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拿盒最便宜的香菸吧。”馬小飛說，“我的手頭不寬綽，什麼都不敢買高檔的，平時一直就買最便宜的香菸，偷偷躲在背地裡抽。我擔心自己要再不抓緊時間乾點兒事情，日子會越來越慘了。可是，我又沒什麼技術……”
“沒有技術怎麼能幹得成事情呢？”老妖精一邊費勁地辨認着馬小飛校服上“育龍中學”四個字，一邊說，“聽着，小兔崽子，你年紀還小，應該煞下心來好好學點兒技術，而不應該像大多數平庸的孩子一樣，成天在那些世俗的學校裡瞎混！瞧你連盒高檔的香菸都抽不上，老師們教你的是什麼本事！你在哪個中學唸書？”
“育龍。”馬小飛回答。他驚訝老妖精竟然連這麼簡單的兩個字都不認識。
“我勸你不要再在那兒浪費青春了，小子。我敢肯定，那裡給不了你光明的前途。學門技術！我可以幫你。”
“可是……我搞不清自己這條件適合學哪一門技術。”
老妖精眯着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馬小飛，就像一個木匠在鑑定一塊木料的材質優劣，然後他饒有興致地挨着馬小飛坐下來。
“清潔工！就學清潔工的技術吧！”他說。
“什麼，清潔工？”馬小飛糊塗了。
“對，清潔工。”老妖精確定地說，“你看，搬運工的活兒比較累，你這小體格多半吃不消；收費員的工作更是要求你在面對對手的時候具有絕對的體力優勢，當然也不適合你；只有清潔工——我看得出來，你這小壞蛋夠機靈，而這一點正是做清潔工的工作所必需的。就學這門技術吧！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爲一個出色的清潔工的！將來成爲清潔大隊長的可能都有！”
“聽聽，馬小飛，你的前途還不可量限（不可限量）呢！這是多好的事！”田胖胖用鼓勵的語氣說。“就衝這咱們也應該乾一杯！”
“幹！”“幹！”諸葛弘和小斜眼兒舉起酒杯興奮地喊道。
馬小飛不得不象徵性地抿了一小口啤酒。
“原來你叫馬小飛。”等馬小飛撂下酒杯，老妖精說，“說實話，我不喜歡這類世俗的名字，因爲它們總能反應出一些人性，而我一向對沒有人性的事物感興趣。我還是叫你小兔崽子和小壞蛋吧。怎麼樣，還沒拿準主意嗎，小壞蛋？”
馬小飛眨巴着眼睛。“老妖精，我現在越來越糊塗了。”他說，“什麼這個工那個工的，我根本不明白……”
老妖精興奮地一拍腦門兒，“瞧我這腦子，人的記性真的消失得差不多了，竟然忘了跟你說明這些！你千萬別誤解，我們的清潔工，事實上與你平常所熟悉的普通清潔工有些不同。普通的清潔工負責打掃街道；而我們的清潔工只要把那些粗心大意的人的錢袋子掏乾淨就可以了。當然，普通的清潔工總是習慣人們忽視他們的工作；我們的清潔工在幹活兒時也不希望被別人注意到。……”
“原來你說的清潔工是扒手！”馬小飛恍然大悟說，“我明白了。想必那所謂的搬運工就是入室盜竊的竊賊，收費員也一定就是攔路搶劫的強盜了！”
“小壞蛋，瞧你說的多難聽！不過，你的理解是對的。”老妖精不大高興地說。
“那清潔大隊又是怎麼回事呢？”馬小飛問。
“它呀，是一個清潔工的互助組織。”老妖精解釋，“就像由搬運工們組成的搬家公司，由收費員們組成的道路收費部一樣。你想啊，在目前法律還不能平等地對待所有行當的情況下，從事我們這些行當的人，單槍匹馬地工作總是風險很大、效率很低，有了這樣一個組織，大家合作完成任務，是不是就更安全、更高效了？”
“原來是這樣。”馬小飛說，“聽了你的這番話，我現在已經對你們的行當越來越感興趣了。我想參觀一下你們的技術培訓學校，可以嗎？”
老妖精搖了搖頭，“小壞蛋，那裡可不是敞着門讓人隨便參觀的展覽館，相反，那兒是一個十分封閉的地方，學員們都與世隔絕。在你決定成爲那兒的學員之前，這樣的要求是很過分的。”
馬小飛皺着眉，他遇到了難題。田胖胖、諸葛弘和小斜眼兒三個人卻開心快樂，他們已經把各自的一大杯啤酒喝得見底了。
老妖精又去給他們倒了三杯啤酒端過來，順便將一盒香菸扔給馬小飛。他見馬小飛仍然木坐在那兒皺着眉。
“還不明白嗎？讓一個外人過於深入地接觸我們的組織，它就有暴露的危險了，小壞蛋！”老妖精誤以爲馬小飛沒明白他剛纔的話，多餘地補充道。
“那你有沒有意識到，你自己暴露的危險更大呢？”馬小飛問。
“不錯，作爲星光技術培訓學校的招生負責人，我接觸的外人太多太雜了，說不準哪一天就會被某個該死的傢伙出賣掉。但這就如耶穌傳教救世，跟猶大打交道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還不至於被釘十字架。大不了坐牢，我不在乎！實話對你們這些小兔崽子說，我的半輩子都是在牢房裡度過的。我喜歡那裡。因爲那裡的人普遍缺少人性，跟我很對脾氣。”老妖精說到這狡黠地一笑，“警方抓到我也沒用。他們休想從我的口中得到一丁點兒對他們有價值的線索！外界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們的學校在哪裡！”
馬小飛覺得，神秘的星光技術培訓學校，簡直就像一個看守嚴密的監獄。他不敢想像，在那種鬼地方做學員是個什麼滋味。
“老妖精，給我們哥幾個每人再來一杯‘臊尿’！”
老妖精正跟馬小飛嘮嘮叨叨，那邊桌上的一個小痞子喊了起來。
“……小壞蛋，看來學技術的事你還需要時間考慮考慮，是嗎？沒關係。我接觸過的許多小壞蛋也都這樣。當然，他們中的大多數最終還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我希望你也一樣。”老妖精最後這樣說，然後就忙着照顧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