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園假山旁的長椅上坐着一個戴近視眼鏡的女生,扎着馬尾辮,白白淨淨,顯得很秀氣。她看見馬小飛和蘇月走過來,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我是八年二班的華嬌嬌,見到你很榮幸,馬小飛。”她客氣地伸出手來和馬小飛握了一下,“如果不是蘇月說她安排在這兒跟我見面的人是你,我是不會來的,更不會跟人聊有關聞莉的事情。你不知道聞莉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出事了我心裡很難過。”
“什麼?聞莉出事了!”馬小飛聽到這個消息感到震驚,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扭頭瞧瞧蘇月,見她緊抿着嘴脣,臉蛋兒上掛着兩顆閃亮的淚珠。
“也許說她失蹤了更容易讓人接受一些。”華嬌嬌說,“她是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那種女孩子,從不惹是生非,雖然家裡很有錢,卻不像你們班田胖胖那樣招搖,大家都希望她不會有事。——咱們坐下來說好嗎?”
三個人在長椅上坐下來。周圍的山光水色、花花草草都變得暗淡了。馬小飛說:“你能給我們講講她是怎麼……失蹤的嗎?”
華嬌嬌眼珠不錯地盯了馬小飛一會兒說:“你知道嗎?在我感覺,蘇月她很像一個偵探,而你呢,簡直就是一個刑警。”
馬小飛有些忐忑不安地說:“對不起,我搞不懂你這樣說是在誇我,還是在暗指我的問話方式欠妥。我這個人說話有的時候也許太直來直去了。”
華嬌嬌淺淺一笑,“瞧,你真的很敏感,我說你是一個刑警還不對嗎?其實我也不喜歡兜圈子,你別多心。”
“聞莉是在一次遊戲中失蹤的。”她言歸正傳說道,“那是一年前了,有天我們同班五個女生放學後在學校裡玩捉迷藏——當然其中就包括聞莉——我捉,她們藏。結果,我把孫佳、董菲、韓秋萍她們仨都找到了,卻唯獨沒瞧見聞莉的影子。眼看天色已經晚了,我們打她手機打不通,喊她也不見她出來,就都以爲被她捉弄了——她一個人偷偷溜掉了,故意教大家着急到處瘋找。所以那天晚上我們很安心地回家了。直到第二天發現她沒來上課,大家才意識到有點兒不對勁兒。她被壞人綁架了。當然,這事我們也是後來知道的。綁匪給她做大老闆的爸爸打去電話,索要一百萬,說不給就撕票。她爸爸選擇了報警。誰想到粗心的警察叔叔在行動中出了紕漏,狡猾的綁匪發覺了,他們從此銷聲匿跡,小聞莉也隨之下落不明。到現在一年過去了,雖然許多人都相信她已經不在這世上了,但我卻渴望自己能夠被欺騙一次。如果有人告訴我,我們的遊戲還沒有結束,我的好朋友聞莉還一直藏在校園的某一個地方,等着夥伴們去找她,那該多好啊!——哦,真是不好意思……我又忍不住當着別人的面哭哭啼啼了。”
事實上,馬小飛的眼圈也紅了。
“……我想,你們打聽聞莉的事,只是出於好奇心。”華嬌嬌要走前揩揩眼淚說,“但我跟你們講述她的事,卻是冒着被開除的風險的。因爲這屬於嚴重違反學校規定的行爲——你們知道,咱們的校長時常會發布一些奇奇怪怪的規定——所以,今天的事我還要請你們爲我保密。我想你們也不會讓我惹上麻煩的,是吧?”
“當然,華嬌嬌,我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我們絕不做對不住朋友的事。”馬小飛說,“而且,你能來這兒告訴我們這些,我們非常感謝。”
“你們能把我當朋友看我很高興,既是朋友,還說什麼謝不謝的。再見,蘇月。再見,馬小飛——但願校長能夠改變他的糊塗決定,准許你參加市初中生足球賽。”
華嬌嬌最後笑笑,起身走了。
“咱們也許應該馬上去報警,教警察叔叔把瘋婆子抓起來,沒準就能問出聞莉的下落。”蘇月說。
“我看不行。”馬小飛想了想表示反對,“別忘了,瘋婆子她只是一個邪惡的瘋子,她連地道里的老鼠蜈蚣都吃,更說明她的瘋狂程度已經嚴重到極點了。我想這樣的人警察如果把她抓到公安局,除了聽她胡言亂語,是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的,而且還很可能打草驚蛇,讓她的同夥全部溜掉。那樣的話,情況會更糟糕,興許就真的再沒有人能找到聞莉的下落了。”
“那依你看,咱們該怎麼辦呢?”蘇月問。
“等!等他們再次作案的時候抓住他們!”馬小飛堅定地說。“我現在已經明白他們所說的‘大買賣’指的是什麼了。”
“綁架?”蘇月一提這兩個字就有些不寒而慄。
“不錯,就是綁架。”馬小飛望着小花園的門口說。
“那他們下一個綁架的目標會是誰呢?”
馬小飛向小花園的門口努努嘴,“瞧,這傢伙來了。”
田胖胖和諸葛弘一前一後走進了小花園。
“嘿,你們這對壞種,又在這裡琢磨什麼害人的損招呢?你們讓我在課堂上難堪,我一定要教訓教訓你們!”田胖胖兩手插在口袋裡,腆着大肚子,張口便狠叨叨的。
諸葛弘在他身後吃着一支冰激凌,不懷好意地斜眼打量着馬小飛和蘇月。諸葛弘是班上力氣最大的男生,能單臂舉起一張課桌,雖然這小子自稱是諸葛亮的後代,但馬小飛卻從來未相信過,因爲馬小飛覺得他有點兒缺心眼兒。
蘇月瞧着田胖胖,臉色煞白,心說:“這可真是個可憐的倒黴蛋兒!”田胖胖還當她被自己和諸葛弘的威風嚇壞了,很是得意。
他回頭用命令的口氣對諸葛弘說:“去!把對面那個瘦得跟柴禾杆似的傢伙給我扔到水池裡!”
諸葛弘傻乎乎地說:“他可不好對付,你得答應再給我買十支冰激凌才行。”
看到馬小飛神情自若地從長椅上站起來,田胖胖心虛地退到了諸葛弘身後。
“我給你買一箱都成,你這個傻狍子,現在不是談條件的時候,瞧他已經過來了,別愣着,快點兒上!”
“我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了,我不傻,我是諸葛亮的後代!”
“對,對,你不傻,你絕對是諸葛亮的後代,千確萬真(千真萬確),沒人懷疑,快上吧,我求你!”
“那好吧。”諸葛弘用力將冰激凌的光桿扔在地上,呼哧呼哧地迎着馬小飛走過來。他上身粗壯,腿卻很細,因而走起路來左搖右擺,顯得有些像動畫片裡的怪物一樣滑稽可笑。
馬小飛清楚他臂力很大,要是給他抓到或者抱住的話可就慘了,所以在他張臂一撲的節骨眼兒,迅速蹲身,就勢使了個掃蹚腿。諸葛弘上粗下細的特殊生理結構決定了下盤是他的致命弱點,捱了這一下哪還能站得住?他噗通一聲就仰面摔倒了。他嘴裡罵罵咧咧,像只甲蟲似的掙了兩下,費勁兒地從地上翻身爬了起來。剛爬起來,就又被馬小飛乾淨利索地撂倒了。這回他賴在地上不起來,嗚嗚地哭開了,因爲有塊石頭硌疼了他的屁股。
“田胖胖,你別跑!你不要把我扔到水池裡嗎?幹嘛不自己動手?……”
不管馬小飛怎麼喊,田胖胖還是像頭逃避屠宰的豬一樣溜掉了。
“但願這傢伙遇到綁匪的時候也能逃得這樣快。”蘇月小聲對馬小飛說。
他倆在小花園的門外,與學生食堂的兩個啞巴廚師擦肩而過。馬小飛注意到那兩個啞巴故意將好像抄網一樣的東西藏在身體的一側,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他本想跟在他們後面瞧個究竟,無奈上課的鈴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