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大人請留步
神鞭.乃是上古霸獸的金綾尾.也是象徵東郭子卿上神的身份.更是他父親留給他唯一的寶物.
此鞭可謂是專門嚴懲仙界重犯的武器.雖沒有神通廣大的法力.但卻能令受鞭打者生不如死、蝕骨浴血.受神鞭酷刑後.表面看似不傷皮毛.但體內早已皮骨生裂.其痛苦堪比上刀山下火海般令人難以承受.
聽見她虛弱的乞求聲.東郭子卿手上的動作微微停頓.挑眉臉色閃過一絲不悅.眯着眼意味深長的看着她的腹部.
神鞭的厲害他是最清楚不過了.她能承受這麼多鞭已經超出他的意料了.只是.她爲何要死死護住肚腹.難道真的只是爲了以後能生個一兒半女.還是說她愛上鳳逸那小子了.
手中的神鞭慢慢握緊.不知爲何.只要想起她對別的男子好.心裡就莫名燃起一股怒火.她真的以爲他什麼都不知道嗎.什麼都沒看見嗎.
錯了.就在她帶着鳳逸逃離靈霄殿的時候.紫菏在他後面追來.或許她沒看見那一幕.但寧鯉親吻鳳逸的畫面在他眼裡落了個正着.非但如此.還不惜傾盡修行爲他佈下護法.
不過是個善變的女人.有何值得他憐惜.
東郭子卿憤怒了.眉毛微微抖動.兩眼噴射出通人的光芒.擡起下頷輕啓薄脣：“說.你求本君的原因只是爲了鳳逸.瑤池之事你就沒有一絲悔意.”
只要你說不是.我便姑且應了你所求.他在心裡暗暗道.卻沒有留意到身邊紫菏異樣的神情.
鳳逸……他現在應該安然無恙了吧.
寧鯉無力地垂着頭.整個身子全靠那條銀色鎖鏈綁着才得以站着.表面看似毫髮無損.但體內早已遍體鱗傷.痛不堪言.
耳邊傳來他清冷的聲音.腦袋有些渾濁昏沉.動了動手指.艱難地擡起眼皮.舔了舔乾裂的嘴脣.顫聲點頭：“沒……沒有.我……我問心無愧.只求你別傷我這兒……”微顫的指尖指了指腹部.
果然.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鳳逸.
東郭子卿氣得牙關咯咯作響.握緊的神鞭慢慢轉動方向……很好.沒有一絲悔改之意是吧.死到臨頭還想着鳳逸.難道自己爲她所做的一切都忘了嗎.
“子卿.怎麼了.”紫菏拉了下他的衣袖.朝身後瞥了一眼.低聲道：“還差十二鞭.身後衆仙們都看着呢.”
他突然回神.轉頭朝她輕點下頷.擺手示意她退下.再將目光望向對面奄奄一息的人兒身上.片刻的柔情轉變成淡漠.十二鞭是嗎.他倒要瞧瞧.她拼死守護的東西能不能再捱過六鞭.
六鞭.她能熬過來.瑤池之事方可休止.
“啪.”他揚起右手.狠狠對她抽落一鞭.命中微凸的腹部.清脆且令人汗毛抖顫的聲音隨着煙雲吹散.
嘶……好痛.寧鯉痛吸一口冷氣.被鞭中的腹部先是傳來一陣麻痛.然後慢慢轉變成熾熱火燒的灼痛.體內的骨肉彷彿被一把利刃狠狠絞碎.
她咬緊牙關擡頭怒視他.豆粒般大的汗珠順着她的臉頰蜿蜒滴落.落在火紅的嫁衣上.浸溼了大片衣襟.遠看根本看不出來.就如同她體內的傷.
東郭子卿.你好狠的心.我百般苦求你不在意.偏要鞭中我腹部.卻不知腹中的孩子就是你的骨頭啊.
要告訴他嗎.寧鯉苦苦一笑.看見他眼中滿含怒氣.心知這樣下去孩子肯定難保.可她該怎麼辦.忍了這麼久.難不成要在此刻告訴他這個事實嗎.
寧鯉.他對你如此絕情無意.你到現在還顧及他的自尊心、生怕他受六界嗤笑嗎.
“等等……”寧鯉使出全身力氣制止他手中的動作.疲憊的雙眼閃過一絲猶豫.是了.她決定將孩子的事說出來.空洞無神的目光看向他時變得堅定.咬緊下脣.一口氣衝到喉間.張嘴剛說出兩個字：“我懷……”
“啪.”又一鞭抽在她的腹部.
“啪……”
緊接着.東郭子卿將剩餘的幾鞭接二連三打在她腹部上.他以爲她又要說出央求的話.想要引起他的一絲憐憫嗎.表面一套.暗地裡一套.這種女人.他最厭惡不過了.
寧鯉煞白了整張臉.身子不斷地顫抖抽痛.到嘴的話還尚未說出口.只感覺腹中除了疼痛以外.似乎還有股暖流從下身滑落……
有黏稠的液體順着大腿內側蜿蜒流下.是什麼.是血嗎.我的孩子……
她驚恐的睜大雙眼.臉上寫滿了恐懼和不安.黏稠的液體慢慢流落到膝蓋……腳下……她張了張嘴.想要大聲驚呼.想要發狂的掀起裙襬看看.卻筋骨早已不再屬於她.全身筋骨皆已斷裂.動彈不得.
鳳逸……
此刻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他了.只可惜他被自己送入凡間.只要她的心念還在.他就掙破不了那道護法.
沒有誰來救她了.孩子也沒了.這世間還有什麼她可留戀的.
“啊..”
整個仙界傳出一聲女子淒厲的慘叫.聲音悲痛絕望.如憤怒的雷鳴、如悽慘的鬼哭聲.震破這座神聖浩大的天宮.
六鞭過後.被綁在天柱上的人兒仰天悲痛怒吼後.口吐鮮血.眼角滴落滾燙的淚水.最終無力地垂下頭.
雖然還剩下六鞭.但衆仙看她毫無生氣的樣子.暗想肯定是撐不過半柱香的了.有的神仙紛紛駕雲離去.有的還囁嚅不定.但在看見東郭子卿喙冷如霜的面容後.都搖搖頭表示無奈.這纔不得已各自分道.
一位白鬍子滿頭銀髮的老仙.手裡握着兩根紅線.摸着鬍鬚頗爲惋惜地望了寧鯉一眼.然後重重嘆了口氣.手中的紅線隨着一線光芒消失.
“孽緣.一切皆是天定的孽緣哪……”
耳邊傳來月老輕喟惋惜的聲音.東郭子卿沒有回頭看落在身後的紅線.手裡緊緊拽住神鞭.深皺眉頭下的眼睛緊盯着天柱上的人兒.手心慢慢溢出了汗跡.
有天兵上前解開寧鯉身上的鐵鏈.鮮紅的嫁衣承受了神鞭的威力.還能保持完好無恙.可見這身嫁衣布料是多麼的上品金貴.
按照天帝的命令.捱過神鞭之後便將她送回仙山.是死是活就看她的命了.不是天帝殘忍.而是天條向來嚴謹.想想百花仙子只因爲偷竊仙丹和心生害人之心.便被罰跳誅仙台.更何況此次是毀了瑤池和桃林.已經重傷西王母和門將.
是了.靈鏡是不會說謊的.即便許多仙卿也曾懷疑不是寧鯉毀了瑤池.但靈鏡已經證實了一切.大家也都頻頻認定是她因心生憤恨而毀了瑤池.
就這樣.東郭子卿眼睜睜地看着毫無生氣的她被帶回仙山.定格在天柱上的眼睛久久不能移開.一陣清風拂面迎來.空氣中參夾着淡淡的血腥味.令他不禁挑起眉頭.
哪兒來的血腥味.他腦袋不自覺地浮現出寧鯉的身影.神鞭傷內不傷外.不會使她流一滴血的.那……這股血腥味是.
“子卿.”紫菏看見他莫名的突然衝到天柱前.急忙喊住他.可是他卻像是沒聽見.腳步在看見什麼東西后僵住了.
她好奇地跟着過去看.當望見地上那灘刺眼的血跡後.秀眉輕輕蹙起.捂鼻驚訝道：“這兒怎會有這麼多血跡.神鞭不致外傷.難道是她先前受傷了……”她口中的她.自然指的就是寧鯉.
東郭子卿脣角下抿不說話.複雜的眼神望着那灘鮮紅的血.心口莫名一陣抽痛.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失去了.
腦海突然閃過某個春色漣漪的畫面.是一個模糊的畫面.彷彿對他很重要.但那只是一瞬間從腦海掠過.
來不及多想.東郭子卿摁住抽痛的胸口.收回神鞭轉身對她說：“菏兒.你先回殿.我去仙山一趟.”說完.還沒等她迴應.便邁步從她身邊繞過.
“子卿.”紫菏從身後抱住了他.微紅的臉頰緊貼在他背後.嗅着那抹熟悉的丹藥味.帶着央求的語氣：“不要走.不要去找她好嗎.她撕毀了我們的回憶.難道你要對她有一絲憐憫之心.”
“菏兒……”他僵住了身子.沒有扳開她的手.只是緊緊地握手成拳.鼻間還隱約地傳來血腥味.但他的腳步卻沒有再朝仙山邁去一步.
是了.其實他比誰都清楚.神鞭落在她身上的那刻起.他和寧鯉之間的羈絆就不復存在.徹底斷了彼此的妄念.那他有何必去顧及她的生死呢.
三千前來.紫菏能回到自己身邊不就是他此生所求嗎.方纔該死的心痛不過是對她產生的絲縷憐憫吧.既然一切都斬斷了.她的生死亦和他無關.
如此.便罷.
兩道紫光倏然化身離去.方向是七絕殿.
煙雲越來越多.隨風飄到天柱周圍.漸漸地.將半個天柱籠罩住.也將地上的血跡掩蓋在白茫中.
ps書外話：
不知道有多少讀者讀到這兒.大家會覺得寧鯉太過於懦弱了.東郭子卿對情感太猶豫不決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