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就不曉得了,”靡說,“你得去問寒浞。”
“不說就說嘛,還讓我去問寒浞,我敢去問嗎,”侍女一的嘴嘟嚕起來了,“那不是讓我去找死?”
“對了,你說,聽你爸說,玄妻嫁給寒浞是爲了給夔報仇,那是她認爲,后羿是殺夔的兇手,”有緡女反應很快,“現在,殺死夔的是寒浞,要是玄妻曉得了,她會朗格樣呢?”
“朗格樣?”靡自語道,“這要看相的想法了。相要是甘願做一個誠實本分的子民,玄妻她再厲害,對你們都沒得影響。要是你們有想法,玄妻說不定還有些用處。”
靡這話說得有緡女也無話了:相一輩子都窩窩囊囊地活着,他肯定是得過且過地苟且偷生,不會有傻柱子想法。而我嘞,一個婦人,連個後人都還沒有,能有啥子想法,連我自己都不曉得。想到這裡,有緡女嘴裡不由長長嘆息一聲,“哎——”
眼看車上二人都不吭聲,靡不得不按捺住心裡的煩躁,告訴自己,事情要慢慢來,千萬不能急。原來,靡早有心思投奔相,要爲他老子羲和報仇,可是相一直是大夏的後,不會給自己機會的,好容易等到相被流放的機會,這纔來投奔。剛好遇到寒浞派來的殺手在半路截殺相,給靡省了許多解釋的繁瑣,自己直接被相收留了。
“哪個玄妻還真能生啊,”侍女一還是對男女之事興趣濃厚,“一下子給寒浞生了兩個娃兒。”
侍女一說,靡心裡就清楚了,羲和與寒浞之間的怨仇,看來得父債子還了。因爲,現在的寒浞已經竊取了後位,強勢得很,自己胤國早被滅國了,只有幾個做子民的平頭百姓在苟延殘喘,無力報仇。而自己想要藉助的相,目前看來,也沒有東山再起的志向。靡在心裡也不由長長嘆息一聲,我胤國的仇啥子時候才能得報哦?
黃牛拉着四人無聲無息地走在山間道路上。
2
這天,四人到了商地。
與其他地方相比,這裡明顯不同。其他地方的人穿的都是緇衣,織布的線粗而糙,織出來的衣服厚而重,手摸着明顯有割手感覺,讓人很不舒服,穿在身上渾身有木刺扎身。好在人們已經習慣了,皮糙肉厚,雖有紅斑,也不在意。商地的人穿的是細線,織的布博而輕,穿在身上應該很舒服。
走在大街上,到處是做生意的商鋪,賣什麼的都有,人來人往的,煞是熱鬧。
“他們穿的衣服好像很舒服啊,”侍女一眼睛定定地看着加上的行人,忽然,街上一幕景象,讓侍女驚得瞪圓了眼睛,嘴張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攏。只見一陣微風拂過,行人的衣衫隨風飄拂,衣衫好似沒有重量一樣,露出衣衫下面白白的皮膚。“哇塞!這衣衫好輕哦!皮膚好白啊!”驚訝半天轉頭看看自己一行四人的衣服,在風裡紋絲不動,似鎧甲一般,再看看自己的皮膚,黃裡透着黑,沒有接上行人的一般白。“多好的膚色啊!”
“你別這樣子,一驚一乍的,”有緡女訓斥道,“讓這裡的子民看見、聽到,還以爲你是哪個鄉下來的人。”街上行人太多,牛車走不動,慢悠悠地,還沒有八九十歲的老婆子走得快。
“我到進出去看看他們的衣衫。”侍女說着就跳下了車,有緡女喊她回來的話也沒有聽見。侍女走到前面一個少女身邊,對她說:“姐姐,我能摸一下你身上的布嗎?”嘴裡問着,還沒等少女同意,侍女的手就抓起少女的衣衫在手裡摩挲起來。
“你爪子?”少女帶着疑惑的眼神看着侍女。
“哇塞,好細好博的布喲,抹在手裡真舒服。” 侍女可不管少女的疑惑,驚呼道,“這布叫啥子布?”侍女終於問出了心裡的渴望,“我也要賣一匹,做衣服穿,都是不曉得貴不貴。”
“我們這是夏丹布,”少女看見有人欣賞自己身上的衣衫,也很興奮,“我們這裡的人都穿這個,夏天穿上,舒適涼快,不刺皮膚,舒服得很。也不貴,一個貝殼可以做四套衣衫,一般的人都穿得起的。你身上這種布做的衣服是我們勞動種莊稼做活路時穿在外面,耐磨嘛,貼身都沒人穿了。”
“在哪裡有賣的?”侍女急忙問道,也不管對方同意不同意,就說“要不你帶我們去,要不要得?”
“要得嘛。”少女應道,“我今天反正沒得事得,就帶你去。”
“我們車上還有人泥。”侍女向後一指,說,“你等一下嘛。”轉身跑回來對有緡女說:“夫人,他們這是夏丹布,博博的,輕得很,我們穿的這種,他們這裡是奴僕幹活時穿的,說是耐磨……”
“你囉裡囉嗦地說了半天,到底想要說啥子嗎?”有緡女問道。
“夫人,這種衣衫穿在身上舒服得很,”侍女兩眼望着有緡女,“我們能不能買一匹布來做衣服?”
“貴不貴啊?”現在不必在帝丘時候,有花不完的錢。
“不貴,剛纔那個妹兒說的,一個貝殼可以做四套衣服。”
“是嗎?”有緡女也心動了。
“是真的,”侍女說道,“夫人,我還會騙你嗎?”
“那就帶我們去賣布的地方。”
“要得。”侍女向前指一下站着的少女,“她待我們去布店。”
穿行在人流中,靡的嗓子都喊破了,前面才讓出一條窄道,牛車走得很慢,遠沒有人走得快。
“不得行,”靡說道,“要不,我們先造個地方先住下來,在買布。這裡車走不動啊。”
“侍女,下來跟那個妹兒說,讓她幫我們找個住的地方。”有緡女說。
侍女一立即下車,來到少女身邊說了幾句,就回來對有緡女說到:“她說要得,現在哎就帶我們去住的地方。”有緡女點頭後,侍女衝少女喊道:“要得。”牛車就隨着少女拐了彎,人流頓時稀疏了,車行的快多了。
不一會,牛車停在一處院子前,院門口的木柱上掛着一塊木牌,上面畫着一個鋪位,衆人明白了,這裡是住宿的地方——幾千年後的名詞叫“旅店”。侍女下車,走到一張櫃檯前,對立面的半大小夥說:“夥計,我們要住店,有位置嗎?”
“有幾個人?”半大小夥探出頭看一眼外面的幾人,說,“有男有女,五個人,得兩間房。”
“我們只有四個人住。”侍女趕緊糾正道。
“四個人啊,一間房接可以了,”半大小夥嘴裡自語道,“一夜半隻貝殼。”
侍女一從隨身包裡掏出一隻貝殼遞進去,“住一間向陽的房子。”
“房錢加押金剛好,”半大小夥說,隨即向後面喊道:“向陽房子一間。”喊完有牛頭問侍女一,“要吃飯嗎,晚飯、早飯都有?”
“吃。”啃了幾天的幹烤餅,早把胃口啃煩了。
“飯錢不用交了,在壓緊力扣,”半大小夥說完,有大聲喊道:“外帶晚飯、早飯。”忽然降下聲調對侍女說:“請隨我來。”
“我們的人還在外面呢,”侍女說,“對了,我們還有一架牛車和兩頭牛,麻煩給個地方喂一下。”
“另有一輛車子,兩頭牛,要喂。”還是半大小夥的聲音。
侍女退回來,帶路的少女早不見了影子,估計是等不及走了。侍女帶着相等三人在服務夥計領路下,進了房間。放好物件後,有緡女不放心了,對領路的夥計說:“我說,夥計,你們這裡安全嗎,不會有小偷吧?我們的東西放在這裡,你們可要負責哦。”
“客人儘管放心出去耍,我們商地絕對安全。”夥計笑道,“我們對小偷的處罰很重的,抓住了,最輕的都要關一個月,重的就要活埋。”
“對小偷都是活埋,那要是殺了人呢,有朗格處罰?”相對刑法有興趣。
“殺了人的,也是活埋。”夥計說,“可是活埋的方法不一樣。小偷,就是一陣土掀進去,小偷很快就死了,人死的快,感覺不到受罪;對殺人犯,那土只是埋到胸口的地方,一時半會是死不了的,人在裡面會憋得滿臉通紅,吸不進去氣,最後會因爲無氣而死,死的非常非常難過的。”
“哦,是這樣的。”有緡女應聲道。
等安置好,吃了飯,天已經黑下來,街上的商鋪陸續都關了門。相從小在帝都長大,平時都有夜生活,吃完飯天黑後都要出去溜達一陣纔回房子睡覺。現在哎,雖說不是後了,但生活習慣一時還沒改過來,天黑後習慣性地朝外面走。有緡女現在哎還有身孕,也需要鍛鍊,於是就隨着相出來了。
看到相和有緡女都出來了,侍女一趕忙跟着出來,服務。靡本是胤國的公子,雖說被滅了國,生活裡的烙印還在,也是不敢寂寞的主,也跟着出來了。一行四人就在旅店外面溜達散步,欣賞着商地的美妙夜景。
安全的治安,帝丘當然有,但是靜謐的田園生活,帝丘就沒有了,相一致生活在後羿、寒浞的壓制之下,從沒有心思體驗過生活的美好。今夜,沒有了勾心鬥角,心情放鬆,相心中忽然大好,在小蟲野鳥的鳴叫聲裡,邁着輕快的步子,只覺生活原來可以是暢快舒心的。
相越走越快,走得有緡女氣喘吁吁,不得不喊了停,“相啊,我們出來快一個時辰,已經走得很遠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哎呀,我只顧了自己舒心,忘了親還懷着身孕呢,該休息了。”相笑了,“好,我們這就回去。”說着轉身朝回走來。侍女趕緊上來攙着有緡女,替她分擔一些身體的負擔,有緡女頓時感到輕鬆多了,輕盈的步伐也就邁了出來。
走進旅店的院子,有緡女遠遠看見她們住的那間房裡,有火光閃了亮着,即刻感到不妙,於是對侍女說:“你趕緊會我們的房子看一下。”
侍女立即加快了步子,在即將推門進屋的時候,房裡的火光熄了,接着聽到“嗵”一聲,有人跳窗跑了,不禁喊一聲“有賊!”跟着身邊一個黑影閃過,想着窗戶那邊追了過去,定睛一看,原來是靡追賊去了。
“啥子事?”夥計聽見動靜,出來問道,“發生了啥子?”
“你不是說這裡沒得小偷嗎?”有緡女進來了,問道,“剛纔一個小偷在我們屋裡。”
一聽這話,夥計臉都綠了,“不會吧?”
進房一看,房裡所有包都好好抱在那裡,唯獨裝錢的包被打開了。有緡女趕緊清點一下,包裡的貝殼基本都在,不由長處一口氣,“還好,都在!沒偷走東西。”
這時候,靡抓住小偷,從窗口進來,把小偷仍在了地上。
“你這可惡的傢伙,你偷的不是個人的錢財,你這是把我們商地的聲譽給偷走了,”夥計不禁嘆氣道,“我們也得啥子說的,到商君那裡去,接受商君的處罰吧。”
“他們的東西,我都沒有偷着,”小偷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夥,“我剛進來,他們就回來了,我啥子都沒有偷到,就不用去商君那裡了吧?”
“看你說的多輕巧!”夥計一撇嘴,“要像你這樣的小偷多了,我們商地還有人來嗎?必須去接受商君的處罰。嗯,活埋是肯定的了。”
“啊!”小偷慌了,“我啥子都沒有偷到,就要活埋。這不公平!”
“你少跟我在這裡說公平!”夥計說到,“有啥子話,你去跟商君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