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司徒,你們派人出去選個新址,準備築城遷都。”懿王沒接豕宰的話,衝臣、司徒說道,“這幾年來,戎狄已經離鎬京很近了,找的受戎狄影響小的地址築城。”
“周王,戎狄來了,我們的想辦法反擊啊,”豕宰說道,“躲不是辦法,你多多遠,戎狄都找得到的。”
“我曉得。”懿王說道,扭頭對臣、司徒說道:“趕緊築城,儘快遷都,不要遲過這個夏天,必須遷走,鎬灃已經不適宜做都城了。”
“回周王,”司土出班說道,“在鎬灃西邊三百里出有個地方犬丘,南林渭水,四面環山,中間高出一塊平地,約有五六百畝大,平地周邊還有低下去十來尺的溝渠,是築城的好地方。”
“好好好,就選犬丘。”懿王心裡只想趕緊搬走,鎬京一天都不想住了,“犬丘處於我們周人的祖源岐周與宗周鎬京之間,是最佳的建都之地,你們要在全國徵調工匠,採辦建築材料,儘快開工築城建新都。薔、牧正、車正等人,要全力配合好,不得有誤。”
“回周王,車子得留作戰車,做打仗用,”司馬出班說道,“不能隨意挪作他用。”
“哎呀,築城也就兩三個月,耽誤不了好多時間,”懿王說道,“不會影響打仗的。”
“那萬一要是,戎狄在這期間來了呢?”
“哪有那樣子巧的事情?”懿王笑了,“除非你司馬和戎狄有聯繫。”話說到這個份上,司馬不敢再堅持了,閉上嘴退回班裡。懿王回頭來催着臣、司徒等人,“你們趕緊行動,不要耽誤時間。”
“臣等曉得了,”臣、司徒等應道,“散朝後就派人去犬丘落實地址,運輸材料過去。”
“司馬,再發文給各州,”懿王說完新都的事,再對司馬說道,“讓各州州長,將他們州里年滿十四歲,到三十歲的男子,不論結婚與否,只要身體強壯、能行動的男子,都送來鎬京當兵。”
“周王,三十歲的男子是不是有些老了?”國老出班說道。
“那就二十五歲吧。”懿王讓步了。
“那帶兵的大將呢?”司馬問道,“虢幽叔上次帶兵出征宗周時,受傷了,左手斷了一截,現在預警回了虢國。”
“沒關係。”懿王說道,一臉的輕鬆,“帶兵的只是佈陣、發號施令,不需要他親自揮刀砍人,左手杆斷了一截不影響說話嘛,是不是?還是由虢幽叔姬師望帶兵。”
“是。”聽着懿王的話,在朝的大臣們心裡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散朝後,司馬立即派人東來了虢國,又將虢幽叔請來了校場,訓練兵士,等着新兵招來上前線。
接下來,懿王就等着搬離鎬京這個讓他心煩的地方。現在懿王和侍女的快樂事做得力不從心,於是就一心等着搬家,三天兩頭地派人催問臣、司徒,犬丘的城築得如何了,什麼時候能搬。臣被催得煩了,親自回來想懿王彙報,“回周王,我和司徒正在加班加點地築城址臺基,大殿、後宮還沒開始築……”
“你們爪子去了,還在築臺基?”懿王不等臣說完就喝問道,“一天只曉得吃飯嗎?”
“回周王,我們纔去犬丘不到十天呢,”臣委屈了,“八九天,千來人能做啥子?周王,我們已經在沒有白天黑夜地幹活,一天才睡兩個半時辰的瞌睡。”
“哦,才八九天啊。我還以爲已經一個月了,”懿王笑了,“我說嘛,朗格這樣子慢。接下來,讓奴隸們搞快點。去吧。”臣走後,沒過三天,懿王又心煩了,再次派出人去犬丘催問進度。被派去的內豎、閽者、門尹等人,也跑得不耐煩了,大家都到鎬灃郊外去遊山玩水耗夠三個時辰,就回來後宮,依據上次看到的情況對懿王說了進度,結果換來懿王一頓罵,“朗格搞起的,還是那樣子,沒得一點進度?你們這幫奴僕,也不曉得催緊一點,要你們爪子!”內豎、閽者、門尹等奴僕只能幹挨着罵不吭聲。懿王現在不在和侍女去宮後樹林裡去桑林會了,站起來進了另一間房子。
好容易等到五十天後,臣進來了,不等他說話,懿王就問道:“是不是可以搬了?”
“回周王,後宮的牆體道士幹了,後宮室內也打掃乾淨了,”臣說道,“就是裡面的傢俱還沒有擺好,還不能住人。”
“沒關係,我往新都走這段時間,你們還可以加緊擺嘛,”懿王說道,“你趕緊給我派輛車子,明天就走,哦不,今天晚些時候,吃過飯就走。”
“這要得嗎?”臣不禁問道。
“朗格要不得!”懿王忽然火了,大聲喝道,“我說要得就要得。”
“要得個錘子!”老王后姜女出現了,“你個老東西,成天就想着走,你走了,兩個娃兒朗格辦?大的太子燮才五歲,小的還不能走穩路,都交給我嗎?”
“你不能帶,不是還有哪些侍女、侍衛可以幫你嘛。”懿王說道,對王后乾笑兩聲,“我是周王,啥子事情我都得在前面看着纔要得。”
“你是王又朗格樣?”姜女也火了,“你還是我男人,是我娃兒的老漢呢。你朗格不爲這個價做的事情?一天就曉得桑林會,現在不會了就要走。你還是個男人嗎?”
“有啥子事情,可以等大臣走了,我們再說嘛,”懿王上來伸手要捂姜女的嘴,“何必當着大臣說這些私人事,太不成體統了。”
“你還曉得丟人啊!”姜女丟下話,進去了。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懿王訕訕的。
“哎,男人嘛,”臣解人意地接口說道,“哪個還沒進個樹林,會幾個年輕女人?”
“不說了,”懿王趕緊岔開話題,回到正事上來,“你趕緊去給我準備車子,今晚就走。”
“是。”臣應道。
夜晚天黑下來時候,懿王坐在車上,路過校場,見裡面空蕩蕩的,派人進去一問,回說虢幽叔姬師望早在一月前就帶五千兵走了。
坐上車子,懿王就覺得遠離了犯人的舊事,少了讓他煩心的事情,心情不禁愉悅起來,左右轉動眼睛看了一會黑乎乎的景色,就在車上睡過了。天亮睜開眼睛,侍女遞過來烤肉,和涼稀飯吃了。到第三天下午,車子終於進了新都城犬丘,大街上整齊劃一、煥然一新,懿王忘了身在何處,只一心趕往後宮來。
幾天後,新都城的大殿開朝了,懿王坐在高臺上看着下面的大臣,心情無限好。
過完年,司馬在朝堂上出班說道:“啓稟周王,虢幽叔姬師望去年帶兵率師北伐犬戎,因手臂殘缺戰敗身死。這是一,二,西戎侵略中國,前鋒戎狄兵臨鎬京……”
懿王聽說虢幽叔戰死,還不覺得如何,剛想說死了就死了吧,沒想到後面是戎狄兵臨鎬京,不由嚇得一聲驚呼,“啥子,戎狄來鎬京了!那那那那,犬丘還安全嗎?要不要在遷都城?”懿王被驚嚇得說話不成句了。
“回周王,”司馬安靜地說道,“進到鎬京的戎狄前鋒已經被駐守的西八師殺退,回北邊太原去了。犬丘還是很安全的,不用考慮遷都了。”
“你爲啥子不早說!”懿王忽然衝司馬吼道,隨即說道:“這個犬丘,名字不好聽,以後改叫,改叫,”說着話,思想一陣,“叫槐裡,對,叫槐裡。”
“是,臣等曉得了,”大臣們應道,“新都叫槐裡。”
懿王搬離鎬京、來到槐裡,本是爲了離開煩心事,如鬧人的戎狄侵擾、齊癸公的辱周、一天兩個早晨等事情,可是自來了槐裡一年來,煩人事還是不斷。
“啓稟周王,暴雨和冰雹襲擊王都槐裡,有許多家畜和家禽被冰雹打死,”一天早朝上,臣出班說道,“繼而寒流猛增,天氣奇冷,嘉陵江和漢水封凍,船隻不能來往。還有不少野人,一事缺衣少食,來不及防寒,被活活凍死了,句各州州長傳來的數據顯示,豫州凍死千人,雍州凍死三千人,揚州凍死八百,幽州死人兩萬……”
“我草!”懿王驚訝了,“幽州一共才七八萬人就凍死了兩萬,豈不十室三空了?”
“還有,上次被趕出去的西戎人又來犯鎬京了,”臣說道,“鎬灃國人驚恐萬狀,四處逃出來,躲避戎狄的魔掌。”
“這都是留在鎬灃的官員不作爲,”太史寮出班說道,“才導致戎狄肆無忌憚地去鎬灃遊玩,建議周王撤換一批留守鎬灃的官員。”
“哪個可以統管鎬灃京城?”懿王手腳慌了,問道,“只要他管理好鎬灃,我可以封他爲伯侯。”
“雍州的益公可以勝任這個職務。”國老出班說道,“原來,雍州、益州分離爲兩個州,益州的發展不低於九州的任何一個州,後來因爲戎狄侵犯,雍州人口日益減少,前周王就把雍州和益州合二爲一了,以便於北部雍州人口的南遷。”
“卿事寮,”懿王聽了國老的理由,喊道,“趕緊派人去川蜀國,派益公來鎬灃,讓他任百事寮,統管鎬灃地區的一切事務。”
“敢問周王,任命辭朗格說?”豕宰出班問道。
“就說,就說,”懿王想一陣,“官僚驕橫淫奢,不顧先王律令,亂行暴虐,殘害小民,引起小民反抗,危及己身。都是咎由自取,嚴令益公牧按先王政令辦事,明察確斷,以律量刑。”
“是。”豕宰應道,“臣散朝後就派信使去益州。”
散朝回到後宮,懿王原本憂心忡忡的心情更加煩悶了。天再旦,戎狄侵擾,遷都槐裡,出征大將虢幽叔的慘死,一幕幕接憧而至,都是讓他鬱悶煩惱的事情。還有那久違的桑林會,更讓懿王鬧心,人進了樹林,身體卻不爭氣,做不了事情。想着這些,躺在槐裡的後宮牀上,懿王就輾轉反側,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覺了,人急劇消廋下來,搬到槐裡的一年來,原本彭呼呼的人想換了個人似的,瘦了二三十斤,變成了皮包骨。
一天早朝上,大殿上進來兩個信使,對上面的懿王說道:“啓稟周王,百事寮派我兩人來想周王報告,侵擾鎬灃的戎狄已經被百事寮趕出雍州北部邊境,去了北邊的大草原上。百事寮在追擊戎狄過程中,征服了眉國,眉國族長國君敖即將來槐裡覲見周王。”
“好,好!”懿王不禁大聲叫道,“我中國多年來不見一個諸侯方國前來覲見了,國君敖的到來,顯示我中國正在強大起來。賜命益公接替留守鎬灃的備仲,統轄週六師,賜六師將服;命承其祖大祝之職,管轄豐人兼九戲祝。”
“回周王,”卿事寮出班說道,“百事寮益公已經在官吏鎬灃所有事務,權力已經很大了,再讓益公承其祖大祝之職,管轄豐人兼九戲祝,那就沒得人可以制衡益公了。再說,眉國國君敖,還沒來槐裡覲見周王呢,他們只是在傳說要來。”
“是啊,卿事寮說得很對,”臣也出班說道,“周王不宜再賦予益公權力了,要是再把大祝之職給了益公,上天天神的旨意都有他嘴裡傳出來,那他就成了獨立於槐裡的國中之國了。還請懿王三思。”
“不用思了!”懿王喊道,“那個能爲我守住鎬灃,哪怕他就成了國中國,也沒得關係,總比讓戎狄人破壞糟踏了強。卿事寮,你下來趕緊派信使,去鎬灃傳我的委任辭給益公。”
“我不能派人!”卿事寮說道,“我不能讓中國在我的手裡被分割出去一塊土地。”
“中國是我的!”懿王喊道,胸中火氣被引起來了,我要封益公爲諸侯,難道沒得這個權力嗎?趕緊傳令去。不然,你的卿事寮就當不成了。
“周王就是撤了我,豕宰也不能傳這個任命辭。”
“你!”懿王被豕宰氣得無語了,“散朝!”聲音爲落下,懿王就起座下了高臺,會後宮去了,身後還想着羣臣的“請周王三思”的聲音,懿王想都沒想,嘴裡就衝出去了“我你媽個球!”的咆哮聲。
晚上躺在牀上,懿王就夢見羣臣羣起來後宮圍攻他,嚇得他再牀上手舞足蹈。因爲懿王近幾年來,心情一直鬱悶,臉拉的長長的,侍女、王后,侍衛們都躲着他。這個晚上,懿王一直在牀上翻滾,都沒人進來侍候,到早上天亮時候,侍女們進來,才發現懿王已經死了,牀上屎尿遍佈,臭氣熏天。