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傻瓜嗎?
一定是的吧?
要不然的話, 爲什麼會一再地犯曾經犯過的錯誤呢……
海川生氣了。
好不容易纔盼到他迴歸自己的身邊,也總算享受到了他對自己的萬般寵愛,結果, 又被自己搞砸了——
難道是她太多事了嗎?
難道想要海川變得更好的想法是錯誤的嗎?
房間裡空空蕩蕩的, 海川走了, 被海川拋棄在這裡的小曼, 越發覺得自己像個悲劇人物、一副狼狽相、與身邊這金壁輝煌的豪華別墅一點都不相配……
小曼?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海川呢?
門口傳來了海琳的聲音, 她剛下班,衣服還沒換,她走進來把小曼從地上扶起來。
小曼抹着眼淚對她說:
完蛋了, 海琳姐,我又惹海川生氣了……
等把事情問清楚後, 海琳笑着拉着小曼的手說:
沒事的, 回頭我就幫你勸勸海川, 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怎麼就一點都不知道體諒你的良苦用心呢……
小曼生怕海琳會責備海川似的,馬上就幫他說起話來:不不不,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聽你的勸,操之過急了……
海琳搖搖頭, 回頭叫來傭人, 問海川在做什麼, 傭人回道:少爺回房間了, 還把門關起來, 不許我們進去吵他。
海琳一聽就急了,正準備親自過去審問, 卻被小曼拉住了,小曼弱弱地說,她今天先回去了,等過兩天海川氣消了,她再過來看他。
海琳把小曼送走後,才又回來敲海川的房門——
海川,開門,是姐姐!
不要吵我!海川在門內怒吼道:我要睡覺!你們誰都不要來理我!
接連三天,小曼沒有接到海川的任何消息——
早晨再也沒有他親自登門送來的熱氣騰騰的早餐,去上班的路上也只能小曼自己去擠地鐵,午休時間,再沒人領着她去探店吃美味佳餚,晚飯也同樣變成孤伶伶一個人解決, 想去看電影沒有人陪,想去逛街也一樣,不管走到哪裡,都再也看不見海川靜靜等候她的身影——
電話沒有一個。
信息沒有一條。
人影更是不見。
海川消失了嗎?海川是要跟她絕交了嗎?海川,是想又一次把她拋棄了嗎?就因爲她說了那樣一句話、一句可能不討他歡喜的話,海川就不再理她了嗎?
站在河岸邊,一邊吹着清涼的晚風,一邊看着高懸於夜空的那輪孤單的冷月,小曼流下了失敗的淚水……
小曼?
忽然身後響起了一道女聲,小曼轉頭看去——
海風!
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遇見海風,小曼不禁又驚又喜。
海風強行把小曼拖進了附近一家甜品店——
一邊喝着冰冰甜甜的奶昔,海風一邊問:
聽說你最近又跟海川來往了?
你怎麼知道?
海琳說的唄!告訴我的時候,語氣那個高興,那個得意!說海川這下有救了,因爲有你。
小曼頹喪:可惜我搞砸了,海川又不肯理我了……
怎麼回事?
小曼就把她如何想勸海川重拾攝影結果卻被海川冷語擊退,並且已經接連幾天都沒來找她的事通通告訴了海風,海風聽完後不言不語,臉上竟也沒有絲毫驚訝之色。
小曼向她求助是否還有辦法挽回,海風冷笑着道:如果我有辦法的話,幾年前我接手雜誌社時就已經把海川拉攏過來了。
小曼這時才知海風已入職雜誌社,並且這兩年幹得風聲水起的,早已是一名成功幹練的職場人士。小曼不禁慨嘆:當初還覺得你是個刁蠻任性的小公主,沒想到——
海風瞪她: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不管過去多少年,永遠都是那個冒傻氣的任由海川搓圓捏扁的大白癡!
小曼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不過,當海風問她爲什麼會想到要鼓勵海川重拿相機時,她語氣堅定地說:因爲只有那樣的海川纔是完整的,失去理想,失去了對自己熱愛的事業的堅持的海川,是依舊還在病着的,而我,最討厭海川生病了……
海風聽完後陷入了一陣悵然,她輕輕地問:
那你知道,他的病根在哪兒嗎?
小曼呆呆地問:哪裡?
海風瞪起了雙眼: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你難道不知道,海川最初拿起相機的原因是什麼?
是什麼?
是葉美崙啊!
海風一語驚醒夢中人,小曼回去後,撲到牀上,抱住棉被瘋狂地打滾——
她怎麼能給忘了呢!
她怎麼還是那麼糊塗呢!
是葉美崙啊!海川所有問題的癥結所在,明明都是在那個葉美崙的身上啊!
可是——
斯人已逝,事到如今,海川心中的那個結,還有辦法再解開嗎?
小曼又一次來到海川家找他,結果,一推開海川的房間門,一股酒氣,迎面撲來——
只見海川斜靠在落地窗旁,白色的窗簾在輕拂着他,淡金色的夕陽在籠罩着他——
海川!你瘋了嗎!你怎麼可以喝酒啊!!!
海川身邊的地上堆滿了酒瓶,這人真是不要命了,居然還啤酒紅酒的、摻起來喝。
小曼?嘻嘻,你來啦?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嗚哇,不要這麼兇嘛小曼曼,好不容易都來看我了,爲什麼還要兇我?
小曼一把揮開了海川伸來求抱抱的手,然後又緊張地問:你沒事吧?喝這麼多酒,胃不會痛嗎?
痛,痛死了!
那你還喝!!!
因爲……我想你嘛,可是又不知道小曼曼你還會不會想我……
小曼黑臉,起身去請傭人倒蜂蜜水來,接着她又強行把海川扶到了牀上,然後拿熱毛巾幫他擦臉,海川醉得臉紅紅的,又很像發燒的樣子,真是急死人了……
海川沉沉睡着了,一隻手還緊緊地拉住小曼的手,小曼低頭心想:算了吧,還能怎樣呢,海川可是好不容易纔從死亡邊緣爬回來,自己怎能再忍心又把他推回去呢,事到如今,只要海川能活着,她就已經該知足了呀!
於是小曼斬斷了自己的念頭,打算就此睜隻眼閉隻眼地跟海川稀裡糊塗地過下去。
哪知過了幾天,海風突然又跳出來要海川幫她的雜誌拍照片。
小曼當場嚇到,她正要上前阻攔海風讓她不要再犯她曾經犯過的錯時,不料這回,海川竟然沒生氣,他只淡淡地說:
我怕我拍不好,到時害你捱罵。
小曼震驚地瞪圓了雙眼,彷彿眼前的海川已變了個人,海川見她瞠目結舌的樣子,皺皺眉,走過來接過她手上的茶盤——
小曼呆呆地問:
海川,你真的要拍嗎?你、你最好還是不要太勉強哦!
海川一語不發,把茶盤扔在海風面前的桌上後,拉起了小曼的手——
海川帶着小曼一路奔跑,他們離開身後的深宅大院,來到自由寬闊的海灘上,耳邊濤聲陣陣,如同在演奏一場交響樂。
海川放開了小曼的手,繼續在沙子和海水間漫走,小曼手足無措地跟着他——
海川,你想幹什麼?你當心點!
小曼!
啊?
你這個傻瓜!
什麼呀?
爲什麼你從來都不生氣的,也都不跟我發火!
海川……
明明很討厭吧,看到這麼沒用的我……
海川你別這麼說啦……
海川扭過頭,突然大跨步地衝進了海水裡,小曼嚇壞了,趕緊撲過去想把他拉回來,結果海川反手摟住她的腰、把她也拖進了海水裡——
海浪大力地撲打上來,把臉都打溼了,一股又苦又鹹的滋味在口腔裡化開……
海川,咳咳,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啦,不然,咳咳,你又要感冒的,萬一頭痛——
話沒說完,小曼的嘴巴就被封住了,同時眼睛也被再次拍打上來的海水給蜇得完全睜不開來——
風吹在溼漉漉的身上,明明加劇了身體的寒冷,可是心房那一塊,卻像被點燃了火把一樣,急速地變熱了起來……
對不起,小曼,一直以來,都辜負了你,明知你爲我吃了那麼多的苦,卻沒能爲你做什麼,明明喜歡你,卻不斷在傷害你,我真是個混蛋……
海川的低語,伴隨着陣陣濤聲,如絲絃般撓動了小曼的心,小曼百感交集地擡起頭對海川說:
沒關係的,海川,只要你開心,我怎麼樣都無所謂的,照相機,你不想拿就不要拿好了,我們可以換別的愛好啊!海川你這麼聰明,不管做什麼事,都會成功的!我相信你!
海川聽完,什麼也沒說,只是又一次把小曼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兩天後,在小曼的陪同下,海川走進了海風所在雜誌社的攝影棚。
小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好像多年前所經歷的一切,又再度上演了一般。
小曼曼,咖啡!
哦,知道了,我這就幫你去買!
要冰的哦!
那怎麼行,喝冰的等下你的胃又要痛了……
可我就是想喝冰的嘛!
哎喲,你乖點嘛,就當是爲了我,忍一忍好不好?
那好吧,老婆的話,只好聽了——
什麼?老婆?拜託你不要在這麼多人面前亂叫啦,我又還沒嫁給你……
那你今天就嫁吧?
今天?這也太快了吧?
難道你不想嫁嗎?
兩人正說說笑笑間,海風帶着一臉壞笑朝他們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