要成爲首領的負擔,不想拖她的後腿。首領之所以會失敗,她難辭其咎。如果不是首領爲了救她,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失誤而被路德梵西重創?
“……所以阿,茱莉亞,你有喜歡的人嗎?”戴安娜終於說完了她的攻擊,重複問。
“夫人爲何這麼問?”
“這個……我……我曾經有個朋友,他很喜歡茱莉亞。所以想要問問茱莉亞,有沒有喜歡的人。”
茱莉亞?羅安德微微勾起嘴角,但沒笑。
“……夫人如果執意要知道的話,我不敢不答。我……並無喜歡的人。”說到“喜歡”二字時,茱莉亞幾乎目不轉睛的看着戴安娜。
眼裡倒映出戴安娜十分燦爛的笑容,可她卻什麼都看不見。
夜裡。
茱莉亞沉溺在浴池裡,看着搖盪的水,金髮在水中舞蹈飄搖。
冰冷的溫度是她熟悉的,但這一份冰冷,再也帶不來從前的溫暖。
突然,一隻手伸來,將她從水底拉出。
“茱莉亞,很痛嗎?”
茱莉亞看着莉莉安,冷冷的甩開她的手,轉了身,慢慢朝池邊游去。
“你,剛纔想死吧。”莉莉安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不出所料,見她猛然轉過頭,她繼續說:“這裡,痛得讓你想死嗎?”說着,莉莉安走了過去,按住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