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秒一秒的定格,她眼睜睜的看着左霏打開打火機,那細長的火光緩緩下落,在空中劃出優美的線條,她能聽見左霏絕望的笑聲,還有蘇潤晨被空間拖長的阻止聲……
然後,大火瞬間燃燒起來,迅速的,只是瞬息之間,整個廠房內明亮一片,她瞬間就深陷大火的包圍之中,她不停的咳嗽着,依稀能在滋滋的大火中,聽見左霏胡亂的在說些什麼芾。
什麼都聽不真切,她只感覺火勢以迅猛的速度向她蔓延而來,她被綁在木椅上,動也動不了,她想嘶喊,卻恐懼得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種恐懼,死亡前的恐懼,讓她明白了,不管曾經經歷過怎樣的痛苦,在死亡面前,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她的眼睛已經被大火薰得睜不開,她想挪動,使不上力氣,她無能爲力。
大火已經將她們徹底包圍,蘇潤晨焦急的蹙眉,如果這樣進去,進得去,也救不出來,他迅速的向兩側掃視,想尋找可以解救的道具,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快速的跑進來,他回頭看去……
幾個大男人跑了進來,樑慕白神情凝然,一邊疾步跑來一邊扯開西裝釦子,方便動作,幾乎只是一瞬間,已經一陣風般掠過蘇潤晨,直接衝進了大火裡。
蘇潤晨驚愕的看回去,卻見樑慕白的背影已經陷入大火之中,這一秒,他的內心是震撼的。
他一直以爲,樑慕白娶薄曦,一定是有原因的,有目的的,卻沒想到,在生死攸關的時候,他甚至連後果都不曾考慮,就這麼幹脆的以最直接的方式,去救她。
突然之間,他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放光了,只是怔怔的看着,忘了該做些什麼樅。
“薄曦!”陳譽着急的喊着,陸景宸拿出手機打電話,宋南庭即刻脫下大衣等候着,陳譽要衝進去,被宋南庭攔住,“這種時候,你就別多事了。”
大火已經竄得比人還高,樑慕白撲滅衣角的火焰,一眼就看見陷入半昏迷的薄曦。
“薄曦。”他的聲音冷靜沉啞,薄曦在他的呼喚中,緩緩的張開了雙眸。
精緻的小臉已經全是狼狽,她都已經放棄了,可是眼前的人,是幻覺還是真實?
樑慕白,來救她了。
她好像還在夢境之中,虛弱的跟他說話,“樑慕白,着火了,我逃不出去了,你會不會永遠記得我?”
替她解着繩結,樑慕白聽着她自言自語的呢喃,薄脣抿緊,她突然輕輕扯動脣角,“樑慕白,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沒有爲你生一個孩子,好遺憾啊,如果有孩子,我走了之後,你是不是還會經常想起我?”
繩結釦的很死,她的話語讓樑慕白焦躁起來,他不停的扯動粗繩,不忘告訴她:“你現在說的話,可要好好記住,以後想反悔,我可不答應!”
“咳咳!”薄曦難受的咳嗽着,感覺到手腕的疼痛,意識恢復了些許的清醒,她看向身側,在濃濃大火中,還是能聞到對方身上熟悉的溫暖氣息,她忽然清醒,仰頭:“樑慕白?”
下一秒,下意識的環視四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爆炸,他在這裡幹什麼?
“你走!快走啊!”她嘶喊着,求他走,樑慕白無動於衷,“閉嘴!留點力氣,等出去給我生孩子。”
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樑慕白,你別管我了!你再不走,我們都會死的!你快走,我不要你救我!”
“能不能閉嘴?”她越是這樣撕心裂肺的讓他走,樑慕白反倒更加冷靜下來,“你怕不怕疼?”
薄曦一愣,不明所以,可看他那樣堅定的眼神,她搖頭,鎮定的搖頭,不怕!
樑慕白在她額頭輕輕一吻,粗繩纏得亂七八糟,根本解不開,他觀察了一下木椅,由於時間原因,木椅已經破損了,如果硬來,應該不至於讓她太疼。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吻完她的一瞬間,他一腳踢在椅腳上,她與椅子相觸的部位,被他厚實的大掌擋住,木塊擠壓着他的手指,絞出紫紅的痕跡來,他半聲沒吭,快速的拆開半碎的木椅,將纏在椅背上的粗繩扯下來,薄曦腿一軟,被他攔腰抱了起來。
“樑慕白。”薄曦看着他,眸中說不清的感動。
樑慕白垂眸,大火將他幽深的雙眸照得透亮,他勾脣:“記住你現在的表情。”
薄曦咬脣,虛弱的看了看四周的形勢,這麼大的火,要怎麼出去?就算他自己出去都危險,更別說還抱着一個90斤的人。
火勢早就蔓延出好幾米。
樑慕白將西裝外套脫下來,將她大半截身體都裹着,薄曦不願意:“你怎麼辦?”
“別動。”樑慕白的聲音強勢沙啞,將她的腦袋也裹了進去,只露出兩隻黑溜溜的眼睛,她想動,被他緊緊的抱住,不得動彈。
樑慕白敏銳的目光只是一掃,就尋找到一個細微的突破口,火勢突然向着他們撲過來,薄曦的眼睛被火苗撩到,灼熱的火勢讓她瞬間失去
tang了意識。
……
翌日。
所有的消息被封鎖。
薄曦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一入眼簾的,是白色的牆壁,她用力的撐開雙眸。
“薄曦,你醒了?”蘇素擔心的趴過來,不停的摸着她的額頭,檢查她有沒有異常的情況。
薄曦的眼睛有點疼,她不敢動,蘇素在旁邊說:“別擔心,只是傷到一點而已,不會瞎的。”
薄曦想起之前的情況,力氣還沒有完全恢復,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樑慕白呢?”
即使這樣,蘇素還是聽清她說了什麼,有些僵硬的笑了笑,“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薄曦的心一沉,艱難的撐起身體,“他怎麼了?”
“沒事。”蘇素將她按回去,替她蓋好被子,門外,葉迦城叫她,“蘇素,你過來。”
蘇素回頭:“葉迦城說你吸了太多有毒物質,要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下。”
她想叫住蘇素,可手擡起一半又墜了下來,她根本使不上半點力氣,心裡只能乾着急,樑慕白他怎麼了?
爲什麼蘇素那麼爲難的樣子?
門被緩慢的推開,她看過去,最先進入視線的是坐在輪椅上的一雙腿,她的瞳孔漸漸放大,然後,薄森的容顏出現在她眼前。
“媽!”她欣喜的喊出來,幾乎喜極而泣。
薄雲將薄森推進來,“你說你們母女倆可真有意思,一個剛要脫離病牀,一個又躺上了病牀,怎麼那麼不讓人省心。”
雖然是抱怨,可顯然很慶幸兩人都沒事。
薄曦坐起來,想下牀,薄森按住她,“眼睛還疼嗎?”
薄曦閉了閉眼睛,搖頭:“只是有點疼,沒什麼事了,蘇素說不會瞎的。”
“嗯,”薄森不放心的摸了摸她的眼皮,細細的觀察了下,稍稍有點放心。
“媽。”薄曦喜極,“你的手術成功了?”
薄森剛點頭,她就開心的差點跳起來,好像一下子也有了力氣了,薄森教訓她:“還受着傷呢,別亂動,好好休息着。”
說到受傷,薄曦的臉一下子暗了,“媽,樑慕白他怎麼樣了?”
薄森的臉色不自然的一僵,瞄了瞄薄雲,然後才說:“他沒事。”
“真的?”薄曦狐疑的確定,爲什麼她感覺怪怪的?
她要下牀,“他現在在哪兒?我去看看他。”
“他沒事,去上班了。”
上班?
薄曦不相信薄雲的話,“姨媽,那麼大的火出來,他沒有受傷?還可以去上班?”
薄雲咳了咳,“嗯,他的確去上班了。”
既然她們都這麼說,薄曦也沒有理由不相信,她說:“姨媽,你手機借我,我給他去個電話。”
“別打擾他了,他有好多事情要處理。”薄雲直接拒絕。
薄曦不明白,“他有什麼事處理?”
薄雲說到這個就覺得累,“今天簡直亂成一鍋粥,娛樂媒體都快炸了。”
薄曦霍然想起左霏說過的話,她說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通報給媒體了,她擔心的看着母親,“媽,你沒事吧?”
薄森一怔,微微笑着:“我沒事。”
“……左霏呢?”薄曦不敢問,那種情況下,後來發生了什麼,她什麼都不知道。
一陣沉默之後,薄雲說:“她的臉燒傷了,現在還在昏迷中,不過聽說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半張臉都毀了。”
薄森淡淡的說:“左淮文準備帶他們母女出國治療,蘇潤晨放下國內的工作,帶他們一起去,可能會在國外定居,應該是不回來了,你要不要去看他最後一眼。”
其實在薄森心裡,一直認爲薄曦對於蘇潤晨,是有一種特別的情感的,這最後的告別,是理所應當的。
薄曦要去。
她要去看的,不只是蘇潤晨,還有左淮文。
不管左淮文有沒有給過她父愛,起碼曾經,她多多少少感受過一些,她曾經認爲過,他是自己的父親。
她走進左霏的病房時,左淮文,宋雲,蘇潤晨,都在。
左霏已經醒了過來,宋雲的精神正常了不少,正在替她換上外套,左淮文和蘇潤晨兩個大男人在牀頭站着,神情各自落寞,可卻安穩了不少。
看到薄曦進來,左霏黯淡無神的眸光有了些光色,眸中有淚珠滾動,卻生生被她吞了下去。
幾人看過來,薄曦看着左霏,看她原本白皙光滑的臉頰變得醜陋不堪,即使被紗布包裹着,還露出一些褶皺來,她一時竟無語哽咽。
左霏察覺到她的目光,細白的手指捂住臉頰。
“你來幹什麼?”宋雲警惕的看着她,將左霏護在身後。
就是這一動作,薄曦突然溼了眼眶。
“聽說你們要出國,來看
看你們。”薄曦說。
宋雲並不領情,“來看霏兒的笑話嗎?我告訴你,霏兒不管變成什麼樣子,在我心裡,她都是最美的,她永遠比你強!”
薄曦鼻尖一酸,淚眼笑着:“我知道。”
她勾着腦袋看左霏,笑顏如花:“左霏,我說過吧。”
左霏突然之間,淚崩,她伸手抱住宋雲的腰肢,將腦袋埋在她的腰間,哭得悽慘至極。
宋雲不明所以的回頭,低睨着身後的女兒,不明白她爲什麼哭得這樣悽慘,手足無措的想去抱她,卻發現被她抱得緊緊的,難以回身。
左霏的哭聲撕心裂肺,不停的喊着“媽……媽……”。
左淮文上前,“好了,別哭了,我已經安排好了,等你傷勢好一點,我們就出國,我會找最好的醫生給你醫治,不要害怕。”
左霏止住哭泣,看着左淮文,壓着的潮涌慢慢的溢出胸膛,“你不跟我媽離婚了嗎?”
左淮文澀澀的扯動嘴角,像是想通了,“都過了二十幾年,還有什麼好離的,我之前不應該不考慮你的感受,我一直以爲你是堅強的,卻沒想到你也會受傷,是爸爸不對。”
“爸。”左霏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