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溪水倒映中自己喪氣的臉，我恨不得抽自己幾下，這是怎麼了，腦子裡一直浮現那小鬼傷心的臉龐，撩了幾捧溪水清洗臉龐，用冰冷的水清醒清醒糟亂的思緒。
待水波紋散去，水中又是那副熟悉又陌生的臉。
經過這幾日遊歷，我也瞧出了這身裝扮甚是惹禍，還是換身得好，若這江湖人都只認得這裝扮與殺戮劍，那是不是都沒見過面紗下的廬山真面目？
瞧着這漸漸夜幕的天，我又心生一計。
只是這木樁子是誰呀？何許人也？家住何處，府邸何姓？今日我也沒聽說，也沒問呀，這山下地方這麼大，我要去哪兒找？
一時間，我竟沒有頭緒，等等，等等，那日那幾個過客英雄怎麼說的？
好像是江湖門派費勁力氣才逮住的人兒，現被關在攬月門，由虞家看着，外人很難見到。
笑話，我怎麼就輕而易舉的見着呢？
對，攬月門，虞家！
這山下的地沒山上的大，房子倒是比山上的多，而且建得彎彎繞繞，曲曲拐拐的，把守的人也多，也不知這小鬼會在哪間。
我一間一間房樑屋頂的來回穿梭，心中只想千萬不要遇到那木頭樁子。
他那輕功可不像他身體一樣笨，我自詡輕功上層，可他第一次讓我感覺到吃力，一個人我都不一定跑過他，何況待會兒我還要扛上那小鬼頭。
正恍惚間，餘光似有黑影閃過，我緊了緊腰間的劍，轉身瞧了瞧，四下無人，也無可在這短時間便可藏身之處。
難道，我眼花了？
再瞧了瞧，確實沒有。
往裡再尋了幾次都沒見着，人倒是挺多的，就是沒見着我要找的，我都要放棄了。
一擡頭，這不就真的體會到了什麼是黃天不負苦心人了，總算是瞧見了那小鬼，孤單影只的坐在亭家間，小小年紀也不知在憂愁些什麼，一雙手托腮望着清冷的月光，眼裡是乎還存留着白日的淚光。
我仔細觀察了下他住的地方，倒也沒像那些過客英雄說的那般悽慘寒酸，吃的好不好不知道，但瞧他養的玲瓏水嫩，想來也不會太差，嗯，住的地方嘛也算清淨優雅，身邊也沒人看守着，瞧來也是有些自由的。
我輕輕向他掠近，無聲無響，也不知他是不是感覺到了身側吹來的微風，驀然偏頭向我瞧來。
這下我也顧不得要動作輕柔，提氣加速，在他要站起身的一瞬，我一雙手已捧着他的小腦袋，捂上他的嘴。
也顧不得他反應，摟着他便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飛出許久，想着應該沒人跟來我這才停下腳。
停下還不放心，四處再探了探，確定沒人跟來，這下放下小鬼，不怪我如此，白日可給那木樁子給整神經了，不小心都不行。
剛放下小鬼，他卻突然抱着我大腿，哇的一身哭出聲來：“孃親......”
我擡手本想推開他，可他傷心的情緒好像感染到我，我伸手拍着他的腦袋，無聲安慰。
見他漸漸平息情緒，我捧着他紅彤彤的小臉，柔聲道：“你看清楚，我的臉。”我可沒帶斗笠面紗，而起我還特意換了身紅衣，先前他如那些人一般是瞧裝扮，認爲我是他孃親，可我都特意換了，他怎麼還說我是他孃親。
按理說，他沒見過他孃親的面容纔是。
他帶着哭腔道：“孃親，怎麼了？”
他這話把我弄懵了，疑問道：“你見過你孃親？”
“孃親，你怎麼這麼說，我們白日才見過，你又把墨兒給忘了！”
什麼叫又，他弄得我都快迷糊了，我記性可好了，沒有忘事。
我尋了個寬大的石頭讓他坐下，四處撿回些幹樹枝生了堆火，弄好一切我便在他對邊的小石塊上坐了下來，哪知他那平坦的大石頭坐着不舒服似的，偏要跑來緊挨着我擠着坐。
坐便坐吧，他那雙手臂又把我抱得緊緊的，深怕我跑了。
哎，隨他了，我揉揉他的小腦袋，嘆氣道：“日子過得真快，晃眼五年了，那時見你，你才兩歲。”如今都快長成大孩子了。
我一時忘情感慨，他卻懟得我啞口無言：“孃親也知道許久沒見墨兒了，你還把墨兒忘了，還不認墨兒，墨兒很傷心。”說着還在我手臂上擦了擦眼淚。
我想了想，心中思量再三，決定與他好好談談。
“小鬼，雖然很對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是你孃親，所以......”
我這話還沒有說完，他慢慢放開抱着我的手臂，也不靠着我，畏縮着身子，失落到：“我就知道。”
瞧他不喜歡聊這些，我也不再多提，反正以後不一定還見得着，先前想着從他這處下手的事，怕是不行了。
我隨着他的話問道：“你個小鬼，你又知道了什麼？”
“爹爹說你生病了把我忘了，先前我還不信，可從今日來看，孃親真的是生病了，真的忘了墨兒，忘了自己最寶貝的兒子。”
他這話讓我哭笑不得：“爹爹？”
“嗯！”他急點頭，雙手又環上我：“你今日才見過的那個爹爹。”
那個爹爹，難道你還有幾個爹爹不成，再者，那木樁子是你爹嗎？
我乾笑：“我不認識！”以後也不會認識。
“孃親！”他又撒嬌，還抱着我的手臂搖晃：“你和我一起回家，我們一起去找爹爹。爹爹說孃親生病了，只有回家好好醫治，才能好起來，不然一輩子都記不得墨兒了，這樣，墨兒很傷心。”
我張口還未說話，他又搖晃着我的手臂，給我灌迷魂湯：“好不好嘛孃親，好不好？”
這小鬼，鬼精鬼精，差點着了他的道。
我注視着他眼睛，想瞧出些東西來，可他乾淨的讓人慚愧，我放棄了，是我自己多慮了，不知不覺間竟成了小人。
我嘆口氣道：“小鬼，你真見過你孃親，見過她真人。”
他低頭想了想：“今天見孃親之前，我沒有見過孃親，，但是我見過孃親的畫像，和孃親一模一樣，也和我心中想的孃親一模一樣。”
“畫像？”
“對呀，爹爹屋裡的孃親畫像。”
那木樁子？不是，這又哪兒和哪兒，怎麼亂套了。
那我今日換這身，摘這面紗有何意思，多次一舉，幸好今夜沒見着那木樁子。
小鬼還想說什麼，我猝然捂住他的嘴，他撲閃的大眼睛疑惑看我，我伸手向他打了個安靜的手勢，確定他接收到我所表達的意思，這才輕輕放開他。
在他驚慌中，我拔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那樹後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