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孃自是不肯, 卻被方纔那丫鬟牽制住,蘭芝趁機將苦着臉要哭的暉哥抱到了懷裡,走開了幾步, 這才朝周邊的丫鬟道:“看什麼, 還不去幫忙。”語氣裡有些嚴厲, 卻因抱着暉哥不敢大聲說話。
奶孃被丫鬟們拉了下去, 暉哥果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蘭芝邊輕拍着他的背, 邊朝方纔當先走出來對付奶孃的丫鬟道:“你是暉哥身邊的大丫鬟?”
“回夫人,奴婢是少爺的大丫鬟。”
蘭芝點點頭:“你跟着我來。”說罷便帶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進了屋,暉哥已經哭的有些累了, 蘭芝將他放到榻上,道:“暉哥, 你爲什麼哭呢?是害怕還是捨不得奶孃?”
暉哥已經不再落淚了, 只是還抽噎不止, 低着頭,不說話。
“暉哥跟母親說說吧, 要不就跟……”
“奴婢芷若。”那丫鬟機靈回道。
“要不就跟芷若說說,芷若平日裡不疼你嗎?”
暉哥瞧瞧芷若,扁了扁嘴撲倒芷若懷裡。
芷若瞧了蘭芝一眼,低頭小心問道:“少爺,夫人問你吶, 怎麼不說話呀?”
暉哥從芷若懷裡偷看了眼蘭芝, 悶悶道:“我要奶孃。”
蘭芝聽見他說話了, 這才鬆了口氣:“暉哥, 奶孃生病了, 等她病好了咱們再讓她回來好不好?”蘭芝說着慢慢將暉哥從芷若懷裡抱了出來。
暉哥倒也沒有拒絕,扁着嘴問道:“那奶孃什麼時候好?”
蘭芝聞言一笑:“奶孃生病了, 需要休息,母親給她找大夫看病,等大夫說奶孃病好了,咱們再讓他回來好不好?”
暉哥想了想,這才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蘭芝見暉哥情緒好了些,朝青燕道:“去將咱們給暉哥準備的東西拿來。”
青燕聞言,去櫃子裡拿出一個小箱子,笑着擺在暉哥面前道:“少爺你瞧,這是夫人給你準備的。”
箱子打開,裡面擺放着九連環之類的小玩意,暉哥瞧見了眼睛一亮,自己拿起玩具便玩了起來。
蘭芝見暉哥安安靜靜的,讓青燕看着他,將芷若叫了出來,問道:“暉哥平日裡都是奶孃照看的?”
芷若聞言眼珠一轉,道:“回夫人,奶孃平日裡不許別人親近少爺,便是奴婢門幾個貼身服侍的丫鬟,奶孃也很是警惕。”
蘭芝想了想道:“可我瞧着暉哥跟奶孃也沒有那麼親近。”
芷若點點頭:“夫人,奶孃平日裡不光拘着我們,便是暉哥想要跟別人玩,她也不肯,暉哥做什麼不做什麼都得她同意才成,暉哥雖說有些黏奶孃,也不過是習慣使然,平日裡也總是悶悶不樂的。”
蘭芝這才明白,點點頭瞧了芷若一眼道:“你先前是服侍先夫人的?”
芷若聞言一驚,小心翼翼地瞧了蘭芝一眼,道:“回夫人,奴婢原先是先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先夫人去後纔將奴婢給了少爺。”
蘭芝點點頭道:“那以後你便負責照顧暉哥吧。”
芷若聞言眼睛一亮,喜道:“是,夫人,奴婢一定好好照顧少爺。”心裡倒是也鬆了一口氣,就目前看來,這位夫人對少爺倒是沒有什麼壞心思。
陪着暉哥玩了一下午,便是午飯也是跟暉哥一起用的,暉哥因着要歇午覺,蘭芝倒是也不累,待衛承平回來,蘭芝已經能跟暉哥玩在一起了。
衛承平進門,瞧見蘭芝跟暉哥有說有笑的樣子,微微有些驚訝。
蘭芝瞧見他回來,起身道:“侯爺回來了,”說話,朝正伸着頭看衛承平的暉哥道,“暉哥,你瞧,爹爹回來了!”
暉哥聞言一笑,卻有些靦腆,手裡扒拉着玩具,沒有上前。
倒是衛承平換好衣服走過來坐到暉哥身邊,笑道:“跟你母親玩的好嗎?”
暉哥瞧了蘭芝一眼,靦腆一笑,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衛承平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道:“爹爹已經給你找好師傅了,等師傅來了,就要上課了,好不好?”
暉哥懵懂地看了衛承平一眼,點了點頭。
蘭芝驚訝道:“這麼快?”
衛承平點點頭,笑道:“現在就是學些基本功。”
蘭芝這才鬆了口氣,要是暉哥累出個什麼,她便是罪人了。
有衛承平在,暉哥從一開始的放不開到後來高興的時候已經能撲進衛承平懷裡了,暉哥玩的高興,晚飯也便在一起用了,待暉哥回了自己的院子,蘭芝這纔跟衛承平提起奶孃的事情。
衛承平聞言蹙眉道:“既然如此,那奶孃也留不得了,不如直接給比銀子放了身契罷了。”
蘭芝勸道:“侯爺是好意,可暉哥心裡還念着他的奶孃,若是叫他知道奶孃被打發了處理,心裡怎麼也會有些不舒服,到不如隔離開,讓他們感情慢慢淡了在說吧。”
衛承平點頭道:“你說的是,後院本就是你做主,那就依你。”
翌日,蘭芝按照規矩去正屋給老侯夫人請安,進了屋就見大嫂正跟老侯夫人說笑着。蘭芝上前給老侯夫人請了安,老侯夫人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算作答應了,正屋裡霎時間沒有了言語。
一旁的大嫂蔣氏見此笑道:“聽說昨個暉哥的奶孃讓你給遣出去了?可是犯了什麼錯?”
老侯夫人聞言也看向蘭芝,蘭芝笑道:“是奶孃病了,怕傳染給暉哥,所以才讓她去養病。”
蔣氏聞言一笑,道:“原來是這樣,我還當那奶孃不知分寸哪裡得罪了你。”
蘭芝聞言心裡浮上一抹異樣,卻強自忽略了去,笑道:“若只是得罪我倒是小事了,爲着暉哥我也不會跟她計較的。”
蔣氏聞言低頭一笑卻沒有說話。
老侯夫人皺起了眉,朝蘭芝道:“不就是個孩子嘛,你要是嫌麻煩,就讓他到我這來,我養着就是了。”
蘭芝聞言一驚,這事可不是她能做主的,趕忙笑道:“暉哥還小……”
“行啦,沒說現在就讓他過來,我也不過就這麼一說。”蘭芝話還沒說完,便被老侯夫人語帶不耐地打斷了,“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蔣氏聞言笑道:“母親不必生氣,許是弟妹還沒適應過來,母親好好□□便是。”
蘭芝聽的心裡有些不是個滋味,細想下自己原先的身份是有些上不得檯面,蘭芝瞧了蔣氏一眼,可也不值當的她這麼專程提出來吧。
一上午的時間,就在老侯夫人對蘭芝的不耐和蔣氏言笑晏晏的擠兌下過去了。侯府用飯都是分開的,蔣氏倒是想留下陪伴老侯夫人,老侯夫人卻心疼自己兒子孤單,沒準,蘭芝心知自己不討喜,也就沒有湊熱鬧,心道這下許是又要讓蔣氏說道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蘭芝越想心裡越有些氣悶,待衛承平回來了,見到的便是蘭芝有些悶悶不樂地坐在榻上,手裡正做着繡活,見到自己回來這才擡頭露出了個笑容。
衛承平換了件衣服,坐到蘭芝身邊,道:“怎麼瞧着有些不高興?”
蘭芝扁扁嘴,道:“也沒什麼。”
衛承平一笑,伸手將她半攬在懷裡道:“有什麼給我說說嘛,我整日裡不在家,都不知道家裡的事。”
蘭芝心裡正不高興,衛承平這麼問了,她便也順勢道:“也沒什麼,就是今天去給母親請安,大嫂話裡話外有些嫌棄我。”
衛承平聞言有些沉默,頓了會道:“大嫂原是跟大哥從小定親的,沒想到大哥出了事,她也本事望族嫡支嫡女,許是因着嫁過來身份上有些落差,所以心裡有些不自在。你若是覺得不舒服便少同她來往便是了。”
蘭芝撇撇嘴,心道說的輕巧,每日裡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哪裡能躲得開。
衛承平似是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笑着轉移話題道:“我還當是母親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了。”
“母親雖然不喜歡我,卻也只是不耐煩見我,倒是沒說什麼,還是大嫂在一旁說道,母親才更加討厭我。”蘭芝說着頓了頓,接着道,“對了,今天大嫂提到奶孃的事情,說是因爲我的緣故纔將暉哥身邊的人趕走的,母親還提起要將暉哥抱到她那裡養着,我推拒了。”
衛承平聞言有些沉默,頓了一會,忽然親了蘭芝的臉頰下道:“多謝夫人,辛苦夫人了。”
蘭芝驚的臉一紅,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已經幾乎被衛承平抱在了懷裡,蘭芝的臉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也……也……也沒什麼……”
“少爺!”
“爹爹!”
丫鬟的呼聲同暉哥的呼聲同時響起,蘭芝只來得及一把將衛承平推開站起來,暉哥就已經進了屋。
暉哥睜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站在原地看着站着的蘭芝又看看仰躺在榻上的衛承平,蘭芝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才發現衛承平一個不防竟是被自己推到了。
蘭芝故作無事的上前扶起衛承平,又給暉哥擦擦頭上的汗道:“怎麼一頭的汗,”說着又朝他身後的丫鬟芷若道,“怎麼也不看着點,要是傷風了怎麼辦。”
芷若還沒說話,暉哥馬上道:“母親別說芷若姐姐,是我剛練完功課,跑過來纔出的汗。”
蘭芝被他一聲母親喊的眼睛一亮,也沒注意他說什麼,忙不迭地點頭:“暉哥乖。”
衛承平見此一笑,心裡也鬆了口氣,該說的卻是要說,便嚴肅了臉色朝暉哥道:“便是有什麼事要說,也該擦擦汗換身衣服纔是,你這樣生病了叫我和你母親該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