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蕭奶奶再提及傷心事,尹沫沫緊緊握着她的手,轉移了話題:“奶奶,您可要趕緊好起來,否則我會愧疚死的,都怪我口無遮攔。”說着,她打了自己一巴掌。
蕭奶奶心疼地想要起身,又被尹沫沫按了回去,像哄小孩似的,哄她:“奶奶,您還要抱斐然生的重孫呢,所以您一定要儘快好起來。”
聞訊,蕭奶奶果然開懷起來,淚水雖還掛在眼角,蒼老的眼卻笑得只剩下一條縫兒。
尹沫沫又笑:“您看您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不如我幫您削個蘋果?”
蕭奶奶連連點頭,再也不哭了,尹沫沫埋頭削蘋果的時候,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就像是老太太看孫媳婦,越看越喜歡。
終於把老人安撫好,尹沫沫心裡也好過了些,但最牽掛的還是那個說不出話的老人,他都這樣了,能去哪裡?
蕭奶奶在尹沫沫的讀報聲中睡去,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尹沫沫來到窗邊看着外面的湖光山色,思緒早已飄遠。
現在的她是怎麼了?再回到蕭宅,她似乎已融入其中,這才住了幾天,就真以爲是他們的親人了?
不不,她最親的外公早已逝去了,就算不是蕭斐然的全責,他也難辭其咎。
所以,像蕭耀堂那樣討厭的老人家,不在就不在吧。
她終於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可是她爲什麼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雨,淅淅瀝瀝下了起來,打在窗戶上滑出一條長長的尾巴。
密密的雨絲伴隨着泥土的清香,是在向人們詔告,春的來臨。
眼看就要過年,蕭家四分五裂,偌大的宅子卻沒有一個人住,離家出走的離家出走,找人的找人,住院的住院,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從雷子那兒得知,蕭斐然已經連着三天三夜沒睡覺了,每天都在親力親爲的尋人,可是兩位老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線索斷了的時候,他就守在電話旁等待警方的消息,一旦電話響,他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然而每次收到的不是詐騙的就是好心沒幫上忙的。
她一直在醫院裡照顧蕭奶奶,根本不敢回去面對他。
害怕面對的同時,更害怕他全怪罪在她的頭上。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因爲所有悲劇的源頭都是從她教訓徐倩開始,本想給蕭耀堂一個下馬威,沒想到他對一個傭人這麼上心,而張璃又那麼敏感。
張璃一定是誤會了蕭耀堂,當局者迷,她這個旁觀者可看得很清楚,如果他真的和徐倩有一腿,就不會低聲下氣的來求她了。
而蕭耀堂一定是去找張璃解釋了。
所以,張璃!您快點出現吧。
尹沫沫緊握着雙手,閉上眼誠心禱告。
上帝似乎聽見了尹沫沫的禱告,終於在第五天的晚上,在位於連江邊上的一棟小房子裡找到了張璃。
那是張璃孃家祖屋,一共三層樓,因爲是屬於開發區的規劃區域,讓所有人都忽略了。
而不出尹沫沫所料的,找到張璃就找到了蕭耀堂,奇特的是,張璃住三樓,蕭耀堂住在一樓堂屋的隔間裡。
尹沫沫一直讓周琴跟蹤這事,蕭斐然知道沒多久後她也收到了消息,也顧不上什麼,連忙驅車去往那方。
尹沫沫趕到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飯。
當時正值落日餘暉,三人坐在堂口,吃着熱騰騰的小火鍋,張璃忙不列跌幫蕭斐然夾菜,蕭耀堂也只有在一旁看的份兒。
而這和諧的一幕,由於尹沫沫這個外人的出現,顯得有些突兀。
尹沫沫尷尬地站在門口,禮貌地跟蕭耀堂和蕭斐然打招呼,最後才訕笑着叫了聲:“張阿姨。”
她就是兩位老人離家出走的罪魁禍首,不尷尬那是假的,而且她也是在張璃出走後才知道,原來這位賢良淑德的張阿姨也是有脾氣的。
所以,面對她,她沒由來的心虛。
畢竟她說的東西完全是空穴來風。
然而,張璃卻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小氣,她大方地招呼尹沫沫坐下吃飯,倒是蕭斐然,一見她坐下,隨即就放下了碗筷。
他讓兩位長輩慢慢吃,自己則上了樓。
見他離去的背影,尹沫沫不由得心一沉,心道,他一定是恨上她了。
但這時張璃已遞來了碗筷,望着香味撲鼻熱騰騰的火鍋,她突然飢腸轆轆,立馬拋開剛纔那小小的失落,海吃海喝起來。
一頓飯下來,尹沫沫狗腿地幫着張璃收拾碗筷,兩人一同到了廚房,尹沫沫終於找到了解釋的機會。
“張阿姨,我那天都是胡說的。”她手裡不停刷洗碗,又不忘向張璃解釋,“蕭奶奶說徐倩是伯父發小的妻子,他們怎麼可能……”
“我知道。”張璃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望着洗碗池出神。
隱隱,尹沫沫聽到了她的嘆息,隨即她又道:“我們大人的事,你們就別參合了。”
尹沫沫越加歉疚,匆忙洗乾淨了手纏着她的手腕,道:“張阿姨,如果因爲我的一句沒大沒小的話就害您離開蕭家,那斐然一定會恨死我的!”
都說了哄老人家她最拿手,所以她很準確地掐中了張璃的死穴,因爲張璃從進入蕭家,就以丈夫、兒子爲天,而今她也只能拿出蕭斐然來說事了。
果然,聽聞尹沫沫激烈的言詞,她慈祥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爲難。
尹沫沫趁勝追擊:“您剛纔也看到了,斐然他什麼時候吃飯這麼魯莽過,他那是餓的,你們失蹤了幾天,他就幾天沒吃飯。”
聞訊,張璃臉色發白,問道:“真的?”
尹沫沫的表情越發誇張,雙眉緊蹙,說的就跟親眼見到一般,“斐然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頭髮都掉了好多,人都顯得蒼老了,難道您沒發覺嗎?仔細看,眼角的皺紋都出來了,您說,萬一他因爲你們二老分開,而心理有陰影不相信婚姻,不肯結婚怎麼辦?那蕭家不是絕後了嗎?他以後不得孤老終身?”
尹沫沫還想說,張璃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把手擦乾而後轉進了一樓的隔間裡,不一會兒,就見兩位老人肩並着肩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