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太史寮，這次一次性地收了七十個家臣，”康王插進來說道，“加上他家裡原有的家臣，不下百三十個了，這樣子多的人，再藏有這一地的兵器，這就是想謀反！司寇，按周禮，這個太史寮，該朗格處置？”康王不容有人謀反，這是要處死太史寮了。
“回稟周王，”五官中的司寇出班說道，“按周禮，應該梟首，沒收全部家當和奴隸、土地等。”
“嗯，梟首也就不必了，”康王仁慈了，下不了狠心，“沒收全部家當、奴隸和土地吧，把人降級爲奴隸，罰入卿事寮府院當差。”這時候，關進圉園的太史寮早昏迷過去，不知道大殿上正在處置他的決定。康王對卿事寮說道：“請你繼續介紹家臣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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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聽到康王這個“請”，卿事寮心裡像喝了蜜一樣，臉上笑眯眯的，繼續他的述說，“家臣，由宗主任免，君臣關係的確立，自上而下。必須經過策命禮，由主上授給命書。表示授予官職、任務和權利；同時由下而上，經過委質禮，由臣下委贄而退，表示對主上的臣服、忠心和義務的承擔等。家臣必須效忠於主上，不得有二心。如果有二心，主上可以處罰。”說完了，卿事寮再次接過侍女送來的茶水，喝一口，渾身輕鬆，說不出的舒坦。這次與太史寮的交鋒完勝了。
“今後，中國所有卿大夫的家臣，必須必合符周禮，沒得例外！負責宗主梟首，家人流放三危。”康王說道，“還有哪個想來試試我的忍耐性，儘管來！姬釗有的是刑罰。散朝！”康王說完，就站起來下了高臺，不顧大殿上的其他大臣，獨自回了後宮，也不要侍女攙扶了。
卿事寮散朝回到自己府院，叫人找來代司馬，兩人打發走侍女、侍衛，獨自在堂屋裡，自斟自飲，喝着茶水，說着悄悄話，開心極了。
“這次把太史寮收拾了，朝堂上在沒得人和我們五官鬥了，”卿事寮豕宰微笑說道，“這次，你的消息起了大作用啊。”
“哪裡哪裡。”代司馬老頭端起茶豆呡一小口，“還是豕宰你鬥爭得法，才收拾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今後，六太那些官在朝堂上就擡不起來頭了，回消停一年兩年的。這都是豕宰你領導有方啊。”
“啥子有方哦。”豕宰忽然有了淡淡的悲慼，“我們五官也不是很團結的，這次與太史寮的局傲風就看出來的了，有哪個敢出來明目張膽地符合我？沒得。要不是你的那個消息，我這次就死在了太史寮的手裡了，所以，我準備提議你出來任太史寮，到時候，可要和我們五官同一條心哦。”
“那是必須的！”老頭不知道今晚撞了啥子狗屎運，居然有一個代司馬生成爲太史寮，可以統領六太了，心情不由有點激動，“感謝豕宰的大力栽培，以後六太就是無關的下屬，不會和五官爭鋒，只要我在一天，我就要維持這局面，今後朝堂上，出了周王就是豕宰你的天下。”
幾天後的朝堂上，卿事寮出版說道：“啓稟周王，六太領頭人目前缺席，許多祭祀活動混亂的不成樣子，不曉得，周王可有合適人選出任太史寮？”
“卿事寮，掌管朝中大事，思考縝密，真是辛苦了，”康王說道，“你可有適當人選？要是有，何方說出來，大家斟酌。”
“回周王，臣下倒是有一個人選，”卿事寮擡手指一下代司馬，“周王的代司馬，年紀較大，辦事沉穩，思想周密，同時還精力旺盛，可以出任太史太師，是太史寮的恰當人選。”
“代司馬，”康王喊一聲。等老頭出班應道“是！”，康王問他道：“你這般年紀，論社會經驗、工作作風，倒真是太史寮的適當人選，就是不曉得你的精力是否夠用。”
“回周王，臣下的精力旺盛得很，身體也很好，”代司馬說道，“就是連續做事兩天兩夜，不，三天兩夜，都沒得一點兒事情得。請周王放心。”
“嗯，這樣子說，我就放心了。”康王扭頭對卿事寮說道：“愛卿辦事就是周到，我很放心。那就讓代司馬出任太史寮吧……嗯，先代一年，如果功績突出、細緻，在專位正式太史寮。”
“謝周王，”代太史寮朝上抱拳行禮說道，“臣下一定盡心盡力，爲周王辦事，帶領太宰、太宗、太史、太祝、太士、太卜等六太官吏，掌管好冊命、制祿、圖籍、記錄歷史、祭祀、占卜、禮制、時令、天文、曆法、耕作等事情，並嚴加六太內部考察，嚴禁出現迨政、慢政的情況，一經發現，嚴厲查出，絕不姑息。”
“嗯，很好！”康王應了一聲。
這時候，大殿外的站殿侍衛探頭進來說道：“啓稟周王，帶兵剿殺鬼方的司馬等人勝利回朝了。”
“哎呀，這是好事，”康王興奮得站了起來，“請進，快請進！”
“恭喜周王，我們這次把獫狁徹底打趴下了，”司馬衛侯康伯一進來，就粗聲粗氣的大嗓門，以前在朝堂上和聲細語的人不見了，“上次副將甲押回來近千的俘虜，這次我們又押回來一萬五千俘虜，加上殺死的七八千，獫狁人前後損失了近三萬人，逃出去的幾個，在成不了氣候，二十年內不敢南來了。”
“好啊好啊！”康王大聲叫道，沒了周王的氣質，像個子民一樣大喊大叫起來，“我們中國有了二十多年的和平時間，我要好好利用，讓中國快速發展起來。”
“賀喜我王，中國有了二十年的發展時期。”殿上大臣們一片恭賀聲音。
也有人朝司馬康伯說起恭維話來，“這都是司馬帶兵有方，剷除了危險的葷粥鬼方，我中國子民不再受到屠殺，可以好好活着了。”
“不是我康伯領導有方，是我中國兵士奮不顧身，英勇殺敵換來的，”司馬說道，唾沫四濺，近處的人臉上已經濺了不少唾沫，“大家要感謝，就感謝我們勇敢的兵士，是他們用生命換來的二十年和平。”
“我們中國的兵士從來都是勇敢的！”康王自豪地喊道，扭頭問大臣們：“請司馬說說這次殺敵的詳細過程，大家說要得不？”
“要得！”殿上響着整齊的回聲，“請司馬康伯，介紹我大周兵士殺敵經過。”
“說起殺敵經過，那是千辛萬苦啊，就是鐵人都要落淚的。”康伯未語先悲了，臉上悲慼連連，泣不成聲，“我們的兵士本是生在南方，長在南方，南方這裡土地肥沃、鳥語花香，這裡是人們生活的天堂。這次出征的鬼方，那裡遍地荒草，荒蕪遍野，幾十裡內不見人煙，到處都野兔奔竄，蛇鼠出沒，還有虎、豹漫步其間。我們到了那裡，帶的烤肉、餅子吃完了，就鑽進野草中，抓捕蛇鼠、野兔，烤熟來吃，渴了榨取野草汁液解渴……”
司馬的一陣醞釀，把朝堂上大臣的情緒帶進了低谷，大家唏噓不已，深感兵士們的生存艱難。
這時候，康伯的介紹進入了主題，“生活上的艱辛都不算啥子，更險惡的事獫狁人的狡詐。當初，我兵士在無意中碰到出來圍獵打穀的萬多鬼方人，被我們突擊全部剿殺乾淨，鬼方的國君和他的夫人也死在了那次剿殺中。那次剿殺完鬼方獫狁人，那個國君夫人本是我中國人，被鬼方抓取作了國君夫人。我們在殺了國君後，那個夫人大營給我們帶路，去找獫狁君廷，她說‘獫狁還有個太子，帶着幾萬兵士在守君廷’，我們信以爲真，就押着她去找獫狁君廷。哪個曉得，她把我們帶進了獫狁的埋伏圈。三天後，我們中國兩千兵士在獫狁伏擊圈內，被獫狁屠殺了近千人。幸虧我們又甲士三百，我把他們安排在前方，阻擋獫狁的箭矢，後面跟進中國的箭士，利用獫狁射過來的箭矢還擊獫狁，當場就射死獫狁人三千多四千人，我們在這輪對射中也死了三百來人。我讓鬻孫、南宮萬、辛丙三員大將，各自領兵從四面突圍，衝殺獫狁，我隨後帶着戰車輾軋到底的獫狁兵士。一個時辰過後，地上的獫狁兵鋪了厚厚一層，荒野上到處都是身着羊皮襖的狄人，件貨有幾個我們中國的兵士屍體。”
康伯講述中回想起當時的激烈戰況，都泣不成聲了，好多時候都不得不停下，緩和一下感情，才讓述說進行下來。大殿上的侍女見狀，爲司馬送過來一豆茶水，一滋潤康伯那乾燥的嗓門，以便他繼續完成講述。康伯接過來一口氣灌下了肚子，心上的情緒也緩和下來了，接着說道：“站車上的左，持弓箭射殺近前來的狄人，間或拿弓打落狄人射來的箭矢，車左自己身中狄人箭矢像刺蝟一般，仍站立在站車上，奮勇殺狄，不肯退下來……”
大臣們都沉浸在司馬的講述裡，不能自拔，又個別六太官吏不滿這次太史寮被抓，講着風涼話，說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死就死了嘛，有啥子好表功的？”
“啥子？你說啥子？！”大多數大臣不滿了，憤怒了。將風涼話的六太趕緊閉了嘴，不在出言了。
“別說話！”有人控制着大局，“聽司馬的講述。”
“其實，當時戰陣上，已經沒得兵士替換了，”康伯講述道，“我們的兵士全部都在和獫狁狄人搏殺。人人都受了傷，人人都在和狄人拼殺、搏鬥。車左的情況還是好的，至少身體完整，車右的驂乘就更加悲慘了。因爲驂乘手持戈矛，以勾刺殺狄，許多衝進來的狄人，和驂乘正面接觸，驂乘在刺殺死狄人的時候，經常也是自己的胳膊、腿啥子的被砍下來，然後獨腿站在站車上，獨肢揮舞着刀斧、在砍殺，而他們的手臂、腿上的斷口還在噴涌着獻血，印紅了戰陣上的綠草樹木，是的鋁材樹木很快變得通紅，又很快變得暗紅，最後變成紫黑。中間的負責駕車的馭手，也好不到哪裡去，也長長被飛來的箭矢射成刺蝟，還得一心駕車衝殺……”講了這一陣，康伯也累了，身上的傷痛在折磨着他，使他口鼻裡的出氣不順暢，還不是被折磨的齜牙咧嘴的。
“司馬身上的傷，相比也很重吧，”康王見狀，心疼司馬了，“請司馬換個時間，再給大家講殺狄的經過，先回府休息一下。對了，今晚，我宴請司馬即凱旋歸來的我們中國將士們，請司馬下來，通知他們，按時參加。”
“還是周王體諒兵士！”卿事寮豕宰說道，“感謝我中國英勇兵士的奮勇殺狄，請勝利歸來的兵將們準時參加周王的宴請，不能走來的，就讓人擡着來。”
“我代表兵將們，感謝周王的宴請。”康伯對着高臺上的康王和大殿上的大臣們，團團行禮，但是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敏捷身手，臉上還有痛苦神色，顯然身受重傷。
散朝後，豕宰回到自己府院，看見眼內院外，滿眼都是垂頭喪氣、耷拉着臉的狄人俘虜，心上真的很感激康伯這次的武力巡視，深感今後二十年的安寧來之不易。只等今晚的宴會後，就去後宮，和康王商量俘虜的分配方案。
晚上，在鎬京宗廟前的廣場上，遠征鬼方勝利回來的兵士們坐滿了場地，他們每人面前的長條上，都對着烤肉，雞鴨魚、牛羊豬肉應有盡有，還有一個大酒爵，裡面盛滿美酒，許多斷肢斷腿的兵士在人們的攙扶、背抱幫助下，都來了。這些兵將在戰陣上拼命廝殺、出生入死，現在到了享受榮譽、美食時候，怎麼能落後，不出現呢。一些傷病因爲吃這頓烤肉，把剛癒合的傷口有崩裂了，包紮傷口的緇布上印出來天團紅色血跡，但是對這些從死人堆裡出來的人來說，那全都不是事，當前只有烤肉、美酒纔是事，必須的把它們裝到肚子裡去。
司馬康伯今晚和康王、卿事寮豕宰等五官大臣坐在一起，正暢談着戰陣上的趣事。
“我們剿滅了鬼方，殺了狄人近三萬人，當然我們也死了千多人，”康伯一手端着酒爵，在往塞滿烤肉的嘴裡灌，一手拿着烤肉在準備再次塞進嘴，當嘴裡空閒一下時候，對周邊的康王說道，“殺了獫狁，我們還剩千來個兵將，我就派鬻子帶了五百個身體健全的兵士，繼續去巡視東邊、南邊。我呢，就帶着一些傷殘兵將，和南宮萬、辛丙押着這萬多俘虜回來了。嗝——”康伯說到這裡，忽然打來偶一個飽嗝，一股臭氣從鼻孔衝出來，讓康王等人不由皺緊了眉頭。康伯發現了衆人的異樣，不好意思地道歉說道：“不好意思。對不住大家，家了，我沒注意，一事沒忍住，薰着大家了。”
“哐！”一聲猛烈響動，一下子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大家都不由而同地扭頭炒一個方向看過來，只見一個大漢正手舞足蹈地站在場地上，搖搖欲墜了，嘴裡說道：“嘢，我的杌子呢，朗格找不到了？”醉漢兵士缺一條胳膊，站在地上本就沒有平衡，現在喝醉了，就更缺乏平衡感，一個不注意，人就“噗通”一聲撲倒地上了，頭磕在不知誰吃剩屠宰地上的一塊牛骨上，殷紅的獻血不一會就冒出來了。大家順着醉漢看過來，地上一個大甕倒着，裡面的美酒灑落地上，只留下一灘溼痕水汁，只是不知道是誰打翻的酒甕，也許就是這個倒地的醉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