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穩而有力的還擊,讓尹沫沫徹底失敗,笑容僵在嘴角,她悔不當初。
尹沫沫冷哼,扭頭離去。
蕭斐然快步跟上,牽着她的手,帶她去到船艙的最底部。
兩扇棕紅的大門後,一股子檀香味襲來。
緊接着,蕭斐然說:“上次外公從巴黎回來,住的就是這間屋子,他老人家禮佛,所以這裡一直點着檀香。”
尹沫沫心頭一滯,沒想到蕭斐然竟然可以這麼細緻。
這是連她都想不到的東西。
沒想到外公人不在了,他卻還一直保持着。
該讓她說什麼好,該讓她如何相信這樣的人會害死外公?
躺在外公曾睡過的大牀上小憩,但腦海裡卻是外公在世時和藹的笑容,他總是‘沫沫我的乖寶貝、沫沫我的乖孫女’這麼叫她,好似他一直沒有離去,就在她身邊。
真好……
想着,笑容爬上臉龐,她翻了個身,卻迎來炙熱的氣息。
警惕地睜開眼,蕭斐然冷峻的臉毫無預兆地撞入眼簾,她嚇得倒抽了一口氣,連忙從牀上坐起。
“你想幹嘛!”
望着她防賊似的眼神,蕭斐然不禁臉一紅,尷尬道:“我以爲你不舒服。”
尹沫沫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連忙下了牀,站在了他的對面,罵道:“我看你是不安好心,別忘了你可是我的監護人。”
兩個人一牀之隔,雖然都是身經百戰的人,卻還表現得像初次那般的生澀,實在諷刺。
尹沫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開始沉默,許久才擡頭看向他,“如果想要重新開始,就應該把過去的全忘掉,重新開始……”
蕭斐然不可置信地望着尹沫沫,打斷道:“你要和我重新開始?”
他的眼裡顯露出希望之光,似乎很在意她說的這句話。
重新開始?
尹沫沫不過是想,這樣說可以暫時抵擋他的碰觸。
尹沫沫埋下頭,不自然一笑,“是啊,就讓時間倒回,你還是我最喜歡的斐然。”
最後一句,她吐出的氣息格外的輕,就像這話根本沒有從嘴裡說出那樣。
她不敢看他,是怕他看出她的虛僞。
‘喜歡’他,永遠都只是過去式,不可能忘記一切,不可能不去計較他對她做出的所有傷害。
愛情,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在他那裡遺失。
瑪麗問及孩子,她整整失眠了三個夜晚,每一夜的夢裡都是那天她逃走時的景象,滿眼的刺紅!
有時候尹沫沫在想,如果當初她捨去她可悲的自尊心就好了。
捨去,這小小的生命或許就能活下來。
“在想什麼?”見她神情異樣,蕭斐然小心翼翼問道。
他將她的思緒拉回,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她才擠出了幾個字,“在想如果當初沒有喜歡你就好了。”
想要捨去,卻還是沒能捨去,她討厭他關切的神情,總是忍不住想要刺痛他。
因爲只有自尊心纔是她最忠實的朋友,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把她奉爲至高無上的公主。
尹沫沫的話讓兩人的關係徹底僵了,直到快要下船的前一天,亨利提議在甲板上搞燒烤,兩人才勉強說上話。
但無非就是‘吃嗎、不吃、糊了’之類的話。
旁觀的人看出端倪,幫他們製造了不少話題,可總是會因爲尹沫沫的一句而陷入死局。
最終,好事的人都覺得無趣了,亨利才帶着兩個妻子離場。
見他們走了,尹沫沫也想走,這時,蕭斐然卻端着盤子來了,裡面正是她要吃的烤雞翅,散發着誘人香味的烤翅在太陽光下閃着熠熠的光輝,惹得尹沫沫饞蟲發作,想走的念想立馬就被打散了。
“這種東西還是少吃,對身體不好。”他把盤子放在她跟前,嘴上仍是滿含關心的話語。
尹沫沫埋頭吃東西,沒空回他,再者,也沒什麼好說的。
他盡職盡責扮演好監護人的角色,她也只需做一個叛逆的小孩就好。
幾個雞翅下肚,尹沫沫也覺得有些膩了,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就一飲而盡,不想,杯裡是葡萄酒。
一口下去,乾澀的味道還留在口裡,但喉嚨卻辣得不行,她被嗆得淚水直流,洋相百出。
見狀,蕭斐然迅速來到她身後給她拍背,以爲她是吃東西噎着了,直道:“你出走這些年,都跟什麼人接觸,越來越不像樣了。”
大人都是這樣,在你難受的時候,他就越喜歡給你添堵。
蕭斐然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不過他還真把自己當成是她的長輩了?
尹沫沫氣不打一出來,猛的站了起來怒視他,沙啞着嗓音道:“我都成這樣了,你還在教訓我!”
怒氣衝衝的話中還帶着一絲絲撒嬌的意味。
蕭斐然一怔,往前走了一步。
她恨恨後退。
他再走。
她再退。
終於,他停下,張了張口,好半晌才說:“我只是擔心你。”
尹沫沫不依,“有你這麼擔心人的嗎?也不問問我哪裡難受,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說教。”
許是酒精的催化,她變得大膽起來,憋在心裡的話全數吐出。
可酒精作用,把她的嗓音變得軟糯無力,聽上去更像是在撒嬌了。
蕭斐然站在原地,面顯爲難,似乎根本沒想到尹沫沫會有此一說,更是無言以對。
酒精悄悄爬上了臉龐,尹沫沫的臉越發酡紅,她開始覺得頭重腳輕,身子往一面傾斜,她全然不覺,還以爲是船的顛簸使然。
她的舌頭也變得遲鈍了,指着蕭斐然好半晌,突然大笑:“你以爲你不理我,我就會難過嗎!我纔不會!哈哈哈!”
這下子,蕭斐然才察覺到她是喝醉了。
他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的杯子,臉色大變。
他快步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尹沫沫,只聽她說:“好熱,好熱啊……”
說着,她去扯衣領,蕭斐然立即擡手阻止,把她死死地箍在了懷裡。
這時,頭頂傳來口哨聲,蕭斐然擡頭望去,只見亨利站在護欄處,朝他揚了揚手,“Hey,請盡情的享受。”
而後亨利帶着兩位夫人離去,只給了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該死!”蕭斐然破口大罵,再也沒有半點形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