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世界……”
衛宮就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頹然地靠到椅子上。
剛纔關於未來的計劃，還有他試圖消滅紛爭的決心，彷彿都因爲崔瀟瀟的一句話而動搖了。
“不，並不是這樣的。”衛宮搖搖頭，“科學家，物理學家，宇宙物理學家，不管研究的是什麼，再如何凌駕於人類之上，探尋宇宙的核心秘密，思想上超越和昇華到至高境界。我絲毫不懷疑，他們，你！”
衛宮把目光看向崔瀟瀟，兩隻眼睛就像是天上的繁星，“對，你，瀟瀟，你們是最接近於神的人。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話。那麼我絲毫不懷疑，他們會是你們這樣。”
崔瀟瀟全身一震，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或許，摒棄了人性，將目光看得更高更遠，這樣通過歷練和思考得到的思想昇華，才最接近於通過各種意義上的修煉來得更可貴和最強大。但是，我想說的是，正是因爲你們是最接近神的人，才最應該懂得這一點。”
崔瀟瀟喉頭聳動，只覺得呼吸一陣困難，心跳莫名地等待着衛宮接下來要說的話。
雖然她已經猜到了一部分，並且也深知自己將會爲之動搖。
“生命可貴。因爲我們本身就是其中的一員。哪怕真的有朝一日捨棄了這個軀殼，但是，作爲神的你們，正是最關心人類命運，最關心世界未來，最關心宇宙萬物的人。”
衛宮微微一笑，“所以，這纔是作爲最具智慧的你們，真正的偉大之處。所以，我們見識到的，站在人類智慧頂端的人，總有着常人未有的廣闊胸懷和悲天憫人的思想，即使這個世界，不同於我們，但是，我也相信，拯救生命，是不會因爲環境和時間發生變化的。
比起我來，你纔是真正的救世主啊，瀟瀟。”
崔瀟瀟艱難地低下頭，思考着衛宮剛纔說的話。
“我不懂，我只懂一些既存的，在宇宙中恆久存在的東西，但是關於人，這門課，也許我還遠未及格。”
她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畢竟我連在愛情中踏出去的勇氣都沒有，所以纔會一直孤獨三十多年。人對於我來說，太過複雜，更何況是那麼可怕而複雜的，被稱爲社會和國家的人類集合，它所呈現出來的複雜性和變化，遠遠超過了我的能力範圍。”
衛宮凝視着她，艱難地呼吸着。
崔瀟瀟嘆了一口氣，“或許你說的是對的。生命本身就無關地域，無關時間，不論在哪裡，生命這詞的意義都是一樣的，平等的，自然的。對於我們來說，或者，對於所有人來說，誰都渴望和平。”
是的，和平。
她心想，這是科學和生命賴以生存的土壤，沒有這個環境，就不會有人潛心去研究未來。
“不愧是偉大的博導。”衛宮將手放到她的額頭，“我就知道你很善良。”
崔瀟瀟一把擋開了他的手，“你可別隨便利用我的善心，當心有一點會遭到報應的。”
“哈哈。”衛宮尷尬地笑了笑，“那麼來討論一下我剛纔的提議？“
崔瀟瀟無奈地看着他。
見她沒有反對，衛宮開始說起來，“就像我說的，如果我們能夠召集十三國的國君們，進行一次談判，然後我和你，運用我們的知識和科技，爲這個世界提供更多的資源，解決掉利益上的問題，是不是戰爭就能避免了？”
“餵飽了，狼就不會咬人了，是這個道理嗎？”崔瀟瀟反問到。
雖然不知道哪裡不對，衛宮還是點了點頭，“大概是這樣。”
“不行。”崔瀟瀟搖搖頭，“先不說你能不能說服這麼多大佬們齊聚一堂來協商和平解決矛盾，假設你真的做到了，大佬們也同意，但即使能達成協議，那麼也是無效的。因爲我們即使能讓科技進步一個世紀，所有人都豐衣足食，那麼最多也就是緩和了國內的矛盾。大國之間會爲了新的利益開戰。我們根本就解決不了什麼。”
“餵飽了狼，卻還要咬人，是爲什麼？”衛宮不解地看着她。
“因爲實際上，他們不是狼，這就是區別。人不滿足於眼前的東西，他們會要得更多。這就是【貪婪】，”崔瀟瀟撇撇嘴，“貪婪是沒有極限的，你永遠喂不飽人性。除非……”
“除非什麼？”衛宮全身灌注地看着她。
“除非整個世界都變成一個國家，一個整體。”
“秦始皇嗎？”衛宮馬上反應過來，“消除七國紛爭，就是統一七國。但是，要統一十三國的話……”
他倒吸一口冷氣，在這之前，他還從未想過，居然會推導出這麼大的野心，以統一世界爲前提，才能換取的和平，真的是他一個小小的鑄劍師能做到的嗎？
而且……那真是他所要的結局嗎？
“還是不行，因爲一旦世界統一之後，也就意味着滅亡。”崔瀟瀟又一次否定掉之前的結論，”事實證明，只有競爭才能促進進步，就像人類經歷過數百萬年的原始社會一樣，雖然人人平等，社會和平，但是這幾百萬年，人類幾乎沒有多少進步，生產力極爲低下。一旦我們進入這個時期，只會迎來又一次的低下發展的階段。“
衛宮思考了幾秒鐘，贊同地說到，“確實，從個人來看，其實如果不需要做多少事情，就能滿足生活和精神需要，那麼也沒必要那麼拼命了。”
“所以，我來總結一下，”崔瀟瀟用手指敲着手背，“其實你想要的，並不是世界統一，而是怎麼能保持現有的世界格局的前提下，讓實體形式的戰爭，會死人的那種，從歷史上消失，是這樣吧？”
“對。”衛宮點點頭。
但是……根據剛纔崔瀟瀟的說法，如果戰爭是一種不可避免的規律，人類的本性決定了一切的話，那麼，除非是換個人種，否則感覺無法做到啊。
看到他一臉愁眉不展的模樣，崔瀟瀟吃吃地笑了起來。
“死丫頭，所以你剛纔一直在繞我是嗎，把我逼入困境？！”衛宮假裝生氣地看着她，“快說，答案是什麼？”
“其實，答案就在歷史裡面。”崔瀟瀟神秘地笑起來，將一根手指豎到衛宮的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