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嘆息，彷彿從天而降的隕石落在衆人心頭上，再砸出一片火花。
沒有人敢催促她，他們屏住呼吸靜靜地盯着聖靈的臉，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神魔緣獸呼吸平緩，默默地回味剛纔腦中看到的景象……
按理說，這個少年的生命運程應該在一年前就該斷了纔對，爲什麼……
後面那股強大的超越這個世界的靈魂力量重新注入，讓這個少年起死回生，但是至於將來要飄香何方，還完全是一片混沌。
傳說中，神魔緣獸可以看到過去未來，預言災難。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一雙漆黑如夜的瞳仁像要把一切都吸進去一般。
“確實是成塵的血脈。”
這一聲落地，像是過了萬年。
聽到她的話，兩邊的人同時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
沙慕清全身一震，如遭雷擊一般。
他雙腿有些發軟，幸好旁邊的內官反應極快，趕緊將手扶過來。
對於內官們來說，還不至於態度轉變得太快，畢竟沙慕清現在還是沙劍國的國君。
沙慕清的雙眼一陣發黑，周圍的聲音突然變得寧靜而遼遠，似乎連自己的身體都不存在了。
怎麼會這樣？
他記得之前調查過的，北沙軍的這個沙愷嵐，明明是嚴觀從貧民窟中撿來的冒牌貨。
怎麼今天神魔緣獸驗證就變成真的了？
北沙軍和北沙的子民們看到這一幕，喜極而泣，互相擁抱在一起，突然覺得之前所做的一切，包括遭受的災難都是值得的。
哪怕他們再不關心自己的國君是誰，但是至少有一點他們還是能夠明白，一旦沙愷嵐成爲新任國君，那麼他們的地位和生活起碼會比現在好上不少。
對於南沙的人來說，剛纔發生的一幕，只不過是一個比較大的戲劇性的新聞而已——
原來先皇也風流過。
即使沙愷嵐成功上位，只要他們的生活不受影響就好。
嚴觀躲在角落裡面，用手覆蓋住眼睛放聲痛哭起來，覺得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似的，整個人都突然虛脫了。
這聲音蓋過了所有，以至於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着他。
“對不起，情之所至，實在是忍不住。”
他擺擺手，示意不用管他。
就算是他，又怎麼可能會想到，自己居然揀了一個真貨回來。
只有大將軍和天劍國的國君還算清醒。
既然聖靈大人都已經這麼說了，那麼應該是不會有假的。
風卓在心裡面不由得發出一聲感嘆，目光落到室內中央的華麗棺槨之上，先皇陛下，老臣總算是不負重託，將遺失的新國君找回來了。
但是，對於沙劍國來說，每一任的國君上位，必然要得到神魔緣獸的認可才行。
於是他上前一步，躬身詢問到，“聖靈大人已經承認了沙愷嵐的身份，那麼是不是說他就可以繼承王位了呢？”
神魔緣獸瞪着一雙大眼，似乎沒有明白風卓的意思。
大將軍直起身子，略微悲哀地看了沙慕清一眼，然後轉身面對衆人，大聲道，“老臣受先皇陛下臨終所託，需要將王位傳承給次子沙愷嵐，因爲尋覓無果，導致了新任國君沒有能夠如期上位的情況，如今正主既然已經尋回，那麼老臣認爲應該按照先皇的遺旨來執行纔對。”
他又回過身來，對着神魔緣獸行了一禮，“聖靈大人作爲先皇的守護者，必然對這件事情是清楚的吧？”
黑髮少女愣了一下，然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幕，沙慕清只覺得兩眼一黑，整個人瞬間癱軟下去。
這一次，內官們並沒有扶他。
那些人只是平靜地站在原地，用眼角餘光打量着這個已經被宣判死刑的過氣國君，按照常理來說，只要沙愷嵐上位，沙慕清必然即使不被處決，至少也要被軟禁，從此以後，整個國家就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了。
當然也不排除特殊的情況，歷史上的沙劍國就出現過國君死得太快，因爲沒有子嗣，神魔緣獸從他的兄弟當中挑選繼任者的案例。
只不過這種情況已經微乎其微，看這個叫做沙愷嵐的體格，不被人刺殺的話，活個六七十年應該不成問題，至於有沒有子嗣，這種事情誰說得清楚。
“但是……”神魔緣獸慾言又止，這一聲但是，把所有人的思緒都拉了回來。
包括沙慕清，在聽到這句但是的時候，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天道雲光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聖靈大人，這個沙愷嵐是有什麼問題嗎？”
“不，他的確是成塵的孩子。”神魔緣獸搖了搖頭，“問題不在於血脈，也不在於成塵的臨終囑託。”
她沉吟片刻，然後將雙手合到胸前，平靜地看着衆人。
“問題在於，現任陛下的選擇，也是正確的。”
聽到這一句話，所有人都震驚了一下。
在乾坤鏡前看到這一幕的南北沙羣衆們一片譁然。
“這是什麼意思？”
“聖靈大人承認了沙愷嵐的血脈，同時也承認了沙慕清的皇權？”
“難道說我們要有兩個國君了？”
……
“從歷史上來說，沙劍國還從未發生過這種情況。”神魔緣獸眼簾低垂，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將整個眼眸渲染得更加漆黑，“我從出生開始，就肩負着輔佐君王和選擇繼任者的職責。按理說，最開始的時候皇位的的確確是要傳給成塵的次子，也就是今天這個叫做沙愷嵐的孩子的。但是……”
她微微擡起右手，覆蓋住右眼，怔怔地回憶着當時的情況，“在各位受託大臣們尋找新君的途中，我的右眼看到，這位還未上任的新君，他的生命跡象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所有人聽到這裡，都是一臉的匪夷所思，消失了的意思，難道說是……
他們將目光迴轉過來，聚焦到樑銘峰的身上。
剛纔神魔緣獸分明暗示，這個叫做沙愷嵐的繼任者已經死了或者曾經死過。
但是……這怎麼可能？
即使這個世界上的神通廣大的人很多，也有至高無上可以通天的修仙功法，但是死而復生的事情，還從來沒有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