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電車事變
“林昀先生，異策局的員工，雖然相比平民而言已經是能人異士，甚至有許多以凡人之身掌握了魔法力量之人，但是這種層次的力量對於國度而言，無異於蚍蜉撼樹。”
“我們需要數人，甚至十數人搭配裝備才能勉強解決的卵階殘獸，只不過是魔法少女們最爲尋常的獵物罷了。”
“付出許多，最後也不過是成爲國度與物質界之間的一件工具。免去魔法少女的行動可能遇到的無聊阻礙，夾在多方勢力之間搖擺，努力去安撫民衆的情緒，這就是異策局真實的處境，真正的作用。”
“我們只是國度的手套，手套能提供的保護又是如此脆弱。”
“所以我無法向你承諾，說我們有保護你女兒的能力。只是希望你能夠相信，我會盡我的可能幫她與同伴規避可能遇到的危險。”
“我與伱感同身受。”
摩絲的話，林昀記在了心裡。
哪怕那之後便只剩一些細節上的問答，但幾天之後，他還是時不時會想起這段的對話的內容。
一場簡單的對談，不足以讓他判斷摩絲的立場與想法，但對方提供的信息，他不得不引起重視。不僅僅是關於國度與“爪痕”，還因爲她所到的，關於她自己的事情。
“女兒生前也是魔法少女。”
握住安全錘，他緊咬後牙，穩住身形，將之重重地砸向車窗。
翠雀這麼說着，然後按下掛斷鍵，結束了通話。
“別這樣”，“快停下”，“你想自殺嗎？”一類的呼喊此起彼伏，但林昀手上動作不停，依然一錘一錘，用力地錘擊着車窗，直到玻璃四角被砸出絲絲裂紋，直到他將四個角全部砸爛，然後，整個窗戶隨之碎裂。
雖然僅僅只是一點，也只是從不願交流，交流時也大多消極牴觸、話中帶刺，變成了偶爾能平靜地日常對話的程度。但是，他與女兒的關係得以改變一事本身，就已經是最爲難得的體驗。
“那就交給我吧，放心，我很強。”
摩絲說她會在之後尋找合適的機會，把她所掌握的，有關爪痕的信息傳遞給林小璐。
時間推移得很快，自從他那日送女兒上學，在車上給出了有關真相的承諾之後，他能感受到林小璐的態度又軟化了那麼一點。
這是那個時候摩絲的原話：
“孩子總是要長大的，而一個成爲了魔法少女的孩子，可能成長比你想象中還要快。”
“不用了。”
他望着窗外不斷飛過的風景，緊握着手中震動的手機，頓了頓，神情變得堅定。
湛藍色的魔力追着電車一路飛行，在短暫的數個加速後猛地推進了一段距離，翠雀幾乎是在十幾秒間就追到了殘獸所在的車廂。
翠雀打斷了她的話：“我很快會趕到，不用來了。”
“嗯……”林小璐的回答中明顯帶上了幾分遲疑。
翠雀也加快語速，在獵獵風聲中冷靜地回覆道：“我恰好就在附近，現在已經離現場不遠了，能夠看到殘獸的模樣。毫無疑問，你們來了會很危險，這次交給我一個人。”
他握住了自己的心之花，光芒流轉。
林小璐的聲音隨即從手機中傳來，話語聲急促：“我現在還在學校裡，趕過去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是我會盡快，然後具體的位置我馬上就發給你，還有夏涼，我們應該很快就……”
“白玫小姐對於自己母親的事情似乎尚不知情，出於雙向保密原則，我們也沒有向她透露過。你對此可能有自己的安排，只是依我所見，你應該儘早親自告訴她真相。”
電車還在行進，他先是透過自己身後的車窗向外看了一眼，發現什麼都沒有以後，又掙扎着從自己的座位上跳了下來。他抓住了過道對面的欄杆，搖搖晃晃地趴到車窗上，向着衝擊傳來的方向再次望去——
此時的殘獸，正瘋狂地撕扯着車廂，其爪下的車廂已經完全破開，不斷地有乘客尖叫着被它從中掏出來，向着遍佈利齒的口中送去。
“但是……”林小璐仍然想反駁。
車內的人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他在做什麼，當意識到以後則紛紛勸阻起來。
——“翠雀，摩可說珞明四號線的方向那裡發生了殘獸襲擊！”
坐在座椅上的林昀及時抓住了旁邊的欄杆，才讓自己沒有被甩飛，但他的視野之中，卻有數名乘客在翻滾之中自車廂前部向後方落去。
數日後的電車中，林昀望着自己的手機。
爲了保證工作完成，使今日沒有多餘的負擔，多日勞累加班使他多少有些睏倦，在座位上久坐後便覺得睏意上涌，眼皮打架。他不得不強打精神，讓自己不要睡過去，以免過站。
大概便是這樣的聲音，讓他猛然一個激靈，打起了精神來。
林昀忍不住低聲咒罵，但腰間的手機響動卻讓他快速回歸了理智。
正當他與自己進行艱難鬥爭之時，卻在恍惚間聽到了一聲驚叫。
緊接着，車廂開始了劇烈的晃動。
“這次的殘獸是蠖，別過來。”
他把手機從口袋之中拿出，發現其果然是翠雀的手機，此時屏幕上的來電則顯示爲“白玫”。
爆出的玻璃碎渣在晃動之中四散飛舞，還有幾片劃過林昀的臉，甚至帶出了一絲絲血痕，林昀改變自己的姿勢，從跪坐變爲站在座位上。
一隻巨大的獸形殘獸正攀附在電車之上，爪子上還刺着一名乘客的身體，而那名乘客腹部傷口鮮血四溢，垂着腦袋一動不動，大概率是已經喪生了。
輕軌電車的軌道設置距離地面有一段高度，只是高度有限，留給林昀的時間並不多。他從車窗中跳出後，便應着強烈的慣性被拋在空中，不斷翻滾。
於是，他沒有理會手機上的通話，而是再次離開座位，在劇烈晃動的車廂中跌跌撞撞地衝向了前方，在側面的牆上摸索到了一把安全錘。
他靠着椅背，享受着難得在電車上能坐下的時光，心情有些輕快地回覆了【一定】兩個字。
她摸出了震動已經停止的手機，按下了回撥鍵，片刻後，電話被接通。
然後，他就在四周一片驚呼聲中，從車窗裡跳了出去。
“爲什麼？”林小璐問道。
環顧四周，發現周邊還有不少乘客都趴在地上哀叫連連，但也有少數人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此時只是一臉驚恐地縮在座位上，他心中一緊，意識到在這裡不能變身。
“所以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分心，如果你的家長到了學校發現你不在，應該會很難解釋吧？”
只是希望林昀能與她互相保密，林昀不要把她關於爪痕與異策局看法的言論傳出，她也不會把自己與林昀談話這件事泄露給林小璐。
“該死，偏偏在這種時候？”
車窗外不知何時落起了細雨，連綿雨絲劃過車窗，留下道道痕跡。林昀就這麼懷揣着難得有些激動的心情靠在車中，靜靜等待着到達目的地的一刻。
現在，更是早早在下午就乘上了前往林小璐學校的電車。
——“啊！”
所以到了今日，面臨此前說過的家長會，他可謂是作好了十二分的準備。
混亂之中，刺耳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車廂中的燈光更是忽明忽暗，鬧得他不禁眯起了眼。
“我記得你們之前聊過，學校今天有家長會吧？”
上面是林小璐發來的短信，內容十分簡短，只有三個字：
【記得來】。
公司安排了加班，他與別人換了崗；同事邀請的飯局，他推脫爲改天自己請；客戶提出的要求，他早早就全部安排專人去應對。所有工作上的事情都被推到一邊，不再有任何阻礙能夠攔住他前往家長會的腳步。
湛藍色的魔力四射，翠雀隨即從魔力的光輝中現出身形，而從出現的那一瞬間開始，她身後噴涌的魔力便使其追着列車飛行起來。
這句話讓他想到了許多，有關於現在的，也有關乎未來的。
而正當一名青年男子哀嚎着，掙扎着想要從它的爪中掙脫時，殘獸爪子上的動作停住了。就像是中了傳說中的定身術，被什麼束縛了一般，明明小臂不斷顫動，似乎還在用力，卻無法再擡動一絲一毫。
短暫的平靜讓男子取得了喘息的空間，他在恐懼中睜開眼，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向着不遠處看去。
目光所至之處，只見一名身着藏青色連衣裙的女孩已經滿面陰沉地站在車廂頂部，狂風吹得她帽子下的藍色髮絲不斷向後飄動，雨幕遮不住她那幾欲行兇般的表情：
“找死能不能換個時間，別擋着我去開家長會啊，畜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